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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藍歆 她臉容慘白,紅唇血色盡失,全身縮成一團小球兒,嬌怯怯的身子簌簌而抖,看來受到相當大的驚嚇。 歉疚頓時湧上心頭,闕暝怕嚇著她,只得柔聲的輕喚:「冰焰,沒事兒了,我是闕暝,你別怕。」 「闕……闕暝?」冰焰怔怔的重複著,神情呆滯。 一雙明眸失去了光采,只能隨著闕暝的聲音轉動。 「是,我是闕暝,已經沒事兒了。來,到我這兒。」 他伸出雙手,像哄小孩子似的低聲喚道,怕她再度受到驚嚇,「怎麼辦?怎麼辦?我殺人了、殺人了!」她湧出眼淚,右手緊抓瓷瓶,銳利的鋒緣一下子就割破她白皙的手。 闕暝心裡一陣難過,但仍舊柔聲的說:「你沒殺人,他只是昏過去而已,沒死的,你不用擔心。」 他彎下腰,抓住她受傷的右手,小心地將瓷瓶拋丁開去。 「不用怕,到我這兒來,我會保護你。」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讓她慢慢地站起身來。許是蹲得太久,又或是驚嚇過度,冰焰才一站起來,便往前撲倒。 「小心!」闕暝即時攬住她,強笑道:「你又不當心了……」話語未落,聲音卻嘎然而止。 他按住她纖細的身子,卻驚愕的發現,自己的手中竟是一片濡濕。 「冰焰!」 他心膽俱裂的狂叫出聲,這才發現她的背後觸目所見淨是一片腥紅。 有一道好長、好長的日子,從左肩斜開至腰際處,彷彿張大的口,無聲的對他咧嘴笑著…… 「懷暢園」廂房內一片安靜,小丫頭們在偏廳隨時待命,梅萼同菊艿則待在廂房中服侍。 血水被一盆盆的往外倒,火盆裡堆滿來不及焚燒的血跡布條。 床上人兒臉如白紙,氣息平靜,像是沒有了呼吸。 「孫大夫,她怎麼樣?!」藏不住臉上的惶急和聲中的顫抖,闕暝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失血過多,脈搏相當微弱。」白衣女子端著一張麗顏,語氣本穩的說。「我現在要替夫人縫住傷口,你……」 「我是她男人,不用顧忌我。」想也沒想這話兒會帶來什麼後果,闕暝本能的衝口而出。 孫大夫聞言,連眉也不挑一下,逐自取出長針和絲線,放人藥水中浸泡。「她現下雖然昏迷,但意識還是清楚,縫線很痛,你要多注意著她。」 「我明白。」 自小到大,什麼刀斧槍傷他沒受過,那等痛楚的滋味兒他自然曉得,可冰焰這麼纖細的女孩子,他怕她受不住。 「穩住她。」孫大夫一手按住那猙獰的傷口,一手將針刺人冰焰的肌膚中。 「啊!」昏迷中的她突然妄動起來,熱汗急冒而出,「你找東西給她咬著,免得她傷了自己。」孫大夫不改冷漠的說道:「這傷口長,待會兒還有她受的。」 闕暝想也不想,便將手放人冰焰顫抖的口唇間。 一陣劇痛傳來,她森白的貝齒已陷入他的手掌中。 「如果讓我痛苦,能讓你少受一點罪,我願意身受千刀之苦;如果付出我的生命,能讓你活下來,我必然毫不猶豫……」 那夜他抱著障跪在廟裡,不停地對殘破的神像重複這句話,他以為他誠心的祈求能感動上天,幫他救回了,可障還是死了…… 如果今天,他不說這句話,而用行動表示,是不是就能代表他的誠意、讓她不會離去? 手已經痛得麻痺,流下的鮮血染紅了她的唇,使她看起來竟如初見時那般艷麗,冰焰…… 「扣扣!」叩門聲輕傳而來,門外傳來熟悉的氣促聲:「暝少爺,是我!」 「進來吧。」闕暝煩躁的支著額,神色略見憔悴,「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前些日子在我們酒樓下毒的人已經抓到了。」 「嗯。」闕暝微微頷首,似乎不是很感興趣,只淡淡問道:「主使者是淮?」 「這……」焦瓚的胖臉略現驚訝之色。「暝少爺怎知他們幕後有主使者?」 「慕容府在揚州的聲望極高,一般平民百姓怎敢持虎鬚,自然是有點本事的人才敢做。若你是這樣的人,試問,你會親自動手麼?」 .「是了是了!」焦瓚滿臉佩服之意。「暝少爺不愧是暝少爺,更叫小人佩服!」 闕暝舉起手,阻止焦瓚的滔滔之詞。