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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陶靜文 今天既然碰巧到此一遊,不如四處找找看,也許他把鏈子藏在此處也說不定。 她偷瞄他—眼,很好!睡得跟死人沒兩樣,應該不會突然醒過來抓賊才是。 依人無聲無息的退到大後方,準備行動。 噢!沒想到出師不利,一轉身就撞到床柱。 我的媽呀!簡直痛到最高點。她趕緊扶著膝蓋蹲下來,靠在床尾檢查傷勢。 還好,這點皮肉之痛仍無損她的作戰意志,她決定咬緊牙根,回到戰場上繼續未完成的使命。 不料一起身,頭一抬,又被眼前一幅巨畫嚇得差點魂飛西天。 幸好她及時攀緊床柱,才沒有跌向身後的大床,否則這一跌可不得了,大敵當前,百分之百正中下懷,硬生生栽進他的臂彎裡。萬一驚醒萬獸之王,保證一失足成千古恨,搞不好還會被他誤以為是她主動送上門來投懷送抱呢! 依人驚魂甫定,愣站在「仕女圖」畫像前,仰之彌高,瞠目結舌。 巨幅畫框高掛在正對床頭的牆面上,兩盞投射燈散發出柔和的光線。 畫中仙是一位巧笑倩兮的古典美人,生於江戶時代,由當代大師北越齋所畫。 晝中,一輪明月光輝皎潔。 畫像裡的絕代佳人,輕掩櫻唇,嫣然一笑,凝眸顧盼,含羞帶怯,說不盡的嬌艷,道不盡的嫵媚。 女紅妝身穿一襲嫁衣裳,花騰錦繡,綾羅綢緞,青絲綰髻梳雲鬟,金簪鳳釵綴明珠,一身古裝扮相。 仔細一看,畫像中的女子竟與她十分相似,那容貌,那神韻,維妙維肖,栩栩如生,活脫脫是她本人的肖像畫。 她將目光移向畫作右上角的漢書提字——「鳳儀朝月」。 原來是曾曾曾曾曾姑祖,鳳儀公主的生前畫像。 咦?不對呀!為何鳳儀公主長得跟她一模一樣,宛若一對孿生姊妹花? 更詭異的是,東川浩司沒事把鳳儀姑奶奶的玉像掛在這裡做什麼? 難不成……他有入睡前瞻仰先祖遺像、慎終追遠的習慣? 依人陷入一團疑雲之中,已顧不得尋找她的祥鳳手鏈。 彷彿受到一股強大的魔力所牽引,她的視線完全離不開畫像上的紅顏。 百年之前的古代人與百年之後的現代人相互凝視,跨越了數百年的時空,兩世輪迴竟因著一幅畫而相會,雖然關於這其中奧妙,她並不知情。 然而,當她們目光交流的剎那,不知何故,她的胸口竟隱隱作疼起來。 總覺得這幅畫帶給她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有點熟悉,又有點刻骨銘心,而且越看越覺得心酸…… 依人心想,一定是人物本身的傳奇故事太感傷所致。 「鳳儀朝月」的典故,她小時候經常聽長輩們提起,它不僅是東川一門的傳家之寶,同時也是東川家的老祖宗們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經典奇談。 每一個傳頌千古的愛情故事背後,都有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戀曲。 「鳳儀朝月」也不例外,在它風華璀璨的光環之下,也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淒美典故。 難怪人家常說:自古紅顏多薄命。 鳳儀公主生平情路坎坷,一波三折,先是辜負多情才子錯愛,奉命下嫁將爵王侯,不料新婚當日,才子抑鬱成疾,英年早逝,王侯醋勁大發,由愛生恨。 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一場愛恨交織的婚姻,一個女人一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無奈故事發展到最後,還是以悲劇收場。 將侯揮軍出征,戰死沙場;公主揮劍自刎,以死殉葬。 斷送一生情愛,結局卻悲壯如此…… 戰事平定後,兩家族人協議,將夫妻倆的遺體入殮同棺,合葬於齊天峰的忘憂嶺,生則同衾,死則同穴,以慰夫婦亡魂在天之靈。 據說,一百年後,陵墓的石碑後方竟長出兩棵「同根生、連理枝」的奇花異樹,後人將其命名為「浮生花」。 還記得十六歲那年,她上齊天峰向爺爺請安時,也曾前往忘憂嶺墓園一探究竟。 歷經了數百年的風雨飄搖,那兩棵共結連理的浮生花樹迄今仍欣欣向榮,而且一年四季綠葉成蔭,百花盛開。 