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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藍少芬    


  不,不可能!他餵她吃粥,抱她賞花的景象全部歷歷在目,是再真實不過了,她沒有在作夢。

  不能哭,不許哭,龍吟蝶不是個遇到困難只會哭泣的郡主,她拚命告訴自己,努力地想眨回盈滿眼眶的濕意。

  但——淚終究不爭氣地滴下,她掩面而泣。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冷淡?吟蝶仰起臉泣道:「笨御風,我愛你啊——」

  「聽說堡主心情極差?」

  雲御風雙手交抱於胸前,旋身面對來者,不意外地看見花影、日影、月影及水影。這種齊聚一堂的場面,除了有要事謀商之外,並不多見。

  他皺眉以對。「我記得只找花影,怎麼其他三位堂主也連袂前來,近來都無事可做?」

  「嗯!他的心情的確壞透了。」見主子發怒,殷泛陽仍不改調笑本性,不怕死的煽風點火。

  「如果你現在被丟至湖中,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司空悠羽一派淡然。「別煽風了,堡主本身的火氣極大,一不小心你很有可能引火自焚。」

  殷泛陽則拍拍好友的肩。「這你倒是不用怕,若著火了頂多滅火嘛!身旁有個冷酷有如冰窖的月影,三昧真火都能弄熄。」

  真拿他沒辦法!司空悠羽放棄與他抬槓,他總有說不完的歪理,不過,他深切地明白掩藏在率性之下,泛陽比任何人更有顆易感的心。

  冷追月則一貫冷漠,陰氣的臉上並無任何表情。

  「好了!」舞影將場面導回正題。「你們跟來不是只為了拌嘴的吧!」

  的確不是!所以三人識趣地閉上嘴。

  轉身面對雲御風。「堡主,恕舞影冒犯,您不該砸了藥湯。」

  最近驃影堡籠罩在一股暗潮洶湧之中,大家都明白那股瀰漫的火藥味是源自他們所敬愛的堡主身上,而引信則是她的閨中密友龍大郡主。

  兩人之間必定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弄得你追我跑,大玩官兵捉強盜遊戲,她問過吟蝶,卻仍不知所以然,心想,這問題絕對出自於英明的堡主身上。這事稍緩,現下有更重要之事得先解決。「堡主應以自己的身體為重。」

  「良藥苦口,若是良藥,即使再苦如黃蓮,我眉不會皺一下,而你們與我都瞭解——尋常藥湯根本對症焰無效,何必浪費?」他冷哼一聲。

  「不是浪費。」花舞影出言辯解。「藥湯是採集數十種陰寒藥草熬成的,對堡主體內至陽症焰,除了無法祛除毒性,對穩定心脈不無小補。」

  「然後再次昏迷,直至死去?」夠了,他不想再妄想了,十多年前早該死了,拖至今日仍未得解脫,甚至連心愛女子也無法擁有,雲御風苟活於世又有何用?再費心多求、掙扎,不過徒增痛苦煩擾罷了,他累了,也倦了。

  「堡主——」說話的是司空悠羽。他微微斂眉。「容我說一句,雖然我善於卜卦,但我更篤信人定勝天、如果連自信都沒有,那麼只得跟著既定命運走,十多年前你都能有驚無險地逃過死劫,沒理由要在此時放棄。」

  雲御風緘默不語,不置可否。

  「唉!」殷泛陽大大地歎了口氣。「你們根本不瞭解咱們老大的心嘛!」手一勾地,搭上雲御風的肩。「堡主會有如此反應,原因只有一個,難道你們真不明白?」

  不是不明白,而是沒人像他這麼大膽,敢在火上加油。近來煙硝味瀰漫,識相之人懂得遠離火源,不會撿火坑跳的。

  「日影,既然你有空閒管別人的事,就派你至西疆坐鎮當地商行,如何?」

  「嘿嘿!」他乾笑兩聲。「你開玩笑的吧?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

  從頭到尾冷眼作壁上觀的冷追月閒適地開口:「堡主的決定關係著驃影堡的存亡。若你要放棄身為四大堂主,我們亦僅有遵命的分。」

  置身事外一副旁觀的態度,是冷追月的一貫作風。但,雲御風明白,他們都以自己的方式在關心他,也因為有這四位異姓手足,驃影堡才能屹立不搖至今。

  「也許。」舞影明眸流轉,環視四人。「事情並不如我們所想這麼糟糕。」

  她的話如同在平靜無波的海上掀起驚濤巨浪。「還記得我曾說過『症焰』的毒性純陽至剛,抑制之法應采以柔克剛,以陰制陽的道理。一直以來,我用藥全采陰寒藥草,加上堡主隨身帶著的翠龍寒玉,體內的症焰才能成功被扼止,但二年前堡主的師父將寒玉歸回原主之後,少了一味抑陽制剛的寒玉,症焰的毒性才會愈發猛烈,不但發作時間提早,連症狀也比以前嚴重,在沒有症焰解藥又無他法可行之時,也許仍有一法可試試。」她深吸一口氣。「以陰制陽。」

  「以陰制陽?」這不是極早之時就知道的嗎?殷泛陽不解。

  「嗯!但並非籍藥物,而是用……」她頓了頓才又接續道。「此法因極少人採用,故並不保證定能成功。」舞影紅著臉將它說完,等待大家的反應。

  「這不是挺簡單,舞影不是碧蘿春老闆娘,由她張羅豈不是——」為何舞影一副欲言又止模樣?

