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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黃蓉 哪有大男人家那麼愛生氣的?曉蝶翻臉無情、移情別戀的時候,怎麼不見他有任何不悅的表示,難道是因為她好欺負,所以才特別對她不假辭色? 心裡委屈腦子就跟著發脹,一時半刻還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替琬而解決難題。 「叔叔,你別淨跟嬸嬸嘔氣嘛!你天真可愛美麗無邪的侄女馬上就要萬劫不復了,叔叔!」為了激發屈扶風和苡築的惻隱之心,琬而不惜口沫橫飛,施展撒嬌大法。 「叔叔答應幫你就絕不會食言。你先回房歇息,等天一亮我就找你爹娘,把話說清楚。」 「我不要回房裡去,這一回去怕就再也出不來了。」方才倉卒跑來,連罩袍都忘了披,這會兒已經冷得直透腳指頭。「嬸嬸,你行行好,收留我一個晚上,琬而先跟您謝過了。」沒等苡築表示可否,她已一腳跨上床榻,擁被自眠了。 屋裡突地沈寂下來,啷剩下兩顆似冷還熱的心猶兀目怦然狂跳著。 屈扶風歎了口氣,轉身面向煎築,他的眼裡閃爍著惆悵的星芒,訴說著無限深情,使她的心跳倏地狂烈起來,血液跟著倒湧逆流。 兩人又不是初初見面,怎麼還會有這種匪夷所思的心緒?是愛?是激情? 「回答我,你後悔嗎?」屈扶風兩粒黑珠子死死盯著苡築一瞬也不瞬。 這人真是死腦筋,一個問題擺了那麼久不肯放棄:後悔又如何,不後悔又如何?她都已經是他的人了,再問這種問題不覺得多餘嗎? 苡築吸一口氣,抬頭直愣愣地回望他。 「你呢?你後悔嗎?」 「後悔的是白癡。」他激動地捧著她的臉,心疼地親吻著。「我愛你,苡築。」 「一生一世嗎?我很貪心的。」伸手環他的腰,驚覺他實在高得非她兩手所能掌握。如此出色的男人,肯終其一生守候著她? 老實說,她真的一點信心都沒有。 「如果你願意,他們現在就可以預約來生,」他迷離的眼神忽地聚攏焦點,全心全意地凝睇著她。 「來生大不可測了。我雖然貪心但還不至於妄想,能有今生今世,於願已足。」她的聲音那麼溫柔,語句如此懇切,屈扶風卻仍以為是他聽錯了。 他忘情地摟她,耗盡所有的力氣去吻她,吻她的眼、她的臉、她細自如瓷的頸項…… 窩在棉被裡的惋而,偷偷露出明亮的秋瞳,將這火辣辣的一幕盡收眼底。 她是很羨慕,也很由衷的況福他們,可是可是,這樣耗下去,天就要亮了,她就要完了,他們卻仍欲罷不能,可如何是好? 罷了,求人不如求己,她不要再躺以待斃,好歹得先平安度過眼前這一關。 人家情意正綢繆,她待在這兒湊什麼熱鬧。 主意打定,惋而猛地床上一躍而起。 「叔叔,嬸嬸,不麻煩你們了,我……」 「呵!你還沒睡呀?」苡築羞赧地脹紅著臉,都怪他啦,總是莽莽撞撞,也不看場合地點有沒有旁人。 「你們這個樣子……誰睡得著?」琬而沮喪地走到門口,哀怨地說:「沒關係,橫豎……總有辦法可以想。」 「對不起啦,你別走。」床被你佔了,沒得睡覺總得找點事做呀,否則多無聊。苡築拉住她的手好言勸慰,希望她先耐住性子,把難題交由屈扶風解決。 「不了,我想我還是——」說時遲那時快,琬而才拉開木門,小丫頭喜春登時跌了進來,和她撞成一團。 「暖喲!疼死我了。」琬而按著左邊肩胛,蹣跚地三苡蓑扶著站起來。 「天塌下來啦?瞧你慌慌張張的。」 「對不起,小小姐,我……」喜春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止住身子忙行禮跟惋而賠罪。 「不急不急,有話慢慢說。」今兒是什麼日子,所有人像約好了一樣,一起到他們這裡攪局。 苡築將琬而扶到大師椅上坐下,口裡邊問: 「是老太太派你來的?」 「不,不是,呃……也,也算是。」喜春嚥了好幾口口水才算順了氣。「醫院派人到府裡通知少爺,說有位自殺的病人生命垂危,希望您趕緊過去幫忙急救。」 「自殺?」屈扶風心口一凸,是什麼人這麼想不開?「我去去就回。」 「嗯,救人要緊,你快去吧。」苡築替他拿出斗篷和手提包,叮嚀道: 「別累著了,忙完就早點回來。」 「我會的。」不顧眾自睽睽之下,他俯身便往苡築頰間親了下。「再休息一會兒,若是大累,今兒就甭去上學了。」 