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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雲石 「太遲了,爹已經知道白蓮將要出現的時間地點,還需要你帶路嗎?家醜不可外揚,你還是待在這兒面壁思過。」游安走到石階處,「吃飯吧,你若知錯能改,還是游家的好兒子。」 游安離開,鐵門關起,發出一聲悶響,游平的腦袋也嗡嗡作響,他無視於熱騰騰的飯菜,頹然坐倒在地,「天啊,菱兒,平哥對不起你。」 他振身而起,來回的在狹小的囚室內走動,他以拳敲擊石壁和木柱,皆是固若金湯。 游平又氣又急,用力地擊打一根根小樹般的木柱,大喊道:「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喊叫十餘聲,整間地牢只迴響著回聲,可他的拳頭已經擊出血痕。 兩個人相愛為何有罪?游平的心同樣在淌血,他恨不得破籠而出,奔赴天神峰,立刻與白蓮遠走高飛。 他記起白蓮曾要求他立刻帶她離開,他卻以煉藥為由延遲至正月十五,如今想來,不啻是讓一旁窺聽的游和掌握白蓮行蹤,游平想了悔恨不已。 胡思亂想了一夜,游平焦躁地在囚房中喊叫捶打,直到累了,方才筋疲力竭地倒地昏沉睡去。但睡夢中的他一樣不平穩,他忽而夢見白蓮被殺,忽而以為來到風和日麗的南方,忽而看見父親暴怒的神情。他一驚,登時醒了過來。 在牢房外送飯的是二哥游和,他道:「你醒了,怎麼晚飯都沒吃?」 游平叫喊了一夜,嗓子已啞,他哀求著。「二哥,你們不要殺白蓮,她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該說的都說了,二哥不想看你斷送大好前程。」 「世俗前程值幾何?得覓愛侶,相知相守,恬淡度日,夫復何求?」游平感慨的說。 游和收拾好昨夜的餐飯,離去前說了一句。「大哥說你冥頑不靈,我看你是鬼迷心竅。」 游平全無食慾,勉強咬了一口饅頭,憶及白蓮殷殷切切的期盼模樣,不禁噓歎再三。 如此過了二天,游安、游和也不再相勸,眼見三弟沉淪至此,又不思悔改,心想或許關他幾月,待誅殺妖女剷平魔教後,保全他及正義門的名聲,他自然會明白父兄的苦心。 游平鬱鬱寡歡幾日後,心想坐困愁城不是辦法,還是得找出其他化解寒毒的方法,於是開始打坐練氣,回憶白蓮體內熱氣寒氣的交錯情形,冥想寒毒行走路徑,並反覆思考天神陰脈神功的口訣心法。 兩位兄長見游平似是練功,又似沉思,心想他總算肯靜下來好好想一想,於是稍微放心。 游平日夜苦思,希望能在十五日之前離開地牢,前往藍石溪畔,為白蓮獻上破解寒毒的方法。但石牆厚實,牢欄堅固,他要如何赴約?再者,雖然他苦苦思索,試練了反制陰脈神功的心法,也不知道是否有效?每憶及白蓮為寒毒所苦的情景,游平仍是一陣陣心痛。 算算日子已經是初九了,游平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以他行走四方,愛好遊蕩的個性,怎麼能忍受日夜拘禁在一方囚室? 於是他又開始狂呼著:「放我出去!」 喊了一天,沒有人理會游平,連游安、游和都不再送飯來,可卻來了游芸。 游芸還來不及把飯籃放下,就急著喚道:「三哥、三哥。」 游平一見游芸,忙問道:「爹他們在做什麼?大哥、二哥呢?」 游芸被游平的模樣嚇了一跳,十幾日不見,昔日的俊俏劍客卻變成牢籠內的潦倒漢。 眼見他蓬頭垢面,滿臉胡碴,聲音嘶啞,游芸心中一陣難過,「三哥,爹他們趁黑出發到天神峰,恐怕……恐怕……」 游平驚道:「今天不是十一嗎?爹現在就要攻天神教?」 「三哥,現在已是十五近午了。我正奇怪大哥一再交代要在這時辰才送飯,說不能打擾你練功,原來你在這裡沒日沒夜…」 游平心情激動,全身顫抖,只能靠在牢欄上支撐身體,「大哥一天只送兩次飯,原來就是要擾亂我的坐息,我還以為現在不過十一傍晚,哈哈哈!」他仰天長嘯,聲音極其淒厲。 游芸不知所措地安慰他。「三哥,鎮定一點,白姑娘不會有事。」 經游芸提醒,游平立刻道:「四妹,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救白蓮。」 游芸搖搖頭。