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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雲石 天色微暗,大門緊緊掩實著,玉璞告訴自己不能再拖延,昨日為了躲避野狗追趕,綿兒不小心摔斷腳骨,現在渾身發燒在破廟裡等她,她再無退路,舉目無親,她一定要向他求援。 「你這個乞丐婆子在這裡做什麼?」清脆嬌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玉璞一看,正是那位可愛活潑的憐秋姑娘,旁邊則是英武的鍾悲夏。 「憐秋,不要出口傷人。」鍾悲夏輕斥著,轉向玉璞,「你餓了嗎,我進去拿東西給你吃。」 「我不餓。」玉璞抬起頭,正對著他們,「我找趙瞵。」 鍾氏兄妹驀然一震,怎地……這個一身泥污的乞婆,竟有一對清靈如水的明眸,還有那清秀端莊的面容? 憐秋搶著問,「你找哥哥做什麼?」 「我……」求他收留?玉璞說不出口,只好道:「我是韓玉璞。」 「韓玉璞?」憐秋大叫一聲,「你就是害哥哥被抓的韓家大小姐?」 「請你們讓我見趙瞵。」 「呸!」憐秋大咧咧地罵道:「趙瞵掌門的名字豈容你亂叫?」 鍾悲夏口氣較溫和,「韓姑娘隻身來到這裡一定有原因,我們先帶她進去。」 「我管她有什麼原因。」憐秋突然抓住玉璞的手腕,猛地一拉,「好!帶你進去,看趙瞵掌門如何處置你!」 憐秋有武功,這一拉,扯得玉璞跟她跌出好幾步,又磨痛了腳掌的水泡,人也差點跌倒,鍾悲夏急忙追趕,「憐秋,你放了人家姑娘啊!」 「我不放!」憐秋逕自推開大門往前跑,大喊著,「哥哥,哥哥,仇人自投羅網了!」 跨過大廳門檻時,玉璞雙腳已是酸軟無力,人就往前仆倒,而憐秋竟順勢放開她的手,任她重重地摔了一跤。 大廳無聲,人人都在看她。 玉璞屈辱萬分,但還是忍著淚撐起身子,氣喘噓噓地站起來,一抬起頭便對上趙瞵冷峻如冰的雙眼。 他昂然站立著,彷彿一尊雕像,沒有表情,像是素昧平生。 玉璞心口一痛,縱有千言萬語,也全在那冰山似的視線下僵結了。 「馥蘭!」一聲輕呼打破沉寂。 是誰在叫母親的閨名?上頭的椅子端坐一位中年男子,面容清瘦,神色淒迷,他身著一襲長袍,袍擺空蕩蕩的,身邊放著兩隻枴杖,玉璞失聲喊道:「您是雲杉叔叔?」 「雲杉叔叔?」杜雲杉淒涼地笑了,「她要你叫我叔叔?」 玉璞看著仍有昔日俊秀輪廓的杜雲杉,「娘……她不知道您還活著……」 「所以她不敢死?不敢下地獄找我,是不是?」杜雲杉語氣急了,「她就安心當韓昭遠的夫人,享盡榮華富貴,忘了她的師門,忘了她的未婚夫,是也不是?」 嚴厲的逼問讓玉璞無法招架,「不,您誤會了,娘是被迫的,她是不得已……」 「好個不得已的韓夫人!」杜雲杉嘴角勾起嘲諷。 「雲杉叔叔,娘死了。」玉璞幾乎是喊著,「您不要傷害她了。」 「死得好,她十九年前就該死了,否則怎有你這個孽種?」 「您可以侮辱我,可是您不能侮辱我娘。」玉璞竭力忍住淚水,指頭緊捏住髒污的衣裙,「娘因為懷了我,所以無顏到地下見您,可是,當她知道您沒死,她說……說……生也無顏相見……」 杜雲杉一愣,「這麼湊巧,就病死了。」 「她不是病死的,她是自刎而死!」玉璞大喊著,淚水簌簌而下。「那天,救走趙瞵大哥後,她用性命擋住我爹,雲杉叔叔,她是自殺啊,」 「自殺?」杜雲杉抓住椅子扶手,兩眼呆視前方,喃喃地道:「我死,她不敢死;我生,她不敢活。馥蘭,你一定要生死相隔嗎?」 在場門人莫不動容,趙瞵手指微微一動,臉上仍然沒有表情。 一雙手輕輕按住杜雲杉顫動的肩,他不用回頭!就知道那是誰。「心心,你扶我進去休息。」 趙瞵心心是個三十餘歲的女子,圓圓的臉,親切和善。她扶起杜雲杉,拿過他的枴杖,柔聲喊道:「師兄。」聲音充滿了關心。 趙瞵開口道:「師叔,她怎麼辦?」 杜雲杉走出兩步,回頭道:「你是掌門,你自己決定吧!」 玉璞杵在原地,好像是任人宰割的小羊,她想喊一聲趙瞵大哥,卻懾於他的冰寒;她也想立刻逃出去,但她再也走不動了。 