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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慕楓    


  他的反應讓白翼險些口吐鮮血,「你慢慢換,我在外面等你。」

  步出更衣室,他倚牆而立。

  他看起來像是一副對男色有興趣的樣子嗎?他可得要好好檢討才是。

  不消多久,神差已經換好工作服走出更衣室。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跟我來。」他轉身走向他的工作位置。頂高器上已經有輛拆了四個輪子的轎車正在等候。「基本的更換輪胎你……應該沒問題吧?」

  神差仰頭看著與自己齊高的車子底盤,「我試試看。」輪子他是換過,但要抬到這麼高的位置卻是頭一回。

  將調好胎壓的輪子推到他跟前,白翼雙手環胸,一副打算束手旁觀的姿勢。

  搬下一個沉重的輪胎,他試圖將它舉高套到輪軸上,卻是力不從心。

  「難不成你連搬個輪胎的力氣都沒有?」

  對一個大男人而言,真的有點不可思議。

  「我……」他啞口無言。

  「讓我來。」鬼使趨前輕而易舉地套上第一個輪胎,「你非得要他做這種工作才行嗎?」

  他瞪了一旁輕鬆自若的白翼一眼,繼續手上的動作。

  「他有權利選擇放棄,我可沒拿刀逼他。」

  雙手一攤,他一副無辜樣。

  「別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條件是你提出來的,你當然有責任。」他憤憤不平地指出這項事實。

  責任?他頗不以為然。「你若是想走隨時都可以走,我無所謂。」側過臉,他詢問神差的意思。

  「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打退堂鼓的。」他要證明自己不是那種人。

  「我們等著瞧。」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白翼轉身走向一旁。「輪胎換完再過來找我。」

  「他根本就是惡魔轉世,神工怎麼會有這種弟弟。」鬼使不停地咕噥。

  將輪胎上的螺絲一一鎖定,神差心平氣和地道:「是我們有求於人,這很正常啊。」

  「可是——」他就是無法坐視不管。

  「答應我一件事。」

  繞到另一頭把最後一個輪胎套上,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說。」

  「別跟白翼起衝突,好嗎?」那樣會令他兩難。

  他當然聽得出他話中的含意,「你是怕你無法選擇該支持誰?」

  神差低下頭,無法否認。

  鬼使抿了抿唇,「原來他的地位已經重要到跟我不分軒輊了?」他的話中有揶揄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失落。

  神工還活著的時候,他一直認為他們對神差來說都是平等的,不過,此刻他卻覺得自己已經被遠遠地拋在後頭了。

  「不是這樣,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才是。」

  神差急忙地澄清一切。

  又是歉疚使然?「我明白。」他不想造成他的負擔。

  「我過白翼那邊。」避開他的視線,他快步走離。

  「換好了?」白翼自卡車底下探出頭來,結實的手臂沾滿了灰塵及油污。

  「嗯,接下來要做什麼?」

  「鑽進來。」他拍拍身旁的空位。

  「鑽……鑽到車底?」他微微一怔。

  「很困難嗎?還是你認為這樣有失你的身份?」他嘲謔地瞇起深邃的瞳眸。

  「才不是。」被他一激,他立即曲身敏捷地鑽到車子底下,和他並肩躺著。看著繁雜且沾滿油污的底盤,說實在話,他確實有些退卻。

  「我教你換油。」自一旁的工具中拿起開口扳手,他刻意放緩動作卸下螺絲。

  「怕弄髒的話可以避開一點。」他給他忠告。

  「沒關係。」他會學著適應。

  是嗎?卸下最後一顆螺絲,髒黑粘膩的油污像條小水柱一般,自油槽內一瀉而下,在速度的加壓下難免有幾滴不安分的黑油噴到兩人臉上及身上。

  神差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擦掉沾粘在臉上的油漬,卻因白翼仍是不以為意地專注在他的工作上而作罷。

  「懂嗎?」白翼瞥了他一眼。

  「嗯。」幸好這個還不算太難。

  「那麼應該不需要『替身』來幫你的忙了吧?」所謂的替身當然就是指始終在一旁關切的鬼使。

  他真的很好奇,究竟他有什麼魅力能讓一個同樣身為男人的人對他如此體貼呵護。難道……一個異樣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我會自己完成的。」

