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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琬姿    


  「小嫣!小嫣!你心裡就只有她嗎?」珍珠拍著柵木,既佩服他們的胸襟,又惱自己爭取不到他,更妒他們的感情。

  重重複雜心緒,使得她辛苦圍砌的心牆,一下子瓦解了,她忍不住哽泣。

  「珍珠,別這樣!好好珍惜自己生命。」皇甫南伸手,拍拍她的肩。

  「我……」再也承受不住,珍珠心事傾瀉而出。「沒有你,我珍惜生命有阿意義?」

  「別這麼說。」皇甫南其實也明白她,感情的事,任何人都很敏感的。「王世和是個好青年,他很喜歡你。」

  王世和是寨內一名小頭日,和皇甫南很有話說。

  哭了一陣,情緒好多了,珍珠猛地擦掉淚,說:「不談這個!」她原是個豁達的人,曾想死,那只是一時的念頭罷了。

  「我相信你是個胸襟開闊的人,千萬別幹傻事!」

  吸吸鼻子,珍珠說:「你難道不知道,這次回來,後果會很嚴重?」

  「當然知道!」

  「剛才副寨主向寨主詳報此事,我也在場,我相當意外,江嫣為了你,竟然反叛她爹。」

  歎口氣,皇甫南說:「我和小嫣,愛得這樣辛苦,你更應該珍惜世和對你的感情!」

  「我……會考慮。現在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明天,寨主會依寨令處理,你真的不擔心?不怕?」

  「擔心、怕,就逃得過嗎?」皇甫南若有所思的說:「只是,拉小嫣墊背,我於心不忍。」

  「既然有顧慮,就該帶她走。」珍珠揚聲說。

  「帶誰走?」突然,一個尖銳而陰惻惻的女聲響起。

  皇甫南和珍珠,異口同聲的「呀!」出聲,美嬌像個鬼魅,悄悄出現。

  「珍珠!你好大膽!」美嬌凌厲的三角眼,直逼珍珠。「敢私闖牢房?」

  珍珠急得亂了陣腳,不斷的瞅著皇甫南,要是早早弄開柵門……

  「你該當何罪?」美嬌愈說愈大聲。

  「你呢?」珍珠也火大了,忍不住反擊。「你這算不算私闖牢房?該不該死?」

  「我來巡視,正好聽到你說,要帶誰走?」美嬌雙手插腰,得理不饒人。

  「珍珠!」皇甫南開口說:「你快回去,鬧開來,大家都不好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珍珠靈活的眼眸,閃過美嬌、望向皇甫南,停了幾秒。看這局勢,珍珠明白,多留無益,便一擰身,自顧走了。

  美嬌轉身,做作的跟走幾小步,等珍珠走遠了,她放輕腳步,又回到牢房門前。

  皇甫南早回到稻草堆上坐定,閉眼假寐。

  美嬌站了好久、好久……終於出聲:「我剛才問過我爹,依寨令,最嚴重的話……會處死刑!」

  皇甫南沒任何反應。

  「不只是江嫣那賤人,連你也會死。」

  皇甫南依然閉目端坐。

  「你倒開口說話呀!」

  皇甫南依舊不語。

  美嬌氣得伸手拍一下木柵。

  「這次,寨主真的動怒了,你知不知道?」

  無動於衷。

  「既然你都不管了,我幹嘛替人擔心?」美驕恨聲說:「橫豎都要死,讓我去刺江嫣幾刀!」

  說罷,美嬌大步走了。

  「我一直不知道,你不只心胸狹窄,還這麼惡毒!」

  終於開口了!這才是美嬌的目的,但是,他的話,未免太傷人心了!

  三角眼一睜,美嬌反身撲近柵門。

  「惡毒的人,是江嫣那賤人!」

  皇甫南不響。

  「我想不到,完全想不到,你會喜歡主動獻身的賤女人!」美嬌拍打著柵門。「早知如此,我……」

  「這事要怪,你該怪寨主和彪叔!」

  美嬌抬眼,盯住皇甫南。

  「怪彪叔去擄她來毒龍寨;怪寨主,逼小嫣這麼做!」

  此事,其實美嬌早就聽說,但……

  「從頭到尾,小嫣一直是個受害者!她是被逼的。」

  「是寨王命賤人這樣做,但是,寨主沒要她嫁你!」美嬌聲調高亢。

  「是我執意要娶她!」皇甫南平靜的說。

  「你……我們十多年的感情,難道比不上她初來乍到?我不懂,真的不懂。」

  黑暗中,皇甫南兩眼照照發光。思索了一會,他說:「小嫣並非初來乍到,我爹和她爹,早在十多年前就相識,我和小嫣從小……」

  「不要聽!不要聽!我不要聽!」

  皇甫南住口。

  「不要再提賤人的名字!」美嬌眼神轉為凌厲。「我冒險來找你,不是來討論那賤人!」

  低歎一聲,皇甫南緩緩閉上眼。

  「我問你,寨主要處死你,你怎麼說?」

  皇甫南不再理會美嬌。

  「你……」頓頓,美嬌說:「我來是告訴你,如果你答應……我的婚事,憑我和我爹,絕對可以力保你!」

  皇甫南依然沉默。

  「你不但不會有事,還是未來的寨主。如果你……」

  「楊美嬌!你不必多費唇舌。」皇甫南冷冽的說:「你請回,我想睡了!」

  「寨主真的動怒了,我不騙你,也不是哄你!」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皇甫南還是對珍珠那句話。

  「南哥!你不怕死,我卻怕你死呀!」

  皇甫南心裡有一絲微波輕漾,跟她畢竟有十多年的情份。

  然而,這哪比得上他與江嫣的情柔似海?

