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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慕楓 「我說把頭髮剪下來送給你好了。」他話說來雖輕描淡寫,卻不是玩笑話。 她急急忙忙反對,「別、別剪。」 「不要?」 「我還是比較喜歡看見它留在你的身上。」她認真地回答。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那就維持現狀吧!他打消了剪頭髮的念頭。 「等等。」她滑下椅子,「我去去就來。」 御極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後,將目光調向窗外,他知道她的心中有疑惑,想知道他消失的兩天去了哪裡,但是,他不能說,他怕她無法接受,所以,只要她不問。他也絕不會主動提起。 很快地,索令京又回來了,手中還拿了一把木質的梳子。 她笑盈盈地舉起手中的梳子,「這一次由我來替你編辮子。」 他欣然同意,「好啊!」黑色瞳眸中的陰霾散開了去。 她動作輕柔地梳順了他的一頭長髮,在她眼裡他是最好看的男子。 在這段時間,他們誰也沒有開口。御極的思緒開始飄遠了去,心想有沒有可能她會接受他的另一個身份呢? 索令京坐在觀眾席上看著御極手執指揮棒指揮柏林愛樂交響樂團,一次又一次地排練演奏,為的是明年二月的柏林音樂節。 她聽得是如癡如迷,更是以閃爍崇拜光芒的眼眸對著御極瀟灑的背影膜拜。 終於,排練告一段落,她看著他和豎笛首席卡爾萊斯特作了短暫的交談之後,才步下階梯朝她而來。 「很無聊吧?」他問道。 她搖了搖頭,「不會呀!」聽音樂會對他來說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她一直都很喜歡,只不過丹尼爾卻認為是浪費時間,所以,他並不常帶她去欣賞演奏會。 而明天是週末假日,所以,她才飛來柏林看他和樂團的排練。 御極脫下外套披上她的肩膀,「明天你想上哪兒去走走?」他有時間可以陪她。 「都可以。」她沒有意見,只要能和他一起,即使只是沿著街道漫步,她也會很高興。 兩人並肩走向停車場。 當車子在大道上行駛一段時間後,御極便發現有輛車子尾隨在後頭,像是在跟蹤他們,為了確定後頭那輛車子是不是在跟蹤他們,他還特地多繞了一些路,而此刻那輛行跡詭異的車子仍未離去。 索令京有些奇怪他怎麼突然沉默了下來,正待問個清楚,卻聽見他低喝一聲,「低下頭!」 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他便騰出一隻手來壓低她的頭。 相隔不到半秒鐘,便響起一連串的槍聲,他們車子前後的兩片大玻璃應聲碎裂,冷颼颼的風忽地大量湧入車內,呼呼作響。 索令京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要抬起頭來。」御極聲音緊繃地囑咐,隨即縮回手自衣服內掏出手槍來。 他以單手操控著車子的行駛方向,不時自後照鏡注意後面車輛的情形。車子上隱約可瞧見有兩個男人,但是,因為夜色和距離,他瞧不清對方的長相。 他想,對方為何要狙擊他們?目標是他還是令京? 御極將槍口向後連開了數槍,然後猛地將油門踩到底,車子如箭般激射而出,迅速地左拐右彎之後便將狙擊他們的車子甩開。 事情的發生迅雷不及掩耳,從槍聲響起到結束也不過是數分鐘的時間而已。索令京仍處在極度震驚的狀態下,她的臉色慘白,連句話也說不出來。 御極將車速放慢,語帶關切地詢問:「令京,你有沒有受傷?」 她仍然兩眼發直,呆若木雞。 「令京、令京……」他連喚了好幾聲。 「嗄!」她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 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她的腦袋中一片空白,但是,大量自車外湧進的冷空氣令她打了個寒顫,稍早的驚險場面也一點一滴地重回她的腦海中。 