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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章庭    


  「怎麼可能……怎麼……」死人復活了?!艾拉沒想到會看見閻仕,他不是應該死了嗎?他沒死……該死的不就是自己了!

  閻仕走了過來,踢走那把槍,蹲下來注視她恐懼扭曲的臉孔。「怕嗎?」

  「怕……」是的,艾拉從未有過這麼深切的恐懼,不只是因為自己無法逃離對方的掌心,更因為對方那異常溫文的神色,竟是比任何的猙獰面孔更加駭人!

  「閻……」遑論螻蟻,人也是貪生怕死的呀!「看在我們舊情的分上,放過我一馬吧!我……對,我們可以共同來統治整塊美洲大陸……不不,應該說,我可以把北美洲的地盤都讓給你當作補償好不好?要不然……我可以把我瑞士銀行戶頭裡的存款都──啊呀!」

  閻仕沒等她把話說完,便將手掌隨意的往她身上一放,艾拉立刻感覺到一股電流在體內流竄,忍不住發出尖叫。「放開我!快放開我──」

  「放開你?你有放過佩佩嗎?」閻仕淡淡的質問著,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惶恐的臉。「你在想些什麼?不甘心嗎?以為如果沒有佩佩,我就會要一個歹毒如蛇蠍、把我罵成野狗的女人?哼,再過一百年我都不會看上你的,我還以為七年前你就該懂這個道理了。」倏然將手掌稍稍抬了起來。

  「啊呼……啊呼……」電流奇異地消失了,艾拉喘息地看著他,閻仕亦面無表情回瞪她,看起來並無更進一步之意。

  「啊呼……啊呼……」艾拉奮力地想站起來。

  「你以為我會那麼輕易饒過你嗎?」手掌又按回她身上,艾拉再度發出慘叫聲。

  這回閻仕施展「力量」的時間更久,很有技巧性地一點一點慢慢來,為的就是要看艾拉像一尾活生生的魚蝦被丟到油鍋中煮熟的掙扎模樣。

  久久才再度放手。

  「啊……呼……啊……」艾拉這回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只能用爬的,拖著身體緩緩往大門口前進。

  「還沒呢。」就在一步之遙時,閻仕從後頭輕而易舉地趕上,阻擋在艾拉面前。

  「啊……」艾拉恐懼地看著他益發燦爛的笑容,將手伸了過來──按在她的額頭上。

  第十章

  佩佩張開眼睛清醒時,就聽見亞歌加在那裡咆哮著。「治好我女兒的半身不遂,不管要花多少錢都無所謂!」

  一句「半身不遂」,讓她赫然明白自己的身體情況,聽得她幾欲發狂,恨不得自己不曾清醒──最好是一輩子都不要清醒!

  「閻仕……閻仕……」猶如漂浮在汪洋中,她慌張地想找救生圈,但是閻仕呢?他在哪裡?無論她的脖子伸得再長,都找不到那個高大的人影!

  「閻仕呢?」她抓著亞歌加不停的追問,後者卻露出一臉為難的神色……於是,她心冷了、明白了,閻仕一定是不要她了吧?也是,有誰會要一個殘廢的女人呢?閻仕不要她了,一定是這樣吧!

  「乖女兒,閻仕去辦點事,很快就會回墨西哥了。」亞歌加不想對佩佩說太多,自動省略掉閻仕還在美國進行復仇的事。

  這讓佩佩胡思亂想得更嚴重了。「他不要了……不要了……」他不要我了!脆弱的心開始瘋狂!

  佩佩拔掉點滴插管,用水果刀割腕,吞食大量鎮靜藥物……閻仕既然已經不要她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其實閻仕不要她也是對的,因為連她都不想要自己了!現在不死,就要永遠被困在輪椅上,拖累了別人,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她一滴眼淚也不流,不斷重複著種種「解脫」的舉動,不只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別人。而當她發現自己又被救活時,就會在心中籌劃著下一次的行動,到最後,亞歌加只好把她綁在床上,強迫她吊營養點滴,讓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她能活下去。

  她不想活,她想死,只是,在死之前,她好想再見閻仕一面……

  「佩佩。」上帝應該是聽見她的祈禱了,終於,一張男人的臉龐出現在她黑得空洞的眼裡。

  閻仕心痛地看著佩佩雙腕上的割痕,以及那藥物影響導致又青又白的臉色和雙唇。「你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執起她的柔荑,吻了又吻,貼在她的頰邊蹭了又蹭,女人的黑眼睛中已經沒有淚水可流,反倒是男人的棕眼裡佈滿水霧。

