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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黃若妤    


  ☆☆☆

  可芹回到自己租賃的房子中,魂不守舍的呆坐在沙發上扭轉遙控器。

  她的青梅竹馬兼二房東,有時還客串一下張老師的阿魯由隔壁的陽台翻牆而人,走進她窄小的客廳中。

  「可芹,你在做什麼?」阿魯站在她身後好一會兒,注視著她異常的舉動。

  「嚇死人啦!」可芹被他突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走路沒聲音啊!」她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

  「我爬窗戶的聲音那麼大,你都沒注意到嗎?」阿魯坐在沙發上問她。

  「雖然你是我的房二東,但是也不可以隨意擅闖民宅,下次走大門、按電鈴。」

  「是的,我下次會走大門,也請你務必關好門窗,免得下次我又抄捷徑。那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想得這麼人神?」他眼尖的發現她的神情有些異樣。

  「看電視啊!」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看電視?你知道自己一分鐘之內轉換了幾個頻道嗎?

  這樣叫做看電視?瞧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該不會是『思春期未滿』吧?」阿魯打趣的說道。

  「思你的大頭啦!心情不好也不行嗎?」她為自己的行為異常搪塞了一個借口。

  「怎麼個心情不好法?你不是到藍藍出版社找藍姐談合約嗎?該不會你又被……退稿了吧?」他看她的表情猜測著。

  可芹難過的點點頭。

  「不會吧?這已經是第十次了,可芹,你的人生真的衰到最高點。」

  「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嗎?」

  「國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現在你還有最後一次的機會,我可不想讓你破了國父的紀錄。」阿魯嘻皮笑臉的調侃她。

  「魯賓遜,我的人生已經夠糟了,你不要再說風涼話。」

  「我不是在說風涼話,我是在激起你人生的鬥志,我可不想看見你被命運擊倒,畢竟那是你堅持多年的夢想。」

  「我不會輕易的向命運低頭,如果很難過的話,我會找出《老人與海》來治療傷痛的。」

  可芹每次遇到挫折或失敗時,總會一邊翻閱《老人與海》,一邊落下傷感的淚水,來治療自己受創的心靈。

  「你還有這種鬥志我就放心了,你的手怎麼了?」

  阿魯這時才發現她的左手裡上了一層厚厚的石膏。

  「甭提了,這是我一路衰到底的戰利品。」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去一趟出版社,就把自己搞成這副狼狽德行?你該不會和藍姐拳腳相對吧?」

  「當然不是,我心情不好拿簽字筆在別人的跑車上作畫,被車主逮個正著,結果手就變成這樣了。」她十分扼要的帶過自己和梵逸書的那場邂逅。

  「他把你作畫的手給扭斷?」他難以置信可芹居然會做出這麼瘋狂的舉動。

  「不是扭斷,是比較嚴重的扭傷,而我要求醫生替我包紮成骨折傷勢。」可芹彷彿在繞口令般說出自己的病情。

  「那對方有沒有什麼表示?」

  「會有什麼表示呢?」她反問他。

  「你弄壞了別人的車身,他有沒有要求你賠償損失呢?」阿魯關心的詢問。

  「你說呢?」

  阿魯看到可芹愁眉苦臉的神情,他略微知道結果。

  「是什麼樣的車型?大概要花多少錢?」

  「全新的保時捷,少說也要十幾萬吧!」這對她現在的處境無疑是雪上加霜,誰教自己要逞口舌之快,撂下這種狠話。

  「十幾萬?!」他錯愕的瞪大眼睛,「那這下你可能要把自己賣了,才能償還這筆債。」

  「對!我就是告訴那個臭男人,我去當妓女也會還他這筆錢。」

  「你不會真的想去當妓女吧?現在你想當有執照的妓女已經不太可能……」

  「魯賓遜!」可芹加高分貝禁止他再胡言亂語。

  「別這麼大聲,我只是替你分析一下目前的處境,什麼樣的局勢對你而言比較有利。」阿魯還佯裝成一副無辜的表情。

  「別假好心了,要是你真的關心我,那就眷我擺平這個難關。」

  「我怎麼擺平啊?我自己都窮光蛋一個,難道你要我去當舞男,替你還債嗎?你該不會這麼狠心吧?」

  阿魯隨口說說,然而可芹卻認真無比的附議。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以現在混亂的局勢而言,我可以當你的經紀人,把你捧成台灣首席舞男的第一把交椅。」