鳳儀公主畢竟是東川一門的先祖,她本想上墳祭拜,卻被爺爺制止,她問為什麼,爺爺只是笑一笑,沒有回答。 直到今天她才知曉,原來鳳儀公主跟她相貌神似,如同前世今生。 如果冥冥中真有輪迴,不知道她這一生是否也會像鳳儀姑奶奶一樣,情路坎坷,波折不斷…… 滴滴滴,滴滴滴——時間到,床頭鬧鐘相當準時的響起。 一隻大手伸過去,用力一按,鬧鐘乖乖閉嘴。 依人驀然回神,身子一轉,他剛好醒來。 東川浩司懶洋洋的撐直身軀,撥順一頭微亂的長髮,躺靠回枕頭上,點燃一根香煙叼在嘴邊,饒富興味的端詳她。 「一睡醒就看見你,感覺不錯。」他丟開打火機,對她挑了挑眉。 花言巧語!儘管對他的言情攻勢早已免疫,依人還是勉為其難的扯一扯嘴角。不過,看他睡醒之後非但沒有擺著一張臭臉,反而還有心情談笑風生,這情形倒是相當罕見,如此一來,應該有助於她進行任務。 前提是,他必須先加件上衣。哪有女人在一個袒胸露背的男人面前,還能正經八百的論公處事?!至少,她就沒有辦法。 其他女性怎麼想,她不知道,總之,她無法面對一具半裸的男體談公事,更不想被他健美壯碩的體格轉移焦點。 她是一個正常的女人,面對一個秀色可餐的男人,當然也會產生心裡悸動,色不迷人人自迷,她自認修為還不到六根清淨的境界,還是等他穿戴整齊再說。 「你……先把衣服穿上。」依人蹙起娥眉提醒。 「拿件襯衫給我。」他一隻手臂枕在腦後,好整以暇的賴在床上發號施令。 什麼?!還要伺候他更衣?這傢伙未免也太得寸進尺了! 滿腔怒火燒紅了她的雙眼,一股怨氣幾乎快發作,為了顧全大局,她硬是忍了下來。若不是臨危受命有求於他,她早就掉頭走人了,哪還能任由他在這裡趾高氣揚扮大爺。 依人氣沖沖的飆向衣櫃,從衣架上隨便抽出一件淺灰色襯衫,再刮回大床尾端,將衣衫扔進他懷裡。 這麼沖!東川浩司揚眉低笑,拿起襯衫慢條斯理的穿上。 她站在兩根床柱中間等他更衣,始終和他保持一段安全距離。 東川浩司忽然微微一笑。不是她多疑,那抹笑真的很詭異,怎麼看都覺得狡猾邪惡。 下一秒,他突然翻開被單跳下床,依人連忙背過身去。 天哪!他居然裸睡!她趕緊捂上嘴巴,掩住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呼。 東川浩司忍不住低笑出來,帶著得逞的笑容走向衣櫃,整裝之餘,還不忘回過頭來,捕捉她面紅耳赤的嬌羞反應。 斷斷續續的竊笑聲不絕於耳,充分顯示出他的開懷與快意。 臭男人!死性不改,分明存心戲弄她為樂。兩朵熱烘烘的紅潮從她的臉頰一路蔓延到耳根子,依人又羞又惱又氣憤,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 衣櫥方向傳出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她細聽一會兒,確定聲響沒了,才敢轉身正視他。 東川浩司套上長褲,打上領帶,穿上合身筆挺的黑色條紋西裝外套,整個人立刻脫胎換骨,一改玩世不恭的態度,變得更加成熟穩重,就連放浪形骸的氣質也明顯收斂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都會領袖的精銳形象,文明優雅、尊貴凜然,宛若伸展台上的超級男模,俊帥瀟灑,英偉挺拔,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一頭狂野不羈的長髮照樣披放在肩後,維持他一貫桀驚不馴的個人風格,憑良心說,很少有男人留著一頭及腰長髮還能展現出雄勁豪邁的男子氣概,可見老天爺待他不薄。 整裝完畢,東川浩司隨即跨開長腿,邁向寢室另一端的辦公桌,處理幾份有待簽字的重要文件,一刻也不得閒。 依人只好站在一旁靜候,耐心等他完成工作進度。 桌面上放著一疊卷宗和幾本檔案夾,他斜倚著辦公桌,一本一本簽上大名。 「今天提早下班?」他抬起頭來瞄她一眼,簽名的動作未曾停頓,儘管公務纏身,也沒有忽略難得登門造訪的嬌客。 「嗯。」她漫不經心的應聲。為了爭取他的獨家專訪,副總特別允許她早退,由於她今天沒開車上班,千春連計程車都幫她叫好了。 「陪我吃頓飯再回去。」他的口吻不像邀請,而是命令。 「我不是來找你吃飯的。」她回絕得既乾脆又直接。 立刻遭到他嚴峻凌厲的瞪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