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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章庭 也許,因為夫和妻,是水乳交融、有著肌膚之親的貼近對象,所以野夜龍再怎麼冷言寒語、再怎麼橫眉豎目,她總是會覺得可親吧? 晚膳將要結束時,蓮老夫卻忽然開口:「心兒。」將準備告退離席的媳婦給喚住。「我有話同你說。」 「娘有什麼事要吩咐?」 「我很高興有你這媳婦,心兒。」慢條斯理啜口茶,續道:「你嫁入咱們野家後,不但有著幫夫運讓我們全家興旺,更帶來大筆的財富,可惜……」 「可惜?」一顆心忽地懸至喉嚨口,她不安地臆測著蓮老夫人的但書,靈光一現,她感覺自己近幾個月來的疑懼正在心中悄悄抬頭,她的一張小臉不由得蒼白起來。「可惜注生娘娘尚未叩你的肚皮呀,媳婦。」果然,蓮老夫人要說的就是這件事。「你和龍兒成親,數數也將要兩年了,娘可急著抱孫子哩!你……可明白娘的意思吧?」 「媳婦……明白。」順應的聲音,如此艱澀的飄散在半空中!那是身為一個女人的不安、緊張,以及愧疚。「媳婦會努力的。」自己真是該死!野夜龍雖不是夜夜都與她同床共枕,但仔細計算,平均一個月內「努力」的「次數」也是不少!怎麼自己的肚皮這麼不爭氣,無法納個種在裡頭發育? 「嗯。」蓮老夫人還是笑著,就是那麼溫婉慈祥地笑著。 只是,劉淨心突然發現,蓮老夫人在那份溫婉慈祥下,笑得更像是抓到什麼把柄似的心滿意足、算計似的胸有成竹。 「娘相信你會努力的。可,心兒,你也要為野家香火想想……龍兒一定也想早點有個子息吧?這樣吧,你要知道你可是堂堂的大房,龍兒不管將來會納多少小妾,還是動搖不得你的地位。咱們就再等上三個月,瞧瞧你肚子動靜如何,若時間一過仍是沒消息,就該另做打算了,好嗎?」 手心在發冷、發燙,又發汗!儘管蓮老夫人一席話說得夠體貼婉轉,但明確表露出的意思就是:劉淨心嫁入野家兩年多來,始終無法生下一兒半女,是罪過之一。倘若現在不再主動尋找解決之道——也就是主動幫野夜龍納妾以傳承香火,乃罪過之二。 如果劉淨心還膽敢為此而抗拒野夜龍納妾——那便是罪過之三了! 劉淨心的呼吸困難,幾近窒息。從小讀著有關女子的訓誡,她當然知道相公是天,有權想擁有多少妻妾便擁有多少,自己是一句話也不能抗議的。 更何況她的婆婆……說得很對呀,她的身子骨是哪兒出了問題呢?為什麼還生不下一兒半女,所以……所以幫相公納妾……納妾…… 「心兒?」劉淨心的霍然起身有些出乎蓮老夫人的意料之外。「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家常便飯之事,你、你究竟明不明理?這般激動作什麼!」語氣帶有責備和權威,但聽入劉淨心耳中卻已是模糊而飄渺,好似由天的另一端傳過來似的。 她不再記得蓮老夫人又理直氣壯再說了些什麼,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告退,更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裡——她唯一記得的,是自己絕對不想的心意。 她絕對不想野夜龍納妾,他那擁著自己的強壯胳膊再去摟別的女人,他那吻過自己的薄唇再去沾染別張紅馥的小嘴!她更絕對不想有別的女人,能和她一樣有著權利,喊他一聲相公—— 劉淨心的身形如泥塑木雕,僵坐在床邊無法動彈。 她要等野夜龍快快回來,好對他傾訴自己赫然察覺的心情。原來,她已經對他…… 第四章 魚肚泛白之際,服侍劉淨心的小婢女薇兒端起一盆溫熱的洗臉水和梳子、毛巾等物,朝少夫人就寢的廂房走去。 「少夫人?」輕叩兩下門扉,薇兒沒聽見劉淨心的動靜,以為她仍安睡在床,於是和往常一般自行推門而入。 「少夫人您醒了?」哪知一個端整的身影赫然坐在床邊,一雙清醒卻佈滿血絲的瞳孔,大大睜著瞪著門口——薇兒從來沒看過劉淨心這模樣!嚇得手中水盆差點打翻。 「他……回來了嗎?」劉淨心不問反答,她等了一整夜呵,但,怎麼就是等不到他的身影? 