  「免了!我敬謝不敏,我還是回去當那種毫不起眼的廣告創意人來得快活。」他退避三舍。

  「阿魯,難道你想見死不救嗎?從小到大都是我罩你,你幫我這一次嘛!就當是報答我。」可芹拉著他的衣袖撒嬌。

  阿魯把她的手拉開,換到其他的座位上,他有些害怕她那套「了開」功。

  「別來這一套,每次到了繳房租的時候,你又會全副武裝的上演這一套,我已經受夠了,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再心軟。」

  「難道你想見死不救嗎?你真的要我去當妓女?」

  「那我可以當你的經紀人,把你捧成全亞洲首席妓女,以你沉魚落雁的容顏,只要再稍加傳授幾套獨門秘決,一定可以風靡全球,成為情色界的傳說。」

  阿魯話中有話的調侃她,平時他被可芹欺壓慣了,難得地有復仇的機會,當然會善用這個良好的時機。

  「傳你的大頭啦!難不成你想逼良為娼嗎?要是你再說這些風涼話,小心我把你的舌頭給割斷。」她沒好氣的說道。

  「好,那我不再尋你開心,你現在手傷成這樣,人家又要你賠償拷漆費,你準備怎麼樣呢?」

  「我……」一想到這個難題,可芹的眉頭又皺在一塊。

  「對方把你的手傷成這樣,一定是個狠角色,該不會比黑手黨還狠吧?」阿魯推測著對方是凶神惡煞的狠角色。

  「差不多。」她沒什麼心恩的搭理他。

  「要不然我把那個會給標了,讓你去還這筆債。」他平時雖然是一副吊兒郎當樣,但是遇到困難時還是挺講義氣,肯為朋友兩肋插刀。

  「不要啦!這次的禍端是我自己惹出來的,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她不想欠阿魯太多,畢竟這是自己的問題。

  「你要想什麼辦法?以你現在三餐不繼的窘況看來,你該不會想回家跟家人借錢吧?」他猜測著。

  「當然不是。」她激動的反駁阿魯,「我又不是沒看過『愛在心裡口難開』這部電影,你沒看到男配角破產請求家人援助時,那種飽受冷落的窘態嗎?我可不想在自己的現實生活中,上演這種悲哀劇情。」

  阿魯很能體會她目前的心境,畢竟選擇踏上漫畫這條路是大家所不看好的,如今一無所有又要請求人家的援助,那種後果他可以想像。

  「那你準備怎麼辦?」

  「如果我去畫三級片漫畫,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賤呢?」

  可芹小心翼翼詢問著,她回想起鍾碧藍的提議。

  「什麼三級片漫畫?台灣有這種書嗎?」阿魯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香港有位擅長拍三級片的周亮,他想找一位漫畫家來搭擋他的新片『蜜桃新世界』,藍姐建議我和他合作。」

  「周亮?」阿魯的瞳孔放大了幾十倍,「這是你可以揚名立萬的機會,而且周亮不僅三級片拍得好,最近也拍了好幾部商業愛情片,在台灣票房不賴。」

  「什麼愛情片啊?」

  「百萬分之一的邂逅、千分之千的感覺、純真愛情史……

  等,這些片子都賣得很好,這的幸運之神可真的眷顧你,這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阿魯的語氣中充滿羨慕的意味,還一直催促著她立即行動。

  「這算是什麼好機會?他們要我畫三級片耶!」可芹有些搞不懂,為什麼他的反應會這麼大驚小怪?

  「喂!小姐,那不叫三級片而是愛情動作片,而且他的票房一直都很受到肯定,相對的也會提升你的身價和知名度,這種機會是可遇不可求,你一定要答應人家。」

  「好,我考慮一下。」

  「什麼?還要考慮,這是千載難達的好時機,別人作夢都求不來,你還要考慮?我看你不止手被扭傷,而且連腦筋都秀逗了。」

  「有那麼慘嗎?我覺得自己很正常啊!」

  「正你的大頭啦!」他學她平日罵人的日頭撣,「這麼好的機會都不懂得要把握,那你人生奮鬥還有什麼意義呢?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功成名就,誰敢再退你的稿呢?」

  「你說得也對,搞不好大家會爭先恐後的來邀槁,那時我就成為家喻戶曉的漫畫家。」

  「可不是嗎?那時你的身上到處都會閃爍著光芒,我也可以與有榮焉的說,你是我的小學同學。」

  阿魯誇張的幻想成功的景象,比她更樂在其中。

  「可是那是三級片耶!」可芹略有難處的再次強調。

  「他是叫你畫,又不是要你演,你在擔心什麼勁?再說,你接下這個工作既可以償還債務,又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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