「不,我沒有鎖匙,我只有大門的鎖,而且大哥說,等他們回來,就會放你出來……」 「那就太遲了,他們會殺了菱兒,快,去爹的房裡找鑰匙。」 游芸不安地道:「不行啦!大哥說……大哥說如果我放你出去!爹一定會罰我,說不定也把我關在這地牢。」 「四妹,人命關天啊!我會向爹謝罪,一切跟你無關。」他用力推著粗大的木柱,似乎想破籠而出。 「三哥,不要這樣,吃飯吧!爹他們明天就回來了。」 游平捶著文風不動的木欄,「我怎麼還會有心情吃飯?父兄這樣欺騙我,心愛的人將面臨殺身之禍,你說,我吃得下飯嗎?」他頹然坐倒,絕望至極。 游芸垂淚道:「三哥,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不敢犯門規……」 游平淒然一笑,「門規?門規就是集獨斷與成見之大成,誰說天神教個個是壞人?誰說正義門就是好人了?是非曲直,不是平凡世人所能分辨的啊!四妹,你以前也說過,小妖女沒有殺錯人,她殺的都是該死之人。你說,她是好人或壞人?該不該死?」 游芸有點迷惘,「可是,她是魔教的人。」 「魔教都該死嗎?她本性善良,不願意繼續待在魔教,更何況她是為了救我……」游平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半年前就是她救了你?她真的為你被逼練陰脈神功?」 游平又是長歎,「白蓮對我情深義重,始終如一。好多年了,四妹,你還記得我時常跟你提起,那個半夜在河邊哭泣的菱兒嗎?」 「她就是白蓮?」游芸猜想。 「嗯,菱兒待我如此,我怎能負她?我們只想脫離江湖,到南方隱居,為什麼爹不肯成全我們呢?硬是要把武林仇恨橫亙在我們之間?」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是出不去了,若菱兒已死,我也不會獨活。」 「三哥,不行,別做傻事。」游芸勸著。 游平苦笑一聲,「我本來就是傻子,當初欺騙爹要去殺白蓮就好了,如今就不會被關在這兒……四妹,我問你,你愛唐琛嗎?」 游芸不料他有些問,呆了一會,才小聲的回答:「愛。」 游平又問道:「如果他病了,你會照顧他、關心他嗎?如果他遇到危險,你願意以自己的生命來代替嗎?這次,他也去藍石溪吧!你是不是很擔心?」 游芸點點頭,眼睛漸漸散發出光彩。 游平繼續道:「白蓮也是如此待我,若不是她,我早已死過幾百次。唐琛不是負心人,你三哥更不是負心人。」 柵欄內的游平沉靜得怕人。 游芸盯著他道:「你很愛白蓮?」 「天地可鑒!」 游芸一咬牙,「好,我去找鑰匙,救你出去。」說罷即起身離去。 游平沒想到一席訣別之言,竟讓妹妹甘冒囚禁的風險,答應為他尋求出路,他絕望枯槁的心情再度燃起希望,焦急地等待著游芸。 約莫一刻鐘,游芸跑下地牢,喘息地道:「我在爹房裡找不到鑰匙,他一定帶在身上了。怎麼辦?」 「不管了,把這木頭砍爛吧!快去拿斧頭。」 一會兒,游芸持著一把利斧進來,往牢欄砍去,但她力氣小,只在表面刮出一道痕。 「四妹,給我。」游平等不及了,他伸手從木柱縫隙中取過斧頭,使出力氣,飛快砍下,頓時,木屑激飛,發出震耳的聲響。 游平一邊砍一邊喊道:「快,幫我準備一匹快馬,我要去藍石溪。」 游芸慌張地應諾,立刻跑上階梯。 游平多日不曾活動,又是滿腔激情與急躁,砍得又快又猛,才半刻鐘,便把堅硬粗大的木柱砍出數道缺口,他丟下斧頭,雙手平放在木柱上,暴喝一聲,運氣一出,五、六根木柱應聲而倒。在塵屑瀰漫中,游平迅速鑽出,往地牢大門奔去。 一衝出地牢,正午的烈日照射得游平雙眼睜不開,眼前頓時生出一片紅紅綠綠的光影,他忙用手遮住眼睛。 游芸趕到他身邊,隨即扶住他,「三哥!快馬在後院門口,我帶你去。」 幾名家僕看見四小姐拖著一個衣衫不整,披頭散髮的男人跑過花園,莫不駐足觀看。 游芸沒空理會他們,忙著告訴游平:「三哥,這裡是迴廊,比較暗,你慢慢睜開眼睛。」 游平緩緩將眼睛打開一條縫,邊跑邊適應周邊的光線,來到後院大門陰影處。 游平取過竹笠,拉過韁繩,道:「四妹,謝謝你,如果三哥這次……這次沒辦法回來,我在九泉之下也會記得你的恩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