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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孟薰(花暖) 「嗯。」桑芙然尷尬地應了聲,想起自己好幾次為了找怒而在山莊裡走失,最後都由秦練堂尋回。 「你這麼輕鬆,好像認定我不會迷路?」他淡淡說著,分不出是否在開玩笑。 「嗄?」桑芙然嚇了一跳。「難道你也不知道路?」 「我為什麼要知道?」他輕哼著,十分理所當然。 「可是……這是你家。」桑芙然溫溫的口吻變了調,有些急了。 「誰規定人不能在自己家裡迷路?」相較於她,他顯得鎮定而無聊。 他究竟在玩弄她,還是認真的?聽著他無所謂的口吻,桑芙然歎了口氣,有點頭痛。 平日,他明明都是認真冷漠的模樣,怎麼這種時刻反而變了樣?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桑芙然認命地問。 「等天亮。」他淡淡回答。 倒不是他故意耍她,精心設計過的庭院,確實困過不少僕人,就連他,也必須靠建築物的方位來辨別出路,只不過正是月初,月色太暗、天太陰,加上薄薄的霧氣掩蔽,視野極差。 桑芙然看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路,可表情卻無動於哀,絲毫不被影響的樣子,忍不住想歎氣。如此下去,恐怕真要等天亮了。 而冬天的天光亮,大概也是七點左右,算起來還有六個多小時,這漫漫長夜,難道他們真得在這裡度過嗎? 「那怒怎麼辦?」想起怒會在山莊裡的某個角落找不到路,桑芙然總是於心不忍。 「你管它!」連隻狗都能讓她擔心成這樣,秦練堂心口有些悶。 「可是……」桑芙然猶豫著。 「要找你自己去,迷路我不管。」秦練堂淡漠地說著,靠著花圃旁的矮石牆坐下。 「你……」她看看打定王意不走的秦練堂,再看看眼前錯綜複雜的幽暗小路,下了決定。「那……你在這裡等我,我到前面再找找看。」 該死!她就真的這樣拋下他了?! 看她竟然真丟下他,一個人走入小徑,黑暗中的瞳眸陰沈凜然,閃動著怒火,俊臉更惡。 該死!他又在心裡咒了一聲,悶了半天,終究還是跟上去,一手拉起她的手,狠狠緊握。 「練堂,會痛!」她輕呼,想抽開手,卻被緊緊抓住。 「閉嘴!」他的聲音既冷又恨。 抽不回手,桑芙然也不再掙扎了,在心裡歎了口氣,任他握著。 「你叫我閉嘴,那要怎麼找怒?」聲音回復了平日的溫煦,對他沒轍。 秦練堂怒瞪她一記,索性對著四周扯開嗓門。 「笨蛋!白癡!滾出來!」 「練堂!你怎麼可以這樣叫怒!」覺得他根本在鬧脾氣,桑芙然失笑了。 「它本來就是只蠢狗!」他冷哼著,緩著聲音喊了幾句。 過了一會兒,樹叢果然傳來細碎的騷動聲,接著,害主人迷路的笨狗居然從裡頭鑽了出來,極興奮的猛搖尾巴。 「怒!」桑芙然看見愛犬回來,蹲下身子對它又摸又抱,怒還順勢在她臉上舔了兩下,第三下還沒舔下去,就落了空。 「練堂。」桑芙然被他猛然拉起身,好氣又好笑。 「要獎勵,也應該是獎勵我。」秦練堂陰森開口,用力抹去蠢狗留在她臉上的口水,忽地壓下臉,密密吻住了她的唇。 「唔……」被堵住的紅唇想抗辯,唇才微啟,狡詐粗幅的舌尖乘勢而入,線條冷硬的嘴,帶著被忽略的怒氣索取著他應得的「報償」。 許久,秦練堂才放開她。 「怎、怎麼又這樣了?」桑芙然捂著唇,心跳得好快、好急,被緊緊環住,退不開他的懷抱,她懊惱又無奈的低語。 「不行嗎?」他問著,聲音粗嗄,因熱吻而微紅的俊臉,在暗夜中巧妙地被遮掩。 不行嗎?她沒回答,不知該怎麼答,腦海裡卻掠過一張張離開她的面容,和每一次分離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她不能為了他而動搖。 從前媽媽因為愛上爸爸,所以顛沛流離、傷心痛苦了一輩子,她看在眼底,膽戰心驚。 她何嘗不想像衣尋姐那樣痛快去愛,但她跟媽媽的性子太像,太傻、太執著,永遠學不會瀟灑放手,所以愛上了就注定要受苦。 光想像秦練堂終有一日要離開她,心臟就傳來清晰劇烈的疼痛,令她憂懼而搖頭,緊抱著她的身子,因為她的否決而略微僵硬。 