  「前提必須為身世清白的處子?」雲御風道出她的難言之隱。

  「處子?」司空悠羽喃喃問道。這的確有些棘手,貞操之於女子就如性命一般重要,身世清白的姑娘又怎會獻出身子給素不相識的人。但,目前只有此法,不試試怎能甘心?

  雲御風揮了揮手,否決了這個荒謬的提議。「姑不論可行與否,清白對於女子而言是如此寶貴,我不願以一己之私污了女子之清白。」

  「堡主——」四人齊聲。

  「別說了。」他打斷他們的進言。「你們好意我明白,送來的藥我會繼續服用,此事別再提了。」

  「這——好吧!」殷泛陽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卻在觸及堡主若有所思的眼神後噤了口。「既然堡主決意如此,咱們遵命就是。日影就此退下。」微微一揖,偕同其他三人離開。

  「舞影。」雲御風叫住她。「吟蝶的傷——不礙事吧?」

  堡主自始至終最掛心的仍是吟蝶,舞影微笑以對。「堡主你不親自去看看?」明明有情卻要裝作無情,堡主這又何苦?「你以為疏離就能使吟蝶心甘情願地離開,收回對你的感情?」

  「至少在傷害造成前,能保她安全無虞。」

  「但你仍無可避免地傷到她,不是嗎?」舞影斂起笑容。「也許你真的愛吟蝶,為她著想,但這個方式對嗎?身為驃影堡的一員,我干涉不了,但身為吟蝶的好友,為了不使她受傷害,請別怪我冒犯。堡主,別讓我後悔帶她來到驃影堡。」說完,她轉身離去。

  「我何嘗願意……」雲御風神情痛苦地喃喃道。

  「在哪兒?我明明放在這兒的……」花廳客居裡吟蝶翻箱倒篋地找尋。

  「哈!在這兒!」她小心奕奕地拿起一個青瓷晶瑩的藥瓶。不起眼的透明液體可是舞影精心特製的「藥」呢!這是來驃影堡之前好不容易向舞影要來的,原來舞影怕她拿著「藥」去使壞心眼而遲遲不肯給,之後禁不起她苦苦糾纏與百般要求,才肯施捨她這一小瓶。

  吟蝶專注地看著晶瑩剔透的青瓷瓶。會跟舞影要是因為好奇心使然,沒料到如今……可能得派上用場。

  我一定找個愛我的人,讓他心甘情願為我服下此藥……當初對舞影的保證竄入腦海。

  雖然有些事出突然,但是眼前只有這個機會,為了救他,即使必須犧牲……她也認了。

  誰叫她愛上的是個愚蠢又自以為是的笨男人呢!

  如果她那天沒有「碰巧」經過,又「恰巧」聽到那一點點說話的內容,那麼今天她可能只有躲在一旁暗自哭泣的分,但是事實卻非如此,御風對她並非無情,自己對御風更是超乎對任何人的依賴和喜愛,反正既然不是她的一廂情願,她願意賭一賭。

  她攔下了一位端著湯藥的侍僕,笑瞇瞇地自告奮勇端藥至影主居,奴僕見她是前些日子在影主居養病的吟蝶郡主,心想既然她都能勞駕堡主親自侍候,代表她與堡主的關係「非比尋常」,於是也就欣然答應了。

  吟蝶臉上帶著笑容告別了侍僕,來到了影主居。有禮地敲了敲門,沉厚嗓音低低傳來——

  「進來。」

  雲御風頭也沒抬吩咐道:「放在桌上就行了,退下吧!」他整副精神全在手上的帳目,絲毫沒有疲累的跡象。若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誰能看出眼前精神奕奕的男子其實身中劇毒、病人膏肓了?

  想到這兒,吟蝶不自覺握緊手中已空了的青瓶,御風對她來說如此重要,她一定要救他。」

  察覺屋內的人尚無移動的打算,雲御風抬頭。「是你……吟——郡主。」

  他幾乎想放下所有的顧忌,盡情地擁她入懷。但,他終究是忍下來了,吟蝶燦爛的笑顏深刻地印在腦海,提醒他必須忍耐,這樣一個活潑快樂的人兒,不該是他所能擁有的,她該擁有比他能給予更多,呵護更多的人來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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