  若真論起來,她,太微不足道了。

  任憑美嬌軟硬兼施的勸,皇甫南不為所動,他索性閉上眼,連心也封閉了。

  最後,美嬌走了。

  週遭,恢復了平靜。

  皇甫南明白寨令、明白昭雄處事的絕決手腕。怛是,他更清楚,他與小嫣,不悔的、無可撼動的感情,是任何強權都無法切割得開!

  ——小嫣!你現在好嗎?

  仰首望向黑沉沉的夜空,皇甫南恍似看到小嫣小巧的芙蓉臉,向自己露出笑靨。

  ——在世,不能結連理。

  在天,願作比翼鳥……

  第十章

  坐在平台上的皇甫昭雄,嚴冷著臉,他像戴一隻假面具,沒什麼表情,但獨眼所射出的寒芒更為凌厲。

  另一旁的楊清彪,也好不到哪,原本的乘龍快婿,竟成了毒龍寨的叛逆、階下囚,他心裡百味雜陳。

  皇甫南與江嫣,卓然挺立在場中央,週遭,則被擠得水洩不通。

  島上的人,幾乎全都聚集在此,但是偌大廣場,這麼多人,卻靜得落針可聞。

  「你違反寨令,私帶逃犯。」昭雄吼聲如雷,所有的人都被嚇一跳。「該當何罪?」

  皇甫南看父親一眼,不響。

  「無話可說?你認罪了?」

  看兒子不響,昭雄根根鬚髮,憤然豎立。

  「來呀!押下去——斬!」

  「寨主!」清彪忙站起身。

  「今天,誰都不能求情!」昭雄截口說。

  「寨主!屬下並非替誰求情。」

  「嗯?」

  「上回,有一位兄弟怠忽職守,依寨令當處死。寨主憫他年輕初犯,赦他死罪,只去掉他一臂,寨主可記得?」

  「嗯?那又怎樣?」

  「少寨主還年輕,且是初犯,是否能請寨主依前例?」

  「不行!」

  「為什麼?」

  昭雄不響,呼吸濁渾,顯然,他內心亦是激烈翻滾,難以平復。

  「就因為他是少寨主!因為是您的兒子!」

  「放肆!」昭雄目暫盡裂的吼。

  清彪嚇一跳,頓矮半截,直挺挺的跪下,清晰的說,「請寨主饒了少寨主一命。」

  廣場上所有的人,全都跪了下來,齊聲高呼:「饒了少寨主!」

  「起來!統統起來!」昭雄大聲說:「我今天饒了他,日後怎麼帶領兄弟?你們這是陷我於不義。」

  「寨主!人都會犯錯,知過能改,求寨主網開一面。」

  環視看眾人,昭雄冷冷朝清彪說:「你問問看,這小子改不改!」他其實明白兒子的倔強,便將問題丟給清彪。

  清彪連忙翻身而起,並叫眾人起身,這才向皇甫南說:「少寨主!你也看到的,這機會得來不易。只要你願意聽從寨主的指示,保證以後絕不犯相同的過失……」

  「彪叔!謝謝您的好意,我心領!」皇甫南聽得出來,他還是希望他能娶楊美嬌。

  昭雄冷哼了一聲。

  清彪當場一怔,隨即又說:「少寨主,只要你向寨主認錯,他可以饒你……」

  「阿彪!跟我這許多年,我最欣賞的,就是你說一不二的豪爽個性。」昭雄沉沉的說,「不知道你何時變得這樣囉嗦?」

  「寨主!不是屬下囉嗦,南兒是我從小看到大,屬下……」

  「阿彪,莫非你該退休了?干咱們這一行,怎能心軟?」說罷,昭雄立起,揚聲叫,「來人!押下去。」

  「寨主!」清彪跪了下去。「屬下從沒有求過您。這次,是我惟一的一次,求寨主別殺了南兒。」楊清彪老淚縱橫。

  立在人群中的珍珠,首先跪下。「請寨主饒了少寨主!」

  其它人也紛紛跪下。

  「這是幹什麼?沒有威信,哪來毒龍寨?你們想逼我解散毒龍寨?啊?」

  沒人敢回話,卻也沒人起身。

  「阿……阿彪!你這是何苦?為了這孽子,值得嗎?」

  「大哥!你、我都老了,為了毒龍寨續存,值得!值得!」

  思索好一會,昭雄仰天長歎。「我……也很沉痛,阿彪!可是,腐爛的腿,威脅到生命時,該切掉。你、我經歷大半輩子的舐血生涯,還不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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