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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章庭 「娘,」原本便為劉淨心的安危煩惱,實在不願再應付蓮老夫人這種人前人後不一的「變色」嘴臉,野夜龍厭道:「您可不可以別再說了。」 「你這是在叫我閉嘴?」風韻猶存的臉孔不敢置信似的瞇緊雙眼。「我可都還沒找你算帳哩,龍兒。我問你,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要打垮水玉館?咱們的琉琳館不是做得有聲有色了嗎?為什麼還搶不到那個小賤人的客戶生意?」小賤人指的便是野日鳳!「我恨不得看那小賤人毀得一塌糊塗!」 「娘,做生意並不是一天兩天這麼簡單的事。」實在受不了蓮老夫人的咄咄逼人言語,野夜龍必須深深呼吸好幾口氣息,才能試著找回些許冷靜來應付娘親。「水玉館傳了十多代,在市場各方面都有固定穩健的管道,再加上兩年多來更是召入一批優秀的工匠,就算琉琳館再怎麼有聲有色,畢竟還是個後起之秀,目前我只能經營到和水玉館平分市場,先談守成,再議進攻。」 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教蓮老夫人有氣也發不得,索性無理取鬧起來: 「這要等上多久啊?何必做這麼麻煩?什麼市場、什麼簡單麻煩來著?是,我沒做過生意,不懂得守成進攻,我就只要你弄得小賤人一敗塗地就成了啊?會有這麼困難嗎?」說著說著臉色驀然陰狠,「那或許該另外設想辦法……」 「娘?」野夜龍一個寒噤,「您——」 「生啦生啦!」數個小婢女歡天喜地的呼喊和蜂擁而來的腳步聲,打斷了房內母子倆未竟的交談,野夜龍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衝出門口。「爺!少夫人生了一個小姐呢!」 「真的?」 「什麼!」 野夜龍和蓮老夫人表情各異,一白一青、一怔一怒,嚇得開口的人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全場就此靜了下來。 是個女兒啊!野夜龍微怔地想著。白著臉是意想不到的怔然,他現在可是個「爹」了呢!怎麼感覺飄浮飄浮的,半點實在感都沒有?他慢了半拍地反應不過來。 是個女兒啊!蓮老夫人嫌惡地想著,她低下頭掩飾自己的表情。 「老夫人,爺,恭禧呀!少夫人生了個小少爺哪!」就在大夥兒都沉默停頓的當頭,又有一批嬤嬤和僕婦洋溢著相同的喜氣前來報訊。 咦?!「說清楚,少夫人究竟是生男生女?」野夜龍要求解釋清楚。 「一男一女啊,爺。]最後抵達的一名穩婆,氣喘吁吁回應他的質疑、「少夫人誕下雙生兒哩!小姐先小少爺半刻鐘出世,母子三人均安,真是恭禧爺,恭禧老夫人啊!」 「是嗎?」蓮老夫人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過去,整張臉笑得比鮮花還要燦爛,「快帶我過去吧。我要去看看我那辛苦又可愛的乖媳婦了。你們手腳俐落些,什麼該補該吃的,全都快快燉好煮好給你們少夫人送去呀。」未了不忘擺出主母夫人的派頭當家指揮。 「是、是,老夫人說的是。」眾人忙著應答,點頭如搗蒜,還想拍馬屁地多對蓮老夫人歌功頌德幾句,可一回頭就看見野夜龍已悶聲不吭走出房門外。 野夜龍腳步加快,對沿途下人的道賀之聲充耳未聞,一心三思,他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看見她—— 等不及通報這等繁瑣小事,野夜龍就這麼大刺刺推門而入,讓房裡圍在床邊吱喳忙碌的一干女眷全都呆住了。 「啊?爺,這產房穢氣呀,您一個大男人不好進來。」經驗豐富的穩婆最先回過神來,急忙要阻止野夜龍不恰當的行為。「您請出去。待會兒老身把小姐和小少爺清洗過後,就會抱到外頭去給您瞧的。」 「出去。」野夜龍盯著床上的人兒,單手往後隨意一比畫,似乎根本沒聽見穩婆的話。 「啊?」穩婆一怔,還以為野夜龍沒聽清楚自己說的話。