  白翼側過臉毫不遮掩地瞅著他,「你……」認真來說,他的五官的確是細緻了點,也漂亮了點,再加上這一頭半長不短的柔細髮絲——真的很像「0號」。

  「你在看什麼?」神差注意到他打量的視線,「是不是懷疑我做不到?我真的可以。」

  「這我相信。」收回目光,他動作熟稔地退出車外,「可以出來了。」

  不若先前鑽到車底的利落身手,神差退出車外的動作顯得笨拙許多。

  「過來。」

  神差依言而做。

  「你的臉弄髒了。」白翼探手替他抹去頰邊的油漬,眼角的餘光沒錯過不遠處的鬼使的反應。

  「我……我自己擦就好了。」他想閃避他突兀的親暱舉動,卻讓他抓著手臂靠得更近。

  「無妨。」他更進一步地以指為梳,替他整理微亂的髮絲,嘴角不經意流露出的笑意洩漏出他的玩心。

  神差的眉愈蹙愈緊,他無法理解他的用意到底是什麼?只能一臉愕然地呆立在原地。

  「不要碰他。」鬼使開口的同時一把將神差拉開,專制地把他鎖在身邊。

  白翼的笑擴散開來,「我只是發揮同事愛,難道你不希望我對他好一點?」他把他氣急敗壞的神情看在眼裡。

  「用不著。」他霸氣地回絕。

  「鬼使,你在幹嘛?」神差扯著他的袖子,「你忘了剛剛答應我的事了?」

  握緊拳頭,再多的怒氣也只能強忍下來,「他不該碰你。」他惡狠狠地瞪著面帶笑容的白翼。

  雙手一攤,他仍是擺出一副無謂的樣子,「似乎我怎麼做都不合你的意,算了。」

  「你——」

  「鬼使!」抓住要衝上前的鬼使,神差低喝了聲。

  「午餐時間到了,你們自便吧。」擦身而過的同時,白翼刻意放慢腳步多瞟了鬼使一眼。

  第三章

  「為什麼神差要留在泰國那麼久?」風箏端了杯剛煮好的拿鐵咖啡給神出。

  「我派他去接一個人,或許遇上難題了。」

  不過,由神差向他稟報這件事的口氣聽來,事情也許真如他所預期的出現轉機了。

  「接什麼人?」她好奇地追問。

  自神工出事之後,神差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神出怎會在這個時候派任務給他?這不像神出處理事情的態度。

  「你在擔心他,對不對?」他明白她的疑慮。

  「嗯,不過,沒別的意思喔。」怕他誤會,她索性先一步澄清。

  淺笑了一下,他把她攬到身旁坐著,「你以為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

  「我……我只是不希望你誤會。」小巧細緻的臉蛋迅速飛上兩朵紅暈。

  在她額上輕點了一下,他帶著濃濃的愛意道:「既然愛上你,我就會對你完全地信任,況且……」有個很重要的事實她似乎一無所覺。

  「什麼?」

  「沒事。」留到以後讓她自己去發覺好了。「神差要接的人肯定也會讓你大吃一驚。」

  「究竟是誰這麼神秘?」這下子她更加好奇了。

  「神工的雙胞胎弟弟。」輕啜了一口咖啡,他看著她的表情轉為預料中的驚詫。

  「和神工長得一模一樣嗎?」

  「嗯。」他見過白翼,除了個性之外,他和神工真的很難讓人分辨得出來誰是誰。

  蹙起柳葉般的秀眉,她的憂慮全寫在臉上,「這樣好嗎?神差一直擺脫不了心底的罪惡感,讓他和神工的弟弟直接面對面接觸,不啻是將他推向更深的淵谷之中,他承受不了的。」

  「我不這麼認為,更何況,他必須要自己走出自己設下的藩籬,不然,那會毀了他的。」

  他們都是他一手栽培的優秀人才,失去任何一個人他比誰都心痛,只是,他不能輕易地被擊倒。

  所以,他得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到最初的狀態——也就是忘掉悲傷,這也包括他身邊的所有組員。

  「我想到泰國去。」神差對她的關懷總是無微不至,她不能坐視他一個人陷在痛苦的泥沼中不管。

  對她的提議他並不意外,「等我處理好手邊的事我和你一起過去。」

  「真的?」她喜出望外。

  「當然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跑那麼遠。」

  他愛憐地把她擁人懷中。

  ★  ★  ★

  神差有些疲累地靠在牆上稍作休息。

  來修車廠快一個禮拜了,對於簡單的換油或拆卸零件,他已經較為熟稔了,不過,體力上的消耗對他的確是一大考驗。

  「你還好嗎?」皮沙馬遞了杯水給他。

  「謝謝。」這幾天他也受到他不少的照顧。「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和阿翼有過節嗎?」他當然看得出來白翼對他的態度不甚友善。

  雖然白翼的脾氣一向是所有人不敢招惹的,不過,他倒也不是會隨便找人麻煩的人,他會對他如此嚴格,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苦笑地搖頭,「是我對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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