「誰?」薇兒小心地先把水盆放到桌上,看著少夫人期待的表情,想了想。 「是爺嗎?嗯,他還沒回來。」至少守大門的人員都尚未通報。 「噢……」螓首又失望地低垂。「我等他等了這麼久……為什麼他還是沒回來……」 「呃,少夫人,您該不會是就這麼坐著末睡等了一夜吧?」薇兒吃驚且心直口快地問了出來。 劉淨心沒有回答薇兒這個問題。「少夫人,」就在此時,守門傳報的一名小廝跑了過來。「爺回來了……爺帶著一個姑娘回來了。」年紀幼小,說起話來根本不懂得如何看場合對象。「爺還帶著那姑娘去見老夫人,說是……」終於,小廝終於看懂了劉淨心蒼白起來的臉色、和薇兒在一旁拚命擠眉弄眼的模樣。 「說。」口氣如過往的平穩安靜,卻是只有自己明白,她的心正在怎樣一分分寒透、壞死。「爺說了些什麼?」 「爺說那是他從百花院贖出來的清倌姑娘,預備娶她做妾。」 嘩啦一聲……原來心不只是會寒透、壞死,還會更進一步破裂、碎了滿地…… * * * 聽說,這名將要入府的小妾名喚明兒。 聽說,野夜龍臉上那股對明兒癡迷的神態,連瞎子都能看得清楚明白。 數日來,劉淨心都無法專心、無法思考,耳際轟隆轟隆都被強迫「聽」別人「說」。 「昨夜是我送消夜給爺和明兒夫人的。你們都不知道,爺就那樣捧著明兒夫人的臉——哎喲,再說下去就羞人喲!」 廚灶裡,幾個正對男女情事一知半解的青澀丫頭,正忙裡偷閒在竊竊私語。 「說嘛說嘛!」 「別吊咱們胃口,小麗。」 「你們都沒看過爺柔得相水的表情吧?就像那樣呢!爺就是用那種表情去吻明兒夫人的發、明兒夫人的額頭、明兒夫人的鼻尖——呀,是少夫人!] 正說得洋洋灑灑的小麗看見赫然出現在廚灶門口、蒼白似鬼的劉淨心,舌尖差點咬掉。 其他人也嚇得全體僵立原處,那光景,說有多尷尬就有過尷尬!這算什麼啊,傭人躲在廚灶裡,說著男主人和新娶的小妾的旖旎風光,卻被女主人給聽見,然而,劉淨心在深吸一口氣後,卻異常平靜地開口:「晚膳預備得如何了?你們有時間躲著偷懶,是不是把今晚爺要睡的新房都打點完了?] 「小的馬上去準備!]所有的人一聽到劉淨心這句詢問,乘機找到台階,鬧哄哄的作鳥獸散。 但是府裡的人言豈是如此就輕易打發得了?在劉淨心面無表情離去後七嘴八舌的喧嚷聲比先前更大聲。 「夫人……她怎麼看起來似乎身子徽恙?」 「哪叫身子微恙而已?少夫人的臉色可真差呢!」 「是啊。唉,少夫人肯定是不高興爺對新的如夫人癡迷吧?更何況爺長得這麼俊,換做你是少夫人,會開心得起來嗎?」 「要是少夫人有喜就好了,肯定就能要求爺別納妾室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惜少夫人就是生不出來嘛……」 「哎,一個女人家生不出孩子,可不就什麼用都沒有了?可真的是……」 一個女人家生不出孩子,就什麼用都沒了嗎? 劉淨心剛回返,尚未出現在廚灶門口,那一句斷言,如把刀劍似的狠狠刺了劉淨心一刀……她也想生啊!她好想生個男孩兒,最好能像他的爹一般俊美無濤,她用力咬著下唇,她渾渾噩噩回到房裡,就那麼呆呆坐在椅上,一直到天黑了,還是一動也不動。 「少夫人呢?]晚膳都備好了,等得都半涼不溫了,怎麼他這妻子就是還沒出席? 派人請往,結果僕人給他回報說劉淨心關在自己房裡,並不出聲,且燈燭末點,說不定是睡著了也說不定。 這讓野夜龍聽了十分不悅,所有的人都餓著肚子在等她,結果她人卻睡著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原來你不是在睡呀,夫人,」野夜龍示意跟在後頭的薇兒將桌上的燭台點亮,燭火之光是溫暖的橘紅色,卻反而讓她的臉看起來冰冷無比。 野夜龍不覺一怔,忘了自己接下來想說的話,細細瞇眼打量她異於常態的模樣。「你是哪兒不舒服嗎?」 哪兒不舒服?不就是那一顆心哪!她恍惚抬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搖頭,她真的是只能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