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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雲石 游平立即追上前去,只見漫漫黃沙之中,遠方的紅黃藍綠四個小影兒快速地移動,游平驚疑道:「小小年紀,輕功便如此了得,小妖女豈不是更厲害?」 畢竟游平長年習武,功力深厚,片刻便追上四女。 藍兒回頭看到游平追過來,大喊了一聲,「教主,我們沒有跟他說話,是他跟著我們的。」 游平還搞不清藍兒的話,身邊已掠過一人,帶來的勁風差點讓他站不穩腳。那人雙手一抄,左手攬起紅兒綠兒,右手抱住藍兒黃兒,騰空一蹬,一躍數丈之遙,轉眼間便拉開四女與游平的距離,那人還邊說道:「四個丫頭到處亂跑,碰到仇家不知應變,蓮兒沒教你們嗎?」 四女異口同聲道:「沒有,蓮姐沒教。」 那人放下四女,斥責道:「四個笨丫頭,快回天神峰問個清楚!」紅黃藍綠四女一臉慌張,又手拉手往前跑去。 游平在後面追趕,見那人中年年紀,器宇軒昂,華服高冠,又聽四女喊著教主,難道他就是天神教教主白侖?見白侖行動虛無,一拿一跳的上乘武功,游平便知自己絕非此人的對手,唯今之計,應求全身而退。 但是,白侖已朝游平飛身而來,游平一驚,長劍出鞘,蓄勢待發。 白侖右掌襲來,「原來是正義門的三公子游平?呵!第一掌代表向你爹游嘯龍問好。」 游平揮劍格開掌氣,退後一步道:「白教主,游平代家父向你問安。」 白侖來勢洶洶,「嗯!功夫果然了得,難怪我教好些弟子都吃了你的虧。」 游平使出九重奇劍,欲在奇招中求勝,可是白侖更勝一籌,掌風威猛剛強,透含著一股涼意。游平大驚,知道白侖使的是致命的寒功,他揮劍擋了兩招便向外翻身而去,一路狂奔,把野草踩得沙沙作響。 白侖奮力追上前,「哈哈哈!怕了吧!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天神陽脈神功的厲害。」 「白教主毫無預警地就出手,未免有欺負後輩之嫌。」 白侖仍未緩和出招力道,回道:「你傷我弟子數人,又接得我五招,武功修為也不算後生小輩。」 雖得天神教教主的抬舉,游平卻是力不從心,也沒有多餘的力氣與白侖作口舌之爭,他使勁一點,凌空躍入道旁的蘆葦叢中。 白侖亦隨之躍入,卻被高過人頭的蘆葦遮住視線,不見游平的行蹤。他立刻拔身而起,目光搜尋四周,再朝蘆葦晃動之處襲去,喝道:「游平,看你往哪兒逃?」 數莖蘆葦碎裂寸斷,泥土飛散滿天。白侖發現游平已向另一處跑去,再度向前發掌,蘆葦連倒數十叢,縱使游平腳步再快,還是被白侖掌力的餘勁衝撞,胸口一痛,便吐出一口鮮血,但他不敢稍停,因為唯有藉著高聳密集的蘆葦,方能阻止白侖的追殺。 游平右手拿著長劍,左手搗住疼痛的胸口,在蘆葦叢裡奔逃。後頭白侖的掌風還是不斷襲來,似乎是不殺游平絕不甘休。 游平胸口突然繃緊,幾乎窒息,他知道自己身受內傷,又見天色微暗,索性賭命磐坐在濕泥地上,凝神運氣。 白侖追逐的腳步聲仍隱約響起,不過卻是越走越遠。其實,白侖正有要事趕回天神教,無意與游平耗戰,心想已讓正義門小子開了眼界,吃了教訓,諒他不敢再小覷天神教之人。因此,白侖在震倒方圓數丈的蘆葦後,便瀟灑離去。 游平這時才敢大口喘息,趕緊摸出一顆隨身攜帶的內傷藥丸吞下。此時天色已暗,他在蘆葦叢中,分不清東西南北,只好小心翼翼地踩著爛泥摸索出路。 走出廣袤遼闊的蘆葦叢,前方不遠處矗立著一座陰黯高聳的山脈,正是天神教所在的天神峰,山腳下即是藍石鎮。除非不得已,路人向來避免行經天神峰,寧可繞道而行。 游平心中盤算,這一繞道,又要花上兩天功夫,不如趁黑夜越過天神峰,好及時回正義門覆命。他摸摸胸口,仍隱隱作痛,不過幸好未直接中掌,傷勢不重,可還是盡快返家休養為要。 打定主意,游平便往天神峰而行,行至藍石鎮時,已經是夜半時分。游平繞過寧靜的小鎮,往天神峰山下濃密的樹林走去。他猶記得多年前,他年少無知,竟在半夜強渡天神峰,當時走的就是這條山間小徑。 