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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芃羽 「婚禮?」安知默愣了好幾秒,記憶終於銜接上軌道,喃喃地道:「是了!我原本在參加一場婚禮……一場由你策動的荒謬婚禮……」 在何讓的強逼下,江醒波和潘寫意差點就結了婚,幸而一場火把婚禮給中止了。 她還記得火苗竄向她,她的衣服立刻著了火,那一刻,有人衝過來抱住她…… 一想到此,她抬起頭看著何讓,發現他衣服上有些微焦黑的痕跡,不由得一怔。 是他……救了她? 為什麼?他不是恨她嗎?恨她和她的兩個姊姊,為什麼還要救她? 「那場婚禮一點都不荒謬。」何讓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冷哼道。 「你強迫兩個不相愛的男女結婚,還說不荒謬?」她蹙著眉,忍不住責備他的偏激行徑。 「這是你們三姊妹自己訂的遊戲規則,我不過是照著規則來玩罷了。」他譏諷地道。 「那不是遊戲。」她更正他的說法。 「在我看來,卻是一場遊戲,一千多年來,你們拿我們三人的靈魂當棋子,玩弄著我們的生命,然後你們卻在一旁看著笑話,還說這不是遊戲?」何讓冷笑道。 「什麼叫『玩弄』呢?你們在千年以前,不也玩弄著我和兩個姊姊的人生?因為你們的自私,我們三姊妹才會以死做為最後手段,以詛咒來求得僅存的尊嚴……」寡言沉默的她難得一口氣說那麼多話。 「自私?真正自私的是你們吧!你們死了一了百了,而我們呢?我們卻陷入了萬劫不復的輪迴,一次又一次在生、老、病、死中掙扎,在記憶的詛咒中徘徊,你們可真狠哪!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們、折磨我們。」他恨恨地說著,一雙長眼更顯凌厲迫人。 「我們只是希望你們在這漫長的歲月中能明白什麼才叫愛……」她緩緩地道。 「愛?愛是什麼?我不懂,你就懂了嗎?在我看來,懵懂的你比我們更不懂愛,你啊!什麼都不懂……」他說著突然眼中閃過一抹悒鬱。 白靜雪,白家的三小姐…… 安知默其實和千年之前並沒多大的改變,白淨的小臉總是沒什麼情緒,內斂安靜的個性讓她容易被忽略,以前,她經常躲在兩個姊姊身後,如一個影子,沉默地將自己孤立於人群之外,不被人打擾。 而今,她那份清絕卓然的氣質依舊,小小的臉蛋清心無慾得教人痛恨,秀麗的眉眼不沾人間俗事,小而弧度優美的雙唇從來吝於給個微笑,她那永遠都置身事外的冷淡比什麼都殘忍,不但摒除了自己的情感,也相對滅絕了任何人想要一親芳澤的傾慕…… 她懂什麼是愛呢? 懂什麼? 沒注意到他不尋常的眼神,安知默被他的問題給問住了。 愛究竟是什麼?她怎麼會不懂呢?就因為懂得太早,陷得太快,才會早早就丟了心,再也尋不回。 那個人哪…… 那個不知姓名、不知長相,卻永遠佔據著她思維的救命恩人,她已有千年不曾夢見他了,今天,他卻又來到她的夢中……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冷硬地勾起嘴角。 「算了,過去的事說什麼都沒用,不談了,你哥應該等一下就會過來,他正在照顧潘寫意,潘寫意受了點驚嚇,醫生正在為她檢查。」 「寫意?她沒事吧?」她拉回思緒,擔心起潘寫意的狀況。 「我沒想到她真的懷孕了,她也真厲害,用這招來綁住安知禮……」他譏誚地哼了一聲。 「我哥太過頑固八股,潘寫意只是讓他認清楚他的真心。」她不得不替潘寫意說話。 「不管她真正的用心是什麼,潘寫意和安知禮,秦若懷和江醒波,他們別以為這樣就能逼我放手,事情還沒結束呢!」他陡地陰森一笑,轉身走向房門,準備離去。 她愕然地抬起頭,急忙叫住他,「等等,何讓,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做得還不夠?你還不讓大家好過嗎?」 「讓大家好過?誰又讓我好過了?不……我這一世是特地為你們三姊妹而來的,白靜雪,你有通靈法眼,我也有,找到你們,讓你們痛苦,就是我這次轉世的目的。」他回頭盯著她,冷冷地道。 「你……就這麼恨我們?」