「喂,等等,叔叔,你去醫院救人,那誰來救我?」惋而急得大叫。 「還有我呢,傻丫頭。」蕞築送走屈扶風,又忙著開導琬而,要她稍安勿躁。 可,她怎麼也沒料到屈扶風這一走,直到翌日清晨猶不曾回轉。 他忘了對惋而的保證嗎?還是…… 第八章 琬而一夜未回,巫秀霞第一個直覺是被綁架了,忙不迭的要派人去找,但又怕驚動堂上二老,只得小心翼翼,暗地裡亂成一團。所有丫頭、老媽子都因沒看好琬而,被罵得狗血淋頭。 正亂著的當真,喜春才回報曾在二少奶奶房裡看見她。 巫秀霞一聽,馬上率領大隊僕眾衝到苡築房裡要人。 「方苡築,你給我出來。」張家的人再要不了多久就要上門迎娶了,這節骨眼萬不能出任何差錯。 巫秀霞先前還忌諱著家裡帳房由苡築統管,盡量不跟她正面衝突;現今不同細她的手段。 苡築披著外衣,睡眼惺忪地打開房門,見是巫秀霞,立即擠出勉強的笑容和她寒暄: 「大嫂,早啊,找我有事?」 「婉而呢?」巫秀霞連基本的客套都懶得敷衍,劈頭便問:「舂喜說她在你們房裡,快把她叫出來。」 好大的火氣!苡築沒想到她竟會連丁點顏面都不肯顧及地對她大呼小叫。 「婉而一大早是有來過,怎麼?她來到我這個嬸嬸房裡走走也不可以?」既然她那麼見外,她也不需要一逕陪著笑臉。 「是不可以怎麼樣?」巫秀霞趾高氣揚地根本沒把苡築放在眼裡。「趙媽,給我進去搜。」 「這……」再怎麼說苡築都是屈家的二少奶奶,她一個下人,怎麼敢如此大逆不道。 「二少奶奶,小姐是走了,還是——」 「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巫秀霞手臂一用力,把肥吧胖胖的趙媽一把推進蕞築房裡。 「我叫你搜你就搜,天塌下來有我扛著呢,你怕什麼?」 「可是二少奶奶她——」趙媽為難極了,出也不是進也不是。 「怎麼樣?她充其量不過是書念得多一點,那又有啥了不起?鍍金抹粉就能榕飾卑微的家世和醜陋的容貌嗎?」巫秀霞出身富貴人家,一向就瞧不起苡築娘家只是人做買賣的市井小民。 當她發現苡築臉上長著礙眼的小雀斑後,就更口無遮攔地在人前人後批評她。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把苡築比下去,也才能消她心頭之怨。 「你再不給我進去搜,當心我回頭拾掇你。」 「我出來便是,你不要再羞辱嬸嬸,也不要為難趙媽。」婉而掀開簾子,由埋頭走向門邊,一見到她娘就哭著跪了下去。 「你……你這是幹什麼?」巫秀霞還想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娘,我求求你不要把我嫁給張家,我心裡已經有了人,他就是……就是曾新南,我心裡再也容不下別人,請你成全。」 琬而這段話,無疑的是對巫秀霞擊出一枚強力火藥的炸彈,炸得她面色慘綠。 她扶著、丫鬟的手,顫著嗓音問: 「你在胡扯什麼?你再說一遍。」 「娘。」婉而已經完全豁出去了。 「我知道你對曾家成見已深,可是我愛新南,只有跟他在一起才有幸福可言,如果失去他,我寧願死掉。」 巫秀霞一下子跌退好幾步,嘴裡喃喃叨念: 「不可能,不可能!該死的丫頭,你存心氣死我,跟你沒出息的老子一樣……」 「娘!」 「你住口!」她厲聲一喊,高高抬著下巴,理智和威嚴迅速回到她身上,壓住了她的倉皇失措。「這些不知羞恥的話,是你一個名門閨秀該說的嗎?還是什麼人教你的?」一轉頭,她對苡築投出兩道銳利得幾乎可以殺人的寒光。 「娘,」琬而悲切的喊:「我不是什麼名門閨秀,也沒有誰教過我,我是出自肺腑——」 「住口!住口!」巫秀霞搗住耳朵,拒絕聽琬而的任何辯駁。 苡築見苗頭不對,便偷偷地對夏媽使眼色,央她快去把屈家二老請來。 夏媽是個機靈人,一得到指示,隨即從大群人潮中無聲無息地消失掉,急速趕往東側的攬月軒。 「來人哪!把她給我抓起來,關進房裡去。呵貴,你派幾個人去抓曾新南,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就是太£慈了.他們才敢得寸進尺。你快去,抓了人就送警察廳,隨便給他安個什麼罪名都可以,總之,不准他再出擊迷惑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