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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孟薰(花暖)    


  只見那手掌的主人是個穿著合宜、留著性格小鬍子、帶著藝術家氣息的年輕男子,除了一隻手不規矩的扶著她的腰,眼睛還一刻也沒停過的直盯著她的頸胸部位猛看,秦練堂瞇眸打量,腹中無名妒火焚燒熾烈,恨不得立即挖掉對方眼睛。

  她過得可真好!完全把她答應過他的條件拋諸腦後!他憤然的想著。

  「堂,剛剛我見過秦伯伯了,他……」滔滔不絕的細訴,胡雪兒很快發現對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連忙順著他的視線瞧去。「啊!原來他也來了。」

  「你認識?」傲然的劍眉微挑,他佯裝不在意的問。

  「認識!當然認識!那是Enko的首席設計師兼創始人殷恪!」胡雪兒驚訝地介紹。「原來秦伯伯認識他。」

  無心聽著,銳眸卻直直凝睇著那對男女,只見桑芙然神色擔憂,那名男子溫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忽然移了位子,遮住桑芙然,低下頭。

  「啊!真熱情!」胡雪兒嬌呼著,曖昧的笑了。

  雖然男方技巧性的遮住了女方,但從這個角度看去,怎麼看都像是一對熱戀中的男女在眾目睽睽下,壓抑不住熱情的接吻。

  秦練堂喉頭一緊,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氣和嫉妒,輕易的擊潰了他自傲的冷靜和理智,想殺人的慾望讓他一把甩開胡雪兒,疾步走了過去。

  他不准任何男人碰她!她是他的!

  ※※※

  絡繹不絕的賓客、衣香鬢影的場合,雖不是輕鬆愉快的場合,卻不至於令人焦躁不安。向來在各種場合,總能悠然安適以待的桑芙然,此刻卻顯得心神不寧。

  「芙然,剛秦先生不也說了,他還在公司,過一會兒才到,你先別緊張嘛。」

  今日權充男伴的殷恪,體貼地遞上一杯雞尾酒,刀雕般性格的五官聚集著濃濃的關切。

  這種宴會一年少說百來個,他也鮮少出席,不過今天為了老媽惜之若命的寶貝芙然,也就捨命陪君子,而且再怎麼說,他本身對桑芙然的印象也很好。

  她散發出來的獨特恬靜氣質,還曾啟發他設計一系列的服飾。像她今晚的晚宴服也是其中之一,淡紫色絲質連身禮服,輕軟的布料簡單勾勒出女性優美的線條,柔和的色系襯托出雪白無瑕的肌膚。要表現出女子天真純淨的氣質,並不是非要白色不可,這點,對色系有刻板見解的設計師是無法創新的。

  殷恪一面欣賞著自己完美的創作,一面在心中讚賞自己的才氣。

  只不過有些可惜的是,她頸子上面有一圈淡淡的牙印舊傷,必須靠絲巾遮掩,真浪費了她漂亮的頸部線條。

  不過他最近正積極設計一款新服飾,準備突破道德尺度,以「情人的傷痕」當作主題中心,像她頸窩上那圈淡牙印,只要處理得宜,不但可以表現出女子初經人事後的曖昧甜蜜,而且還可以營造出令男人充滿無限遐想的空間。

  殷恪愈想愈興奮,反正眼下左右無事,不如就利用時間來研究一下傷痕與衣著的搭配大計好了。

  「芙然,我忽然想到一種絲巾結法,借我打一下。」殷恪說著,一面也不容拒絕的換過位子,站到她身前,低下頭就拆起絲巾。

  桑芙然並沒有推拒,她早已習慣了殷恪的人來瘋個性。

  只不過,殷恪才把絲巾解開,一聲暴喝忽然從兩人身後揚開。

  「你在幹什麼!」嗓音稚嫩,怒氣沖沖,緊接著一抹少年身影衝來,迅速隔開了兩人親匿的距離。

  「浩邦。」桑芙然一見到對方,露出了溫柔的笑容,絲毫沒有察覺另一個逼近的身影,因為秦浩邦突兀的介入而止住腳步,遠立一端,寒眸怒視。

  「姐……」秦浩邦親親熱熱的叫一聲,他才十五歲,卻已高過桑芙然半個頭,他充滿佔有性的挽住她,不悅地瞪向站在一旁氣質頹廢的性格男子。「他是誰?」

  「這是我的朋友,殷恪大哥。」桑芙然溫聲介紹著。「殷恪,這是秦伯伯的小兒子,秦浩邦。」

  「哼!」秦浩邦白他一眼,拒絕與匪類攀談。

  「秦浩邦啊。」殷恪對他的敵意不感生氣,反而很有趣的上上下下打量起眼前眉目漂亮的少年。

  「你看什麼看!怪老頭!」秦浩邦被他古怪的眼神看得發毛,脾氣來了。

  「浩邦!」桑芙然好笑的警示著進入叛逆期的秦浩邦。

  對於這種無禮的稱謂,殷恪還是沒生氣,一雙銳利的眼睛卻愈瞇愈細,不住打量著,對他纖秀的身材大感滿意,心中突地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澎湃激動的難以壓抑,忽然熱切抓住了秦浩邦的手,問出了十分欠揍、並且馬上得到報應的一句話:「你願不願意當我的女裝模特兒?」