「練堂。」掙不開、逃不出他霸道篤定的擁抱,她只能靠著他,埋首在他的胸口,她輕輕地喊他:「你還年輕,對我只是一時衝動,有一天,你會遇上別人,或許,你會跟可湲訂婚。」 「你不過大我幾個月,憑什麼這麼說?」他的嗓音意外的平穩,卻令人感到更加陰森危險。 「因為我寧願這麼相信。」她說著,眼睛刺痛。「因為……我不想再看任何人離開我了。」 「就算我給你承諾?」他沉默半晌,終於放下身段,瘖啞地問。 「練堂……」他的低聲下氣令她心軟,可是她不能啊!帶著陰霾的愛情,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他沒有必要陪她背負,他該匹配更好的人,忍著胸口傳來的撕裂疼痛,她終究艱難地開口:「對不起。」 秦練堂喉頭一緊,沒想過那麼溫和的聲音居然能吐出這麼殘忍的話。 簡簡單單的就否決了他赤裸裸呈上的感情,心臟緊揪得令他難以喘息,猛然放開她,他背過身,開始快步朝來時路走去。 他不認得路,又怎麼樣! 他一定要走出去,不管花多少時間,他一定能走出去…… ※※※ 走出一座熟識的迷宮,不難,就算不去努力,靜靜坐著等待天明到來,一樣可以輕易離開。 可是要走出心裡的那座迷宮,卻萬分難,千回百轉、奮力逃離,卻永遠像在原地踏步。 接下來的日子裡,「冬居」益發寒冷,就連這年早來的春,也無法帶來任何暖意。 那夜之後,秦練堂僅存的溫度全都冰凍下來,寡言的令人心驚,原本就淡漠、無表情的臉,像凝結了萬年不融的冰,誰也不敢去探究原因。 「爸爸,畢業以後我決定去美國唸書。」在用餐時間,秦練堂忽然打破沉默,淡淡的宣佈著。 口吻漠然的像只是要出門買東西,一桌人同時停筷,不解的望向他,桑芙然微微震動了一下,但很快恢復鎮定垂下臉。 秦天鴻率先從中回神,看著兒子倔強的表情半晌,並沒有多考慮。 「好,出去唸書也好。」 秦天鴻雖然不過問兒女的私事,但他還不至於看不出芙然和兒子之間的異樣。 況且,他早些年就曾認真考慮過送兒子出國,秦練堂在美國出生,所以擁有美國公民身份,又沒兵役問題,只不過提了幾次都沒得到熱絡的反應,也就作罷。 「等你申請了學校,看什麼時候要過去就過去吧!」 「秦伯伯!」靳可湲從剛才一聽見秦練堂要出國,心裡激動又緊張,眼見秦伯伯竟然沒反對,這下更讓她驚慌了。「練堂哥一個人過去唸書,太寂寞了!又不安全!」 「出國唸書不是壞事,訓練獨立性也好,如果你們誰想去,也可以去。」秦天鴻這句話,是刻意說給低頭不語的桑芙然聽的。 但,桑芙然只是靜靜低頭喝湯,依舊不發一語。 「那我也要去!」靳可湲倒是搶著回答。「我可以過去陪練堂哥!」 「可湲!」靳閔不悅地警告自己的女兒。 明眼人可不只秦天鴻一人啊!他豈會看不出,從芙然踏進山莊的那天開始,他女兒就完全沒希望了。 「爸!」靳可湲撒嬌地斜睨父親一眼。 「閔弟,沒關係……」秦天鴻笑了笑。 「想去就一起去吧。」秦練堂冷冷的聲音打斷了父親,長睫下的黑眸瞥過從頭到尾低頭不作聲的身影,閃過一絲冷凜的絕望。「我吃飽了。」 他放下碗筷,靜靜地離開了。 ※※※ 兩個月後 他,明天就要離開了。 好像昨日才聽見他宣佈出國的消息,那痛苦震驚的情緒仍舊清晰分明,刻在心上。 明明知道是自己親手將他趕走,而不是他遺棄她的,但那肝腸寸斷的痛苦卻絲毫不減,究竟她是做對了,還是做錯? 她知道自己愚蠢的堅持太自私,她也恨、也後悔,但死亡的陰影和被離棄的傷痛,像鬼魂般糾纏著她,從未鬆懈,她想逃,卻逃不開啊! 她也想,也想好好的愛。 躲在黑暗的衣櫥裡,狹小的空間帶給她安全感,卻無法撫平她的悲傷,她停不住淚水,只能任它恣意氾濫。 淚眼朦朧間,衣櫥的門倏然被打開,一股淡淡的酒氣衝入鼻腔,她抬起頭,那抹熟悉而令她心痛的身影佔據了視線,過分明亮傷痛的黑眸,此刻怒視著她。 「出來!」秦練堂啞聲的嘶吼,平日冷靜的面具褪去,只剩陰鬱痛苦。 桑芙然努力拭去淚,想看清他脆弱又憤怒的表情,卻被他狠狠的一把拉出了衣櫥,跌跌撞撞地被拋向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