  「義父說你蓄意傷害自己,是嗎?」閻仕輕輕地問,也輕輕的告訴她:「你知不知道你傷害的不只是自己,還有我?」傷了她身,痛了他心啊!「我一定要把你重新養胖,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不可能。」佩佩終於開口了,聲音幾不可聞。「醫生說了,我已注定一輩子半身不遂,脊椎、神經全斷了,不可能的了……」

  「不!」閻仕駁斥她的說法。「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相信我。」

  她淡淡地搖頭,很有自知之明。「閻仕,這不是相不相信你的問題,這是現實的問題。」說著又想閉上眼睛,不再看他了。先前,她向上帝祈禱能再見他一面,如今實現了,她可以沒有牽掛的走。

  「不,佩佩,起來!起來張開眼睛看著我!」閻仕像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麼,強迫地抱起她。「起來!」

  佩佩嗆了一聲,有些生氣。「你──難道就不能讓我安安靜靜的死去嗎?」連撒潑的力氣都所剩無幾,聲音是那麼了無生氣。

  「對,我怎麼可能讓你安安靜靜的死去?」閻仕棕眼發亮道:「相信我,你一定會好起來的。」語末帶了點神秘的意味,如果不是佩佩心情正處於低潮,肯定會聽出裡頭的不尋常。

  ☆ ☆ ☆ ☆ ☆ ☆ ☆ ☆ ☆ ☆ ☆ ☆ ☆ ☆

  閻仕像是要實現自己的諾言,首先,他積極地開始幫佩佩進補,除三餐外,消夜和下午茶更是少不了。

  「我不餓,不想吃。」起先,佩佩意志消沉,小嘴閉得緊緊的,拒絕進食,對眼前的美食看都不看一眼。

  「你不吃嗎?」閻仕絲毫不氣餒,放下刀叉與湯匙道:「那我就陪你吧!你什麼時候吃飯,我就什麼時候吃飯。」

  佩佩本來還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但是當一餐過去、兩餐過去,一天過去、兩天過去……

  「你為什麼不吃飯?」佩佩又拒絕進食,卻忍不住問了一聲,由於這些天來閻仕簡直是跟她寸步不離,他有沒有吃東西她也很清楚。

  「我說過了,」閻仕狀似悠哉地回應,翻動著攤在膝頭上的雜誌。「你什麼時候吃飯,我就什麼時候吃飯。」

  「別、別開玩笑了!」佩佩頓時覺得呼吸不過來,這……這代表什麼意思?她餓死了,他也會餓死嗎?

  「佩佩,」閻仕不再看雜誌,棕眼微微一抬凝視著她。「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

  就是不像才……默然好一會兒。「我餓了。」佩佩再度開口。「我、我想吃東西。」

  讓了一步,接下來也就不知不覺妥協了,佩佩開始按時吃東西、按時睡覺休息,還開始被動地讓閻仕幫她換上外出服,將她抱到輪椅上推到外頭去散步。

  漸漸地,紅潤重回她的臉頰,笑容也出現了,事實上,或許就在吃下第一餐的第一口食物──和閻仕一起用餐開始,自殺的念頭就愈來愈薄弱了吧?人啊,有時候很脆弱,有時候卻又很勇敢。

  陽光好暖,穿著一套淡藍的衣裳,頭髮剛剛才修剪過,佩佩整個人有種重生的感覺。她看看從樹葉間篩落的陽光,看看一垛才抽新芽的花叢,最後,視線落在閻仕身上──他正停下推輪椅的動作,跪在她面前幫她調整輪椅的高度──莫名的,心頭漲得滿滿的,她想開口說──

  「我們該結婚了,佩佩。」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她才開口他就已經搶了先機,把話給說出來了。

  「啊……」佩佩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一下,或許她猜到了一點點,但是──「我……不行!我的身體……」久違的淚水又回籠了!「我不能連累你!像我這樣一個麻煩……總之,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她強忍著心裡的苦澀。

  「佩佩,我不在乎你接不接受我的求婚。」閻仕微微一笑,提醒她。「我說的是:我們該結婚了。意思是時候到了,就算你不願意,我還是會把你送進教堂裡,懂嗎?」

  「你!」瞠目結舌了!從來沒想到,閻仕居然也會有這麼專制霸道的一面?!「你怎麼那麼獨裁啊?」佩佩失聲地叫了出來。

  閻仕可不是開玩笑的。

  沒幾天,波魯達莊園上下開始忙碌起來,佩佩呆呆地看著那些佈置場地用的花材、汽球、綵帶,長桌子鋪上雪白鏤花的桌巾,白鑽點綴的新娘禮服、新郎燕尾西革也送來了……她才真正意識到:他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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