趙瞵的眼光飄到玉璞身上,細細凝視,心頭一點一點地痛了起來。 憐秋叫道:「哥哥,韓玉璞是奸細,不能留她。」 「她沒有武功,不用擔心。」趙瞵轉過身,大大吐出胸臆悶氣,面對廳堂正中的西蟠派列祖列宗牌位,他沉聲道:「憐秋,把她關起來。」 哥哥下的命令,焉有不從?憐秋高興地道:「好!師妹,快來幫我,把她押到柴房去。」 玉璞任人扭起她的手臂,兩眼仍癡望著趙瞵,心在滴血,為什麼!為什麼他不看她一眼,她來投靠他,不是來害他呀! 憐秋將她推到樑柱上,吩咐著,「師妹,拿繩子來。」 玉璞驚道:「你……你做什麼?」 「放心!」憐秋反轉她的手,「不是絞死你,把你綁起來而已。」 「不!」玉璞掙扎著,「憐秋,你不要綁我,我要見趙瞵大哥。」 「韓玉璞,你敢大呼小叫我的名字?什麼趙瞵大哥?趙瞵大哥是誰啊?」憐秋氣焰凶悍,比玉璞的妹妹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玉璞逆來順受慣了,只能直搖頭,「你讓我見他,好不好?」 憐秋和師妹拚命把玉璞緊綁在柱子上,「剛剛不是見過了嗎?他饒你不死,你就要謝天謝地了。」 「你放開我啊!」玉璞用力扭動雙腕,企圖掙脫綁縛。 憐秋拍拍兩手的灰塵,「我不放,你們北辰派綁了我哥哥兩天兩夜,我也教你嘗嘗那個滋味。」 這是什麼?作繭自縛?結了一個情繭,把自己困在裡頭吧!玉璞渾身痛楚,心也撕裂了。 憐秋鎖了柴房的門,讓玉璞一人獨對無邊的空寂。 呼天不應,叫地不靈,她還是使力掙扎著,柔細皓腕不堪粗繩磨擦,皮破血流,繩索依然是緊緊地縛住她的身。 時間慢慢流過,玉璞越來越絕望,怎麼會這樣呢? 身掙不出,心更難逃,這輩子,在情愛的綁縛中,她注定要受困、淪亡。 夜未央,趙瞵坐在書房一角,倒下一杯酒,若有所思,久久才喝下,然後又倒了一杯。 書房門被推開,杜雲杉雙手拄著枴杖進來,在趙瞵面前坐下,「你也給我倒一杯吧!」 趙瞵拿了酒杯,斟滿酒,「這麼晚了,師叔還沒睡?」 「你呢?」杜雲杉反問,舉酒一飲而盡,「心心說你吃完飯就躲進書房,到現在也還不去睡?」 「心姑姑照顧你,怎也突然關心我了?」 「心心是你的小姑姑,當然關心你了。」杜雲杉看著晶瑩酒水,「你不是自己逃出來,是她們母女救了你吧?」 趙瞵點頭承認。 「唉!也許馥蘭留在北辰派就是為了救你吧!」杜雲杉長歎著。 「師叔,你為什麼從來不說,我還有一個師姑在搖光山莊呢?」 「我恨她,我雙腳被韓昭遠所廢,她竟然又嫁給滅門仇人,從那時候起,我就不再當她是西蟠派的人了。」杜雲杉喝了一口酒,「十九年來,我鍛煉你,就是要你滅了北辰派,為咱們西蟠派報仇血恨。而仇人,當然包括她。」 「她其實……她護著我,不讓韓昭遠殺我。」趙瞵回憶起那夜的驚心動魄。 杜雲杉聽完敘述,一再噓歎,「當年,我與馥蘭兩情相許,非君不嫁,非卿不娶,誰知,命運捉弄……」他突然抓住趙瞵的手,「兒,你痛過嗎?你的心痛過嗎?」 杜雲杉向來冷靜寡言,今夜見了玉璞已是失常,此刻,他更是真情流露,好像回到了年少輕狂時。 「痛,一直很痛。」趙瞵咕嚕灌下一杯酒。 「她,就是她嗎?她跟馥蘭長得一模一樣呵!」他阻止趙瞵再倒酒,「她來到這裡,你不問她理由嗎?」 「沒有理由。」 「沒有理由?一個大小姐從搖光山莊到瑤台峰,走了幾百里的路,為何而來啊?你看,她還穿著孝服,身上儘是泥巴,腳底流著血,你看到了嗎?」杜雲杉一口氣講完,乾脆拿起酒壺往嘴裡倒。 都看到了,心很痛,可是他的心門不會打開。「師叔,那又如何?!她是韓昭遠的女兒。」 「你要殺她?」 「我下不了手。」 書房門砰地被撞開,憐秋與匆匆地進來,「哥哥,我看你還沒睡……師父,您也在這裡啊?」 趙瞵沒有好臉色,「下次進來要敲門,你有事嗎?」 「沒有啊!我見你房裡的燈亮著,想進來跟你聊聊天啊!」 「我跟師叔在談事情,你出去吧!」見憐秋嘟起嘴,趙瞵又叫住她,「你有準備晚飯給她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