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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米栩 商懷缺審視著站在他面前來應徵創意總監職缺的人選,嚴厲的目光由那人頭髮的梳理游移到腳上穿的鞋子,隱藏的怒氣已無法再壓抑。 「衣千霧。」原本只有商懷缺和應徵者存在的會議室,在他的暴吼之後,不到三秒鐘,立刻有一個文質彬彬的人從容地進來。 「總裁,有事嗎?」他問得不疾不徐,因為當他讓應徵者進會議室前早有心理準備。 「她是女人!」商懷缺彷彿在指責他犯下什麼滔天大罪般,不敢置信合作團隊中竟然有人漠視他的原則。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衣千霧的態度堅定得沒人敢懷疑他早已知情。 「知道了該如何做?」環起手臂,商懷缺意有所指地看著死黨兼夥伴。 「小姐,抱歉,因為作業上的疏失,本公司不能錄用你。」衣千霧用著他好聽的嗓音說;只要是女人,恐怕沒有一個不被他的嗓音收買。 「請再說一次。」站在商懷缺面前的女人終於抬起頭來,一頭俏麗的短髮,加上淡淡的粉妝,還有一襲剪裁俐落的套裝,讓人很難不相信她的專業能力,因為她的自信已為她增添說服力。 「你的錄取資格被取消,快滾。」商懷缺對女人一向沒好感,這下趕人的言詞也好聽不到哪裡去。 「我為了應徵你們公司的工作,推掉另一個大公司廣告執行助理的聘請,而你們竟然無緣無故取消我的資格,堂堂的商氏廣告公司做事真草率。」君似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不管之前是誰面試你,從此刻起,他已經被裁員,而你,也快離開商氏。」商懷缺不屑地盯著她,像在看害蟲般。 君似藍非常不滿,沒想到在女權高張的今日還有這種迂腐的觀念,要不是今天親眼見識到,她還不相信,外頭在為男女平等抗爭,而這裡竟像極權的統治時期,否決她的理由只因她、是、女、人! 「我不走。」簡潔的回答,君似藍完全不把眼前屁股翹得半天高的男人放在眼裡。 不管他的身份是啥,身為女性,她要為自己爭取權利;但這不只是為了她自己,也是為其他的女性爭取工作權。 「你再不離開我就請警衛來趕人。」說著,商懷缺就要按下桌上電話的按鈕。 「堂堂的商氏廣告不但將公司的業務當作兒戲,還言而無信。」 君似藍為什麼敢這麼說?因為她可是經過口試、筆試、臨場測試好,不容易才闖到最後一關,現下竟然連個測試都沒有就要直接刷下她,這教她怎麼心服口服。 「你說什麼!」商懷缺氣得大拍桌子,因為還沒人敢跟他說話如此不敬。 「希望你的耳朵沒有聾掉,我說的是國語,除非你是外地來的。」雖然商懷缺現在的模樣像是想殺了她藉以洩恨,但君似藍絲毫沒有被他所嚇到。 「衣千霧,這個錯誤你怎麼負責?」商懷缺是很想親自將這個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女人踢出會議室,不過有屬下代勞就不須他費力。 「屬下願意辭職謝罪。」衣千霧恭敬地說,畢竟這次犯的錯是他不察所造成,不過在君似藍進會議室前,他已下令徹辦面試她的主考官;誰知主考官竟說,不管什麼測試,君似藍都穿著厚厚的衣服,再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根本沒人看得出來她是女的。 聞言,衣千霧看著公司應徵員工的表格,發現上頭竟然沒有性別欄;唉,難怪會有今天的局面,他只好下台以示負責了。 「衣千霧!」商懷缺的語氣比剛才更懾人幾分,因為他沒想到夥伴竟會給他這樣的回答;為了一個女人犧牲一個好合夥人,這損失實在太大。 「都是屬下的錯,請總裁責罰。」衣千霧不改其衷。 商氏廣告自商懷缺接任以來,公司上下全是男性職員,女性職員皆領了優渥的遣散費被掃地出門,七年來還不曾破過例,沒想到這次就栽在君似藍的手上。 原來下屬把她的名字寫成君「是男」,難怪她可以一路過關斬將站在商懷缺面前,要是早點讓他發現,他絕對不可能讓她出現在好友面前,可惜他還是遲了一步。 「很好,你們全反了是不是,為了她,你竟然要辭職。」商懷缺現在的炮火不對著君似藍,而是猛轟窩裡反的好友。 