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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凌築    


  「不要去打擾人家,我們走我們的路。」薛冰早就看到那煙霧裊裊,只是不想節外生枝。

  誰知道是什麼過客跟她們一樣連夜趕路,說不定是土匪強盜,剛搶了錢正在分贓呢?她們去探究竟,豈不是自找麻煩。

  「去找一些枯枝樹葉生火。」她一邊清理乾淨一處空地,一邊對紫衣說。

  紫衣眺望冉冉上升的煙,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虛應了一聲,就朝那炊煙處行去,反正她武功高強,躲在樹梢瞄一眼應該沒什麼關係。

  薛冰抬起頭來不及阻止,就見紫衣身輕如燕的騰空飛掠,形成一抹紫光沒入夜色中。

  她也只能搖搖頭歎口氣,但願年輕氣盛的紫衣別魯莽行事,胡亂生是非,她就感天謝地了!

  ☆ ☆ ☆ ☆ ☆ ☆ ☆ ☆ ☆ ☆ ☆ ☆ ☆ ☆

  「你別跟我!」一個粗嘎沙啞富磁性的嗓音,口氣溫和得不像是在趕人,可是卻含著無限威儀和嚴厲。

  「我……」然後一個柔弱的細聲呢喃,踟躕了半晌,才怯生生的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想而知,她是費了多大的勇氣說出這些話。

  「不可能!」他沉聲的一字一句的說,沒有情緒的起伏,聲音裡沒有任何感情。

  有種人是從來不會說錯一句話,他寧願考慮很久,因為從他口中發出去就是一個承諾、—道無形的符咒,即使別人不當一回事,他還是很認真的重視自己的諾言,絕不容有半點失誤,他就是這種打定主意才開口,代表他的決心。

  一聲輕細微弱的哽咽低泣,打破了沉悶的僵局,低迴盪漾在寂靜的夜空中,哭聲不大,悲悲切切,卻讓人聽了於心不忍。

  持續了很久,本來紫衣是想出面喝斥那個背對她的黑衣男子,怎能弄得一個姑娘家哭得那麼傷心。

  誰知——

  「你別哭了!好不好?」黑衣男子低吼了一聲,像打雷似的,嚇得林間棲息的夜梟寒鴉振翅飛天,同時也嚇了紫衣一跳。

  是她!崔皓雪!飛龍堡的千金大小姐!紫衣望見臻首微垂的白衣女子,在掩面而泣後仰起梨花帶淚的嬌容時,她差一點跌下樹梢。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崔皓雪,她不是離家出走嗎?怎麼跑到南蠻之地的偏僻山區?還有那個冷冰冰的男子是誰?為何那麼兇惡、狠心的對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

  紫衣最後的疑問很快的得到答案——

  「躲在丈開外第七棵樹上的姑娘可以下來了。」

  真厲害!沒想到她隱藏那麼遠的距離還是被發現了,紫衣不可思議之餘,終於見到這位神秘的武林高手。

  「師兄!」紫衣驚喜的飛掠到黑衣男子的身邊。

  「紫衣姑娘。」皓雪吸吸鼻子,揮袖拭殘淚,試圖掩飾她哭泣過的樣子。回想起自己方纔的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一定被紫衣聽見了,她覺得好窘!一張粉嫩嫩的臉熱辣辣像是在火堆中燒烤。

  「皓雪姑娘,你怎麼在這,你可知道整個飛龍堡都在找你一個人?」紫衣走到皓雪身邊,席地而坐。

  皓雪咬著泛白下唇,一言不發,似乎不知該怎麼回答紫衣的話。

  紫衣看出她的困窘,也不便再逼問,轉向冷默,還是漠然的面孔。

  「真稀奇!我還以為師兄沒有脾氣呢?」想起那聲石破天驚的巨吼像是從石獅中迸出的聲音,紫衣就覺得有趣。

  冷默不置一辭,火苗映得他臉紅如霞,使人無法分辨他冷酷的面孔有何變化,是火光呢?還是羞紅?

  這讓紫衣有些氣餒,原以為可以看到師兄出糗的,結果白白浪費了她的口水。

  「姊姊也來了,我去叫她。」紫衣拍去身上的泥屑,正欲起身時——

  「不用了,冰兒出來吧!」冷默冷硬的聲音竟出奇的和緩。

  「師兄,我們正要去找你呢!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薛冰不放心紫衣怎麼去那麼久,所以跟過來看看。

  「薛姑娘。」皓雪靦腆的垂下頭,原本漲紅的粉頰更加紅艷。

  「別姑娘的叫,叫我薛冰,我叫你皓雪。」薛冰施施然繞過冷默和紫衣,到皓雪面前,執起她的柔荑,甜甜一笑,「你怎麼會跟我師兄在一起?」這個問題她們師姊妹好奇的要命。

  紫衣也蹲到皓雪旁邊,「是不是我師兄欺侮你,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幫你出氣。」

  「夠了!你們兩個。」冷默第二次失控。

  「別理他!我師兄外表兇惡,鐵石心腸,其實心軟得很。」薛冰溫和的用袖口細心的擦拭皓雪哭得紅腫的眼睛,眼角橫了一眼冷默,氣他怎麼那麼不懂得憐香惜玉,也不好好照顧人家。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江湖險惡,幸虧是遇上我師兄,若是碰上壞人,你一個姑娘家手無縛雞之力,出了差錯那可怎麼辦?」