這件事兒他曾委託「斡雲堡」兄弟調查過,來龍去脈自然清楚;可惜那主使者狡儈陰巧,最後一刻競讓他溜了去,還將那名下毒的小嘍囉打成白癡。 這等奸巧陰毒之事,絕不是沈雋與王二金那種泥巴腦袋夜壺身的人能想得出來的。 為打擊慕容家,不錯他是策劃過緣樂坊錢莊竊案、蠶絲交易兩件事,可酒樓下毒和「春邑織」失火的事並非他所為。 何況他三番兩次被迫殺,還累得冰焰受傷,由此看來,這件事肯定還有第三股勢力在搞鬼。 想起至今仍昏迷的慕容陽與重傷的冰焰,闕暝恨得十指骨骼「咯咯」作響,他絕對要這個主謀者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一轉念間,他突地收去陰沉之色,若無其事的問道:「焦總管,我記得府裡有一個名喚蘭若的丫頭,你知道她上哪兒去了麼?」 「蘭丫頭?」焦瓚心裡雖然大驚,臉上仍沒露出半點破綻,「蘭丫頭應該在冰夫人房裡服侍著,有甚問題麼?」 「不,她很早以前就失蹤了。」撫摸著剛毅的下頷,闕暝若有所思的望著他。 「焦總管似乎不大認得她?照理說你身為慕容府總管,怎連夫人身邊的丫頭都不認識?」 「這……這……恕小人年紀大了腦筋糊塗,這蘭丫頭應該是之後才進府的,所以小人才不大認識。」 見他微腫的肥臉積滿汗水,闕暝別有深意的頷首。 「別這麼緊張,我不過想到有些事兒要問她,既然焦總管不知道就算了。可丫頭在府裡失蹤是件大事兒,你得趕緊把她找出來。」 「是、是!」焦瓚誠惶誠恐的點著頭。「還有,之前我們久北方商家兩萬箱的絲織品,以及錢莊失竊的那筆銀錢……」 「放心吧,兩天後會有一筆錢進來,足夠補失竊的數目;至於應承的絲織品,我已同對方商量延緩一個月出貨,還有什麼問題麼?」闕暝懶懶的回道。 「不……不……沒有……」不知怎麼搞的,天氣開始轉熱,焦瓚卻覺得背後冷汗直流。 這暝少爺處事爽脆果決、乾淨利落,手段相當剛硬獨立,和慕容陽以前會徵求管事意見的態勢截然不同。 這股惟我獨尊的氣勢,竟讓他微微害怕起來。 「有事?」見他仍呆愣著不走,闕暝開口問道。 「不、不,小人告退!」焦瓚惶急的走出書房外。 闕暝沒有動,仍支著額角沉思著。茫然的看向窗外,一股無力感襲上心頭。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都脫離自己掌握之外了? 他是來報仇、是來毀滅慕容家的啊,瞧瞧現下自己在意什麼? 一抹無意識的笑容勾了起來,唇側的笑窩看來竟是那樣的諷刺。 撩起長袍,信步踱出門外,今夜的金鈴叫得又凶又狠,這讓他想起了她一個彷彿溫柔、骨子裡卻帶著不自覺壞脾氣的女孩…… 他想見她。 強烈的渴望突地湧起,在理智駕馭感情前,他已經運起輕功,迅速飛掠至「懷暢園」了,「懷暢園」中一片靜謐,青石池旁的假山依舊流水潺潺,鞦韆無風自動,銀絲在月光下微微發光,那日歡愛的過程清晰的浮現在他眼前,他突然感到一陣心悸。 「暝少爺……」梅萼的叫喚打斷了他的綺思,尖瘦的小臉上掛滿淚痕。 他心裡一驚!「冰……夫人她……」 「她……好多了。」梅萼噎了一口氣。 嚇死人了! 「這是好事,你哭什麼?」他口氣甚差。 「我只是喜極而泣嘛!」梅萼擦著眼淚,少根筋的她倒是不怕高大威嚴的闕暝。 闕暝直著眼仰望天空,懶得理這神經兮兮的小丫頭,逕自走進房中。 門才一打開,濃烈的藥材味兒撲鼻而來,廳裡的兩、三個丫畫正在打盹兒。菊艿則盡忠職守的蹲在火盆旁顧著湯藥。 他輕輕繞過偏廳,走到她的床榻旁。 冰焰的臉色仍然蒼白,但氣息已平穩許多,一雙柳眉不適的微皺,像是傷口仍在疼痛。 他伸出手,柔柔的用長指摩娑她略微削尖的股頰。 他同她似乎天生犯沖,只要兩人一接觸,不是她傷就是他病的。一會兒是他粗暴的佔有她,一會兒是兩人被追殺,再不然就是她將病著的他綁在床上。 現在,她又為他挨了一刀…… 「暝少爺……」又來了! 他呼地轉過身米,表情略顯駐不耐。 「又有甚事?」 「沒……沒……」,即使再怎麼沒神經,悔萼也知道自己惹惱眼前的人了。「只是……關與月例銀子的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