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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藍月    


  「浣凝,有什麼事先起來再說。張公公,備姜茶。」

  她拒絕他的扶持,康熙不禁皺眉。

  「皇上,浣凝有事稟告。」她挺直了背。

  「你叫我什麼?你是大清格格,朕是你皇阿瑪!」

  「皇上,有關休妻之事,浣凝想詳述。」

  「什麼?朕不聽,你瘋了!」康熙拂袖離開。

  太監們連忙為她遮陽。

  冬貝回到宮中,找到浣凝,見主子受苦,她也跟著跪。

  時間漸漸接近中午,太陽高掛天空,冬貝怕浣凝體力透支,心急不已。

  這事是破天荒頭一遭,康熙莫名的大發脾氣,眾人均不敢開口,最後是張公公冒死相求,康熙才宣浣凝進寢宮。

  第十章

  「冬貝,你來得正好,勸勸你自個兒的主子,她瘋了!」康熙鮮少生如此大的氣,浣凝的淡漠使他心頭一緊。

  「皇上,冬貝要跟隨格格。」

  「愚忠!」康熙額頭上浮起青筋。

  「請皇上聽浣凝說。」浣凝抬起虛弱的臉。

  「哼!」康熙的手背在身後。

  「浣凝從沒求過皇上,當年額娘被打入冷宮,浣凝年幼無知,來不及求;遠嫁西寧,浣凝不夠資格要求,但這次皇上一定要聽浣凝說。」

  「那你這次求朕什麼?」

  「求死。」她一笑,終於說出口。

  這世上還有什麼令她留戀?只有那段情……

  「格格!」冬貝呆愣住了。

  「你看看,你主子求死,你陪她求!」康熙低吼。

  「盼望皇上成全。」

  「浣凝,皇阿瑪欠你額娘,已經鑄成一次大錯了,你怎麼如此殘忍,要皇阿瑪殺你?」這是上天在懲罰他嗎?

  「浣凝想去陪額娘。」

  「格格……」冬貝回過神來。不,皇上不能答應。

  「你別奢想。你嫁了出去,就是番王的人,生死由番王作主,朕限你三日之內起程回西寧,否則立即下旨傳番王來押你回去。」康熙不讓步。

  「皇上錯了,浣凝不再是格格,也沒有資格當王妃,因為番王休了浣礙。」原來她可以把話說得如此風清雲淡,但卻是心如刀割……

  「真的?」康熙往後退三步,這是他最怕發生的事。

  「格格,別說!」

  「冬貝,我也不在乎了。」

  康熙有些沮喪,他錯了嗎?本以為將浣凝許配給機諄,她就可以忘卻在後宮所受的羞辱,也可以淡忘柔妃的死,尋得幸福的歸宿,但情況卻變成這樣,一切全是他自作聰明。

  「再怎麼說,番王是你的丈夫,娶了你,他不能說休妻就休妻。」

  「浣凝和他已互不相干,因為……」

  「格格,別說了。」冬貝阻止她道。

  「說!」康熙的臉色極為難看。

  「番王與浣凝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天,你騙朕,是吧?」

  「冬貝可以作證。」浣凝自懷中取出紫絹,「休書就在裡頭,請皇上過目。」

  他接過它,打開來一看。

  「你欺騙了朕,這只是白紙一張。」康熙暗中吁口氣。

  「不,不可能,那是機諄親筆所寫!」

  浣凝瘋狂的找著,就是找不著。

  「冬貝,幫我找!」她慌了。

  「格格,別堅持了,你跟番王是相愛的。」冬貝心疼的看著她。

  「讓番王來接你回去,你必須為機諄開枝散葉。」

  「不,請皇上准許浣凝的請求!」

  「冬貝,帶你的主子回荷樓。」他揮了揮手。

  他決定等番王前來解釋清楚,一切才成定局。

  「格格,咱們回去吧!」冬貝苦口婆心地勸道。

  「皇上,浣凝就這麼一個請求,皇上若不答應,冷宮的古井正等著我。」她冰冷的容顏滿是堅決。

  「你竟然威脅朕?」

  「皇上,冬貝會守著格格。」

  「到底要朕怎麼做,你才肯甘心,你說!」

  他的耐心已磨光,要他下旨賜她死,宛如要他拿著刀子剜她,可是她完全不顧他的感受!

  「蹉跎年華,花容逝矣;濃情蜜意,過眼雲煙,君亦離棄。」她的悲哀頃刻狂洩。

  康熙面色灰白。

  「這是額娘闖入儀和宮時所說的話,正是浣凝的心聲。」

  她仍對她額娘的死耿耿於懷嗎?

  「張公公。」康熙冷聲喚道。

  「是。」

  冬貝搖頭,「不!」

  「宣太醫制鶴頂紅。浣凝,朕給你十天的時間考慮。」閉上眼,他緩緩走入內室。

  張公公張大嘴,「格格……」皇上何曾好受過?這些年,他也一直後悔愧對柔妃呀!