「商總裁,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你說我不符合資格,請說出理由,不要牽累他人。」君似藍不解為什麼她來應徵一項工作竟會鬧得商氏第二個台柱因為她要辭職;要不是她的心情沉重,她可能會大笑三聲。 「我說了,因為你是女人。」商懷缺一字、一字地說,彷彿這樣君似藍就會乖乖出去。 「我不接受這個理由,創意總監需要的是點子而不是性別歧視,你是怕會輸給我嗎?」君似藍大膽地挑戰商懷缺,雖然知道商氏廣告近幾年來獲得的大獎幾乎都是商懷缺創新的點子,不過要她這樣吃敗仗那是不可能的;藝術創作這種東西令她的視野變得開闊,所以商懷缺的龜毛並不足以令她畏懼。 「我會輸給你?這種大話你也說得出口,要不是我的部屬犯錯,我連看也不會看你一眼。」這女人有沒有搞錯,他會怕她?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廣告天才商懷缺,這一番話她竟說得出口。 「你的行徑就像剛上幼稚園的小孩子。」君似藍毫不客氣地批評他的行為。 「你——很好,衣千霧,把門外那座石雕搬進來。」氣到最高點的商懷缺叫衣千霧去把那座二十公斤重的石雕搬進來,當是懲罰他。 衣千霧連遲疑也沒有,立刻走到門外,徒手把一座黑不拉嘰的石雕搬進來。「再拿兩塊畫板還有炭筆擺在石雕兩旁。「商懷缺又下第二道指令。 這道指令倒讓衣千霧揚起眉毛,因為他沒想到總裁會再度拿起畫筆,而且是被眼前這個出社會不到兩年的小丫頭激的。 畫板和炭筆很快被準備好。 「只要你畫得比我快,我就錄取你;當然,一塌糊塗的畫我是不會接受。」坐在椅子上、拿起炭筆,商懷缺震了一下,因為畫畫曾是他的最愛;不過他現在已被氣到過度激動,所有感動的思緒全都消逝。 「主題是什麼?」君似藍在他的對面坐定,不相信商懷缺會和她比素描。 「女人,畫出這座石雕讓你感受到的摸樣;這座石雕才剛運到公司,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所以比賽很公平,只要你畫得比我快、比我好,我就錄取你。」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素有畫神之稱的商懷缺光靠一片葉子都能畫出栩栩如生的維娜斯女神,何況是一塊石頭。 君似藍沒有反對,廣告這行業比的就是創意,誰的創意最新、最勁爆,誰就是下一屆廣告大獎的得主,因此商懷缺的要求很正常。 炭筆塗在畫板上的聲音沙沙作響,衣千霧好心替君似藍哀悼,心想就算君似藍再怎麼厲害還是不可能贏過他的好友,但她有膽量接受挑戰就值得嘉獎;很多人光看到商懷缺的氣勢就已認輸一半,而她是少數能沉穩地拿起畫筆認真作畫的人。 商懷缺作畫的速度奇快,不到十分鐘他已經構好草圖,且在快速揮筆之下,一張沉靜美麗的美人圖漸漸浮現。 衣千霧看著畫板上逐漸成形的美女圖不禁為君似藍歎氣,只希望她不要輸得太慘。 半小時後,經過最後的修飾,商懷缺畫出一幅令人看了不禁會動心的畫像;畫中少女娉婷的身材和憂鬱的臉龐讓人忍不住想把她擁在懷裡呵護。 「好了。」放下畫筆,商懷缺的鷹眼看向對面的女子。 這下她還不認輸! 「我也好了。」君似藍在商懷缺出聲的同時放下畫筆,毫不畏懼地迎視他的目光。 「哼,門在那裡,我勸你早點離開,以免丟臉。」商懷缺不可一世地說。 「別這麼快就下定論,說不定離開的人是你。」 「拿過來。」商懷缺命令著衣千霧。 衣千霧依言來到君似藍的畫作前,定眼一看,竟然呆住了。 「衣千霧。」等得不耐煩的商懷缺大聲叫他,氣他拿幅畫竟然拖拖拉拉。 衣千霧大夢乍醒,忙拿起她的畫作和商懷缺的畫放在一起。 商懷缺起身來到桌子前,打算好好嘲笑她一番,沒想到一看到她的畫時,難聽的話哽在喉嚨硬是說不出口。 君似藍的畫像是一個豪邁奔放、絕頂艷麗的少女。她雖只畫了面容,但不需要更多的肢體語言,畫中女子的眼神就已傳達出對任何事皆積極參與,彷彿沒有困難能打倒她,而大家也可從她眼裡看到希望的熱情。 反觀商懷缺,他畫的是富有憂鬱氣息的女子,彷彿一生只是在等待,靜靜地沒有怨言,強烈散發出令人憐惜之感。 這兩幅畫真的不相上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