游平也記得那時候,他遇到一個哭泣的小女娃菱兒,這些年偶然想起,總覺得像是幻夢,或許他遇見的是山間鬼魅也說不定。 趕了一晚上的路,游平飢渴難當,聽得下方有淙淙流水聲,便欲往下尋覓溪流。但眼前一片黺癒A伸手不見五指,他對路況又不熟,猛地腳下一個踩空,就直直跌落溪谷。 半途他雙手攀住岩石,想要縱身而起,卻牽動胸口傷處,氣力頓失,身子又往下墜去。 砰隆一聲,游平掉在一棵樹上,樹枝承受不住壓力,使他墜落到地面。受到這一撞擊,他的胸口又是疼痛不已,好不容易疼痛稍緩,他撐起身從地上爬起,走到溪邊喝幾口水,洗把臉,人才清醒一些。 黑暗中,根本無從尋得出路,游平心想沿著溪流走,或許可以走出溪谷。於是他拖著身子,摸索樹木,又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半個時辰,想到自己未脫離天神峰範圍,一顆心不免惶惶不安。 忽然,一陣悠緲清越的歌聲飄然而至,隱隱約約的,似乎繞著石壁轉了幾折而來。 哪管人間是非,哪管紅塵恩怨,走一世,都是夢,盡成空。 物換星移,世情多變,爭擾為何,煩惱為何, 日月永在,大地常青,與爾同銷萬古愁, 飛花自在,細雨無邊,澹蕩隨意,江湖高歌。 游平心想,這大半夜的,怎麼會有姑娘家在這僻靜的山區唱歌?是住在這裡山間的人嗎?他忘了疲憊,循著歌聲走近,但黑暗中舉步唯艱,連續踢到幾塊石頭,痛得游平不由得悶哼起來。 歌聲戛然停止。游平再往前行,朗聲道:「姑娘好雅興,夜半高歌,在下無意打擾,還望姑娘見諒。在下在此露宿一夜後,自當離去。」說完便席地而坐,準備休息。至於對方會不會是天神教的弟子,他也不予理會了。 那姑娘沒有回應,又唱道: 小河彎彎,星月光光,老牛歸家,群雁渡江…… 這正是游平所熟悉的家鄉童謠,句句牽動他反璞歸真的心願,忍不住從腰間拿出竹笛,附和那姑娘的歌聲,吹起悠揚的笛音。 那姑娘突然叫了一聲,游平也嚇了一跳。 姑娘踩著碎石落葉,快走到游平跟前,「你是大哥哥?」 這聲柔甜的呼喚拉回游平多年前的記憶,他立即反應道:「你是菱兒?」 「你還記得我呀!大哥哥。」菱兒蹲下身,開心地說。 游平沒料到竟會與菱兒重逢,他在黑暗中順著聲音,摸索到菱兒。「大哥哥怎麼會忘記在山中哭泣的小娃娃?」經由手的接觸,他意識到她不再是個小女孩,而是一個大姑娘家,於是他慌忙把手縮回來。 菱兒全身一熱,又道:「大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游平歎了一口氣,「我摔下來了……」 「從上面摔下來?有沒有受傷?」菱兒緊張地問。 「一點皮肉傷,不打緊,只是有點累了,這才歇腳,這裡應該很安全了。」他的口氣透著欣慰與放鬆。 菱兒又問道:「你在躲天神教的人?」 游平奇道:「你怎麼知道?」 菱兒坐了下來,「我住在藍石鎮,鎮上的人對天神教的一舉一動都很清楚,也常見他們和江湖人士在附近拚鬥廝殺,我們老百姓總是關起門來,只求不遭到池魚之殃。」 「只不過是信念不同,就非得拼得你死我活,徒增老百姓的困擾,對於武學正道反而置之不理……哎呀!我怎麼淨跟你談這些江湖事。」他搔搔頭傻笑。 「大哥哥,你放心,這裡是藍石溪底,離天神峰山頂很遠,天神教的人找不到這裡的,你安心歇著。」 游平掩不住對菱兒的關心,問道:「菱兒,這十年來,你過得好不好?」 菱兒柔柔地一笑,「我很好,謝謝大哥哥的關心,每回看到大哥哥送給我的布娃娃,我就覺得很溫暖、很開心。」 「你還留著布娃娃?」游平忍不住向前傾身拍拍菱兒的手臂,「你爹對你還凶嗎!」 菱兒幽歎一聲,「我爹管教嚴格,我平日只能待在家裡,每月初一,爹會外出……做生意,我才趁著夜裡到這兒來散心。」 「你每月初一會來這兒?」游平不知如何安慰菱兒,忍不住緊握住她的手掌,想要給她鼓勵,可一碰到她柔軟細膩的肌膚,又連忙縮回手,「我都忘記你是大人了,還把你當小孩看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