  浣凝笑出了淚。

  冬貝如遭雷擊,踉踉蹌蹌的隨浣凝回荷樓。

  ****

  一匹駿馬奔王擁豐王府前停下。

  身著綠衣的頤長身影很快的走進大廳。

  「冬貝!」望瞳一見是她,漾開了笑,抱著兒子步向她。

  「福晉,你認得他?」機諄冷然的問。

  「是啊,她是浣凝的貼身護衛。」

  「我打聽到番王來到擁豐王府。」冬貝看向機諄。

  「是我小叔同你說的?那天他還向我打探你呢!」

  「你找我有事?」機諄還是冷然的開口。

  冬貝忽然一扯髮帶,長髮披洩而下,她又捲起衣袖,守宮砂赫然呈現在眾人眼前。

  澄貝子這時由門外走進來,看見這一幕,微微一笑。

  「番王,我和格格便是以相擁來安慰彼此,你誤會了她。」

  望瞳瞪向澄貝子,他沒說?女人的名節有多重要,他不會不知道。

  澄貝子聳肩。誰規定他要一定說?近來日子乏味了點,需要加點刺激才有趣。

  「是我愚昧。」機諄倒抽一口氣。

  天,他犯了多大的錯,浣凝有理由恨他!

  「機諄,別慶幸得太早,事情只解決一半。」元德忽然開口。

  望瞳捏他一把,他無辜的笑笑。

  冬貝悲哀地道:「我愛格格,十幾年來一直不變,可是現今的禮俗不容許,我不忍毀了格格的名譽!是我的遲疑,才會讓她愛上你,是你教她淡忘柔妃的遺言,她就這樣不可自拔的愛上你!」

  「你……」機諄不知該說什麼。

  「徹底輸的人是我。」她低下頭來。

  「不,我要感激你。」機諄由衷道。

  浣凝愛他!狂喜淹沒機諄,他衝動的想立即擁入懷她。

  「格格在七日前請皇上賜死,皇上准了,期限只剩三天,她為了你鐵了心求死,我走投無路,只得找上門來!番王,請你救救她。」

  「不,皇上怎能准!」他竟不知道這件事。

  「因為她念了一首詩。」澄貝子當時在場,只不過沒人發現。

  冬貝哀傷地接口,「蹉跎年華,花容逝矣;濃情蜜意,過眼雲煙,君亦離棄。」

  「唉!每個女人都怕遇到這種事。」望瞳不禁感傷地低語。

  ****

  一早康熙召浣凝前去,問她是否改變心意。

  她否認不了,她的心的確是動搖了。

  她本該看開,是她咎由自取,可是眼看冬貝每日為了她奔走,衛妃更是急得病了,她實在於心不忍,而且,這兩天她老是夢見機諄,感覺到他似乎真實的摟著她親吻,醒來後她總不禁淚如雨下。

  離開養心殿後,在長廊的轉彎處,她忽地撞上了一副偉岸的胸膛。

  好熟悉的味道!她猛然抬起瞪大的眼。

  機諄立刻高高的抱起她。

  浣凝雙腳離地,心不住地顫抖。

  「好久不見,浣凝,你回娘家也夠久了!」他笑著道。

  「你……放我下來!」

  他何時來京城的?

  機諄聽話的放她下來,深深的看她一眼,就頭也不回的往養心殿走去。

  浣凝的身子抖得厲害,立刻拔腿住荷樓跑。

  ****

  「你早就知道機諄到京城來了,是不是?」

  浣凝不是有意要興師問罪,但她內心的撼動就是無法平息。

  「格格,冬貝希望你幸福。」

  「冬貝,我萬萬沒想到,這幾天是你讓機諄進來的,你……」她能指責冬貝嗎?浣凝不由得苦笑。

  「是我要求冬貝那樣做,你休怪她。」

  機諄不請自來,浣凝一見到他,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是女子的閨房,請你出去!」

  「就是丈夫也不能進來?」他灼灼的目光直逼視她的小臉。

  冬貝禮貌的告退。

  「冬貝!」浣凝驚恐的低叫。

  「我想跟你談談。」他拉住浣凝。

  他眸子裡充滿對她的憐惜,浣凝撇開臉。

  「咱們已經不相干了,我不過是個下堂妻,從今之後,你走你的路,沒必要回頭。」

  「當真如此瀟灑?那為何求死?」機諄拉近她。

  她瞪向他。他到底有什麼意圖?

  浣凝開始掙扎,為了防止傷了她,他鬆開手。

  「你憑什麼管我,我是要去陪額娘。」

  「告訴我,你不會喝那藥。」

  「我喝定了。」她倔強的揚起小臉。

  機諄皺眉歎氣。

  「你的生命是我的,只有我能主宰。」他鉗住她的肩膀,臉逼近她。

  「不,你已經休了我。」

  「既然如此,休書呢?有憑有據,我就心服口服放了你。」他挑眉催促她。

  「讓你偷走了,把它還給我!」

  「你指的是什麼?心嗎?浣凝,你還是我的人。」

  「住嘴!」她的心還在。

  機諄顯得漫不經心,手撫摸她的發。

  「跟我回去,忘了過往……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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