  薛冰一番話對著皓雪說,不時瞄了瞄冷默,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緊握拳頭輕顫,指關節泛白,手背青筋暴凸,卻流洩了他內心的繃緊,壓抑著某種情緒。

  「沒關係,我大哥教過我一些輕功。」皓雪吶吶低語,始終不敢抬頭。

  「那更糟了!只會逃,萬一逃不掉那怎麼辦?而且像這種荒山野嶺,你能逃到哪裡去?一薛冰的話可不是出言恐嚇。

  在蠻荒的南蠻,常常有盜賊出沒和叢林野獸,入夜以後更危險,沒有三、兩下最好不要行走山區,否則難保不會出意外;而官府方面也無能為力,管不到那麼遠,一般平民百姓也只有請護院和打手,或者鏢局來以求自保。

  「對呀!皓雪,你一個姑娘家隻身一人太危險了,告訴我們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紫衣不死心的追問。

  薛冰也想知道,可是她看得出皓雪不願說,所以她不願強人所難。

  「我……我」皓雪支支吾吾的,羞澀的頭垂得更低,她怎能說是來追男人!這可是大大違反社會禮儀規範,不知廉恥的放蕩行為呀!

  「你們別再逼她了。」冷默實在看不過去,淡淡的道,一雙黑瞳還是深不可測。

  「哎呀!你心疼啦!」紫衣嬌俏一笑,不怕死得捋虎鬚,「我還以為你是冰塊呢!」

  「紫衣!」薛冰用眼神示意紫衣別太過分,萬一氣走了師兄,就沒好戲唱了。

  「哎呀呀!真湊巧,全在一起。」

  黝黑的樹林冒出一個戲謔的笑聲,隨後樹葉沙沙作響,一身雪白的高瘦男子優閒自在的踱步出現。使得沉默的冷默心驚一下,他怎麼沒察覺這個傢伙已逼近三尺以內,看來他是遇到了平分秋色的武林高手,可是,他依舊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石大哥!」皓雪驚訝的輕呼。

  「石雲!」薛冰杏目圓瞠,他怎麼來了!

  沒想會在這遇上他!

  「石雲,你怎麼來了?」薛冰在驚喜不定之餘,臉色沉了下來。

  真是一網打盡!要找的人全在。石雲掃視環繞火堆邊除了薛冰、紫衣和皓雪,還有一個冷傲的男子,抿著淡漠的唇,看也不看他一眼彷彿當他這個人不存在。

  剛毅深刻的五官上寫著拒絕別人的靠近,全然冷酷的男兒本色,很有個性的男人。

  「你們好!我是來追逃妻的。」石雲怡然自得的找個位子坐下,「想必你就是薛冰的師兄,百聞不如一見。久仰你的大名。」

  冷默沒有表情的一張臉,繼續注視燃燒的火焰,連抬眼都不屑,更別提回禮。這個傢伙難道不懂不受歡迎嗎?嘻皮笑臉讓人看了就討厭,而紫衣看了渾身不舒服,用手肘撞了攆一旁沉默的薛冰。

  而薛冰因為石雲一句逃妻沉浸在思緒之中,不知道他的逃妻是誰?心情有些起伏不定。

  「石大哥!」皓雪怯生生的瞄了瞄石雲,「是大哥要你來捉我回去的?」

  「不是捉!是勸,他吩咐過只要你回去,什麼事都好商量,再說你爹、我爹都會同來,他們會替你撐腰的,你放心吧!」

  「可是——」皓雪猶豫的斜睨疏離淡漠的冷默。

  「你回去吧!」冷默終於開口說話了。

  冷默平板沉靜的語調,聽在皓雪耳裡,卻像根針扎痛了她的心。

  臉色發白的皓雪猝然站起身,噙著淚水,眼神充滿哀怨和感傷,一咬牙的轉身離去。

  「皓雪!」石雲首先追了去。

  「皓……師兄你……」薛冰嗔怒的一頓足,也尾隨去。不管石雲的選擇,她都不能坐視不管皓雪這麼惹人愛憐的姑娘受欺侮。

  「師兄!」紫衣斜睨一眼面無表情的冷默,「你是故意的?」

  冷默沒有理會紫衣,深不可測的眸子像兩泓死水。

  紫衣搖搖頭,心中欷虛感慨不知師兄冰封的心何時才能融解,正欲轉身之際。

  「我跟你去!」冷默突然起身。

  紫衣喜上眉梢,疑懼不定的盯著冷默,「你——」

  「他們遇到危險了。」不待她說完,他逕自先行,身手矯健如陣風,一閃而逝。

  「等等我。」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紫衣趕緊施展輕功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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