「爺,我說——」 「說什麼?當我是耳聾不成?是我沒把命令說清楚嗎?我說,出去!」語氣加重,峻眼再冷冷一瞪,這一回,不等他再多說什麼,人人自危,全都爭先恐後地掉頭就跑,當下就人去樓空,乾乾淨淨地一個也不剩。 終於!野夜龍舉步走到床邊,稍稍猶豫,停下,但雙眼仍一瞬也不瞬盯著床上一大兩小的人兒,劉淨心氣虛而疲倦、雙生兒嚶啼且脆弱柔嫩…… 這三個這般脆弱的人兒是他的!野夜龍的思緒有如醍醐灌頂,非常清晰。 他知道,自己一輩子都會窮盡所有的力量來保護妻兒,如同保護野日鳳…… 唇角勾出一個寵溺似的微笑,他在床前停步並坐了下來,屈起的長腿狀似不經心,往妻子的嬌軀靠去。 野夜龍想藉由肢體上這麼一個簡單的碰觸來試探劉淨心,看看她是否仍在抗拒他?但試探的結果教他有些失望,他的膝頭才靠去一寸,她整個人便往後退了三分,立即的戒備反應讓他難過,不過這是他自找的,怪得了誰呢?大錯既鑄成,也只能在事後一點一點彌補過來了。 野夜龍垂睫,看著被劉淨心一左一右抱在懷中的啼哭嬰孩。 「我想抱抱他們。」他命令道,但聽起來像是謙卑乞求著。劉淨心對他伸出的大手看了好半晌,才微微頷首,將左手臂彎中,掛飾著藍黑相間流蘇的襁褓抱了過去。 啊,好紅好皺好小的臉喔!他敬畏有加地看著那張小臉上頭小巧的五宮。 「他……」猛地抬頭看向劉淨心,眼神儘是發亮的迷醉。「好可愛!」 劉淨心默默看著野夜龍止不住流洩而出的寵溺神態,她終於也將右手一伸,把另一個掛飾紅黑相間流蘇的襁褓遞了出去。 這個,就是他的女兒呢!野夜龍情緒不覺又更加激動了幾分,視線直勾勾鎮著這張小臉哭累了,打嗝又呵欠的模樣,劉淨心微愕地發現他的雙眼眼角泛著可疑的水光。 野夜龍在哭?哈!怎麼可能呢?劉淨心這樣自問自答。 他是個大男人,怎麼會哭呢? 他是那麼強勢,怎麼會哭呢? 但,他確實是哭了。 劉淨心啞然看著野夜龍以最快速度低下了頭,卻仍止不住男兒淚的落下,只有那麼一滴,卻實實在在落在嬰孩襁褓的布料上。 旋即他仰頭往上,不讓劉淨心有機會看清楚自己的表情,連連深呼吸幾回後,再慢慢低下頭,將剎那的激動情緒收拾的很好,一點痕跡也不留。 「抱歉,我方才失態了。」男子漢不容許被人看見一絲一毫的脆弱。野夜龍雖然這樣告誡著自己,但是低頭看著這一大兩小,雙眼還是忍不住熱辣辣了起來。 劉淨心無言的搖搖頭,朝他伸出了雙臂,好將兩名嬰孩重新抱回來。 「爺……找好卜卦者給孩子起名了嗎?」儘管口頭仍是用生疏的敬稱,但無法否認的,劉淨心對他的感覺變了,原本打定主意要堅持到底的冷淡和恨意,似乎薄弱了不少。 或許,是因為他凝視孩子們的視線很專注!她這樣告訴自己。 「還沒。」野夜龍淡淡搖頭。「我不願找外人為孩子起名。」 「為什麼?」劉淨心訝異道。一般習俗而言,愈是富貴的人家,對新生孩兒的起名愈仔細講究,別說為了取個名要算天干、排地支,恐怕連奇門遁甲、五行八卦那一套都統統會搬出來呢。 「因為,我的名字就是這樣算來的。」野夜龍回答怎麼有些奇怪?劉淨心納悶地思索一會,旋即恍然。對了,她是聽過已逝公公野滔盡在自己兒子、女兒同時誕生時,重女輕男的奇特大小眼態度——「野日鳳」是爹娘一塊親自取的名,而「野夜龍」卻是隨意扔給卜卦者取出的名。 但野夜龍下一句話教她吃驚地睜大眼睛。 「你最好盡快替他們想出好聽的名兒。」竟然就這樣把取名這慎重又偉大的任務托給她。 「我?」劉淨心以為他說錯話了。「怎麼會是我?就算你不打算請卜卦者,也合該是你來決定的。」 「你是忍痛個把時辰,才生下這兩個小傢伙的人。」野夜龍不容她拒絕的決定道。「這世上,沒人能比你更有決定他們名字的資格。」 小嘴怔怔微啟,劉淨心幾乎說不出話,「但是……但是我現在根本沒個主意呀……」為什麼野夜龍竟然這麼輕易,就將這種大事托給了她?雙眸不覺盈盈大張,努力想在眼前俊美肅然的男人臉孔上看出些什麼,但再怎麼努力,她還是看不出他為何會這樣決定。 「孩子的名字,滿月之前,你慢慢想,無妨。」野夜龍似是覺得夫妻倆獨處的時間夠了,打算從床上起身,膝頭再次隨著長腿的動作,有意無意碰觸到她的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