她沒想到,經過了千年輾轉,昔日的武將曹震不但沒有找到愛的真諦,反而陷入了仇恨的深淵…… 當年那個由她一手安排的詛咒,為的並非製造恩怨哪! 「恨,還不足以形容我這千年來的感受。」他稜角分明的臉上充滿了憎惡。 「所以,你明知姊姊們愛的不是當年的婚約者,還是執意破壞,所以,你沒達成報復的目的誓不罷休?」她其實在學校初見他的那一剎那,就感覺得出他來意不善,和江醒波及安知禮比起來,他的不馴和執拗著實令人害怕。 「沒錯,我知道當年的婚約根本毫無意義,你的兩個姊姊心中早有所屬,因此,這一世她們才會努力追尋真心所愛,這就是破解詛咒的真正方法,對吧?」他精鑠的眼睛直盯著她,說得瞭然於胸。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從中作梗?她們為了愛,已經耗去了千年的時間了啊!」 「哼!千年,這一千多年來,真正苦的不是你和她們,而是我們三人,我真不懂江醒波和安知禮那兩個笨蛋在想什麼?被整得七葷八素的,竟還愛著你兩個姊姊,真是愚蠢!」他譏笑地啐罵著。 「你……」她不知該說什麼了,根深柢固的恨已深植他的心底,除不去了。 「現在,我會讓他們知道,即使相愛相守,也不一定可以白頭到老,愛情中的變數太多了,只要一點點的阻礙,就會讓他們薄弱的幸福立刻粉碎!」他說著將五指握緊成拳,嘴角勾起一道駭人的冷笑。 她定定地看著他,腦中閃過醒來前的那個來自幽冥的聲音,心中一動,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道:「等一下,何讓,我得告訴你一件事——」 「別浪費時間阻止我了,安知默。」他不耐地揮揮手,打開房門。 「那個詛咒的始作俑者……是我。」她決定告訴他這件事的真相。 他的身體僵在門口,慢慢地轉過身,臉色微變。「你說什麼?」 「當年那個置你們於地獄的血咒,是我下的。」她重複一次。 驚訝、詫異、憤怒、怨恨……所有的情緒迅速籠罩他的臉,他瞪著她,像在瞪著一個鬼。 「如果你要恨,就恨我吧!要報仇,就衝著我來。」 「你……」他呆立在原地。 「以前,我就接觸過那種符咒的古籍,在得知要被八皇子送進宮之後,姊姊們傷心欲絕,我於是提出這個建議,在進宮當天以死明志,用我們三姊妹的血來成就符咒,懲戒你們……」她平靜地說著。 「竟然是你……」他擰著雙眉,額暴青筋,一步步走向她。 害他苦熬了千年的罪魁禍首,竟是她…… 是始終牽動他心思的她! 「是的,就是我。」她仰起頭,坦承一切。 他如暴風般逼近,憤恨地攫住她纖細的臂膀,咬牙道:「那時你不過才十五歲,居然就學會了那種惡毒的妖術……」 「我從小跟著靈虛大師學佛,在永平寺著火付之一炬之前,還經常到那裡讀經,在習法的過程,見過不少道教人士,作法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她淡淡地解釋。 一聽她提起「永平寺」,何讓愣了一下,腦中閃過了那場大火,以及在火中被他救出的那個小姑娘…… 「知道要被送進宮,我父母沉浸於可笑的虛榮之中,完全不顧我們的感覺,你們三人更為了權勢,拿我們姊妹三人當犧牲品,這股氣,兩位姊姊和我豈能嚥得下?所以,我教姊姊們以詛咒來懲罰你們。」她接著又道。 「也就是說,那出死亡的戲碼,是由你一手導演?」他湊近她,眉峰燃起了怒火。 「對,是我出的主意,姊姊們只是執行罷了。」她直視著他憤慨的眼瞳。 「你……你這個……」他氣得高舉拳頭,卻怎麼也揮不下去,拳頭就這麼停在半空。 一樣冷靜如冰,清澈且毫無溫度的小臉在劉海和垂落兩頰的參差頭髮遮掩下,仍是一副惹人厭怒的泰然,那如黑水晶凝結成的漂亮眼瞳,與小巧的鼻尖,優雅但節制的雙唇,即便他怒火中燒,也絲毫引不起她的強烈回應。 「要打就打吧!」她以她一貫的冷靜面對他的暴怒。 打她? 不…… 打傷她根本消除不了他心中之恨,他要親眼看見她這平靜秀麗的小臉扭曲變形,他要將她高高在上的自尊打落凡間,打入地獄,他要她深刻地體驗什麼才是真正的痛,以及恨! 他瞪著她好半晌,慢慢地收回手,放開了她,忽然揚起一抹令人發毛的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