  ※※※

  秦浩邦的那一拳打得很重。

  不但打青了殷恪的半張臉,還招來了眾人的注意,當然也包括「他」。

  當秦練堂氣勢凜然的朝她走來時,她避不了那雙陰鷙的黑眸,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卻只能怔怔地看著他。

  他看起來熟悉又陌生,那五官輪廓確實是她思念的臉龐,?內斂的成熟氣質,卻好陌生。

  他沉穩的命令秦浩邦道歉、並要他帶殷恪列「春居」擦藥後,冰冷的視線便大膽狂放地瞅住了她。

  「你,回『冬居』等我。」他無視於旁人的驚愕,命令得那麼理所當然,彷彿六年的空白不曾存在過。

  於是,她也真的乖乖聽了命令,「回」到了「冬居」。

  自從上了大學,她搬出秦家後,就未曾踏入「冬居」,雖然經常回山莊,但卻都去住「春居」的客房。此際,終於回到了這裡。

  看著銘刻於記憶中,未曾一日忘懷的景物,她怔怔出神了良久,眼神落至庭院中的樹木,才歎了口氣,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她的紅豆樹,終於長大了呵。

  走到樹下,她伸手撫摸著粗糙強壯的樹幹,隱動茂密的枝丫間,忽然滾落一顆圓小血紅的相思豆,正巧落在掌心裡。

  就著月光和屋廊下的燈光,她這才驚喜地發現,庭院竟落了一地的相思豆。

  想著從前再怎麼努力呵護,總結不出的相思,竟在離去之後,纍纍滿枝丫。

  收攏掌心,緊握似血的種子,彷彿看見了年少的自己,埋下小樹時的惡作劇心情。總有一日,她要離開。那時的她是這麼想的,對著翠綠的小樹苗,企盼著離開後,相思落在他頭上,讓他偶爾記掛起遠離的自己。

  真傻。離開之後的相思,原來是落在自己身上。

  「桑芙然。」一聲清脆的女聲自身後揚起。

  「可湲。」桑芙然轉過身,看見當年與秦練堂同去的靳可湲也回來了。「好久不見。」

  「嗯。」靳可湲掃她一眼,不怎麼熱切。

  「剛剛在大廳怎麼沒看到你?」桑芙然倒是很真心的感到高興,她和靳可湲從前雖然不太有接觸,但怎麼說也算是老朋友了。

  「喏。」靳可湲的表情滿是不甘願,卻伸手遞上一盤餐點給她,瞥見她錯愕的表情,不悅解釋著。「練堂哥要我拿給你的。」

  「謝謝。」她接過餐盤,只見裡頭是幾樣她喜歡的糕點,心裡湧起莫名暖意。

  他,還是像從前一樣,雖然嘴裡不說,但心裡總還是惦記著她。

  「我有男朋友了。」躊躇半晌,尚不肯離去的靳可湲忽然開口:「姓狄。」

  她意有所指,簡單釐清了自己和秦練堂的關係。

  「嗄?」桑芙然一愣,才反應過來,綻開溫和懇切的笑容。「恭喜你。」

  她一直以為秦練堂會跟靳可湲在一起,尤其是身處異地的長久相處下。

  「嗯。」靳可湲應著。她可不是為了討那一聲恭喜才說的,雖然沒有人清楚六年前,練堂哥跟桑芙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回想起來,她總對自己年少時,跟她說過要和練堂哥訂婚的事情耿耿於懷。

  壞人姻緣是要下地獄的,她雖然個性有點小氣,不過還不想當壞人。

  「練堂哥從沒忘記過你。」靳可湲欲離去的腳步停駐半晌後,才認真開口:

  「不要再傷害他。」

  第九章

  宴會結束時,已是晚上十點多了。

  送走最後一個客人,秦練堂直奔「冬居」。

  儘管口頭上他不願承認自己是在意她的,但他卻無法否認,一整個晚上他不停擔心她會偷偷離開,為此他還特地借口讓靳可湲送食物過去,順便確認她還在。

  隨著「冬居」的接近,他緩住腳步,安靜地抑制下自己的躁動,不願讓她看見自己被嚴重波動的情緒。

  恢復了平日的冷靜,秦練堂回到了「冬居」,一點也不意外的在後院的門廊地板上看見她。

  她從前就喜歡待在那裡,看書、發呆、跟每個不速之客閒聊。

  此刻她安靜地靠坐在門邊,除了那身太過惹眼的晚宴服外,一切都是那麼寧靜美好,彷彿她未曾離開。

  走近些許,才發現她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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