是槍聲!她彷彿還可以聽見子彈在頭頂上呼嘯而過的聲音。 「你有沒有受傷?」他很是心急。 她定了定神,並沒有覺得身體有哪個地方在痛,便道:「我沒事。」為什麼有人要對他們開槍?她仍心有餘悸。 「那就好。」他這才放心。 倏地,索令京的腦海中飛快掠過一絲什麼……她記起來了,是近在咫尺的槍聲。是極嗎? 而後,當她的目光觸及到擱置在駕駛座旁的手槍,她的臉色再一次刷白。極……為什麼會有手槍? 她徐緩地抬起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鮮紅刺眼的血跡。「極,你受傷了?!」她驚呼。 他毫不在乎地安慰道:「只是擦傷而已,沒事的。」經她這麼一提,他才隱隱覺得手臂上傳來痛楚。 「我們得去醫院,你的傷……」她覺得呼吸逐漸困難了起來。 「回家處理就行了。」在說話的同時,他已將車子開進一幢宅子的車庫裡,這是他在柏林的住處。 管家還未就寢,在門口候著,「御先生……您受傷了!」有一抹訝異在他眼中一閃而逝,隨即恢復他一貫的面無表情。 御極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索令京臉白若紙地看著他,「我……覺得還是上醫院去比較妥當。」 「放心,康拉德的包紮技術不輸給醫生呢!」御極仍舊談笑風生。 康拉德拿來醫藥箱,動作熟練地替他處理手臂上的傷,不一會兒便包札妥當。 「謝謝你。」他頷首。 「不客氣。」康拉德退了下去。 驚魂未定的索令京只能怔怔地瞪著御極手臂上已包札妥當的傷。 御極沒開口,他在等著她發問。他沒想過要讓她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她想如果可以,就算隱瞞她一輩子也無妨,而現在只怕是非說不可了,所以他在等著她開口問。 索令京仍在纏清腦海中紊亂的思緒,試著理出一個頭緒來。 一個片段、一個片段的破碎記憶逐漸在她的腦海中組合起來,她記得他們並肩走向停車場,記得還在車子行駛中討論明天要上哪兒去走走,然後槍聲突兀地在夜色中響起,打破了他們車子上的兩片大玻璃,他們遭到狙擊……最後停格在她腦海中的一幕是御極自衣內掏出手槍反擊…… 她倏地渾身一震,充滿驚恐的眼神徐緩地向上移,對上御極堅定的目光。她嘴巴囁嚅地張張合合好半響,終於吐出,「你還……有什麼事沒讓我知道……為什麼有人要狙擊我們?為什麼你……有槍?」 這一切會不會只是個夢而已?等夢醒之後,她會發現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沒有槍聲、沒有狙擊事件,更不可能見到極掏槍反擊……他應該是個世人推崇的指揮家啊!為什麼…… 「其實我並不打算讓你知道我的另一個身份,」他是怕她不能接受,「但是,事已至此,似乎也沒有辦法再隱瞞下去了……我是音樂家,同時也是殺手。」話出口的同時,御極也瞧見她的臉色一變,他最害怕的事終究發生了,而他也無法逃避。 殺……手……?!他的話像是在她的腦中擲下一枚炸彈,轟得她一愣一愣的,此時她的腦袋中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他繼續說道:「這件事連我過世的父親都不知道,在我還未接受音樂的洗禮之前便被組織網羅,接受嚴苛的訓練,目標是世界頂尖的職業殺手。」而一同接受訓練的還有柴師父的三個兒子。 組織?!她更是駭然,難道他說的是所謂的黑手黨那一類的黑社會幫派嗎?她完全無法將優雅的極和印象中殘暴無道的黑社會分子聯想在一起。 怎麼可能呢?她終於意識到了……「你……你殺過人了?」 御極承認,「嗯!」他既名為職業殺手,殺人對他來說是稀鬆平常的事。 不過,並非是有人付錢,他就會動手,他向來不私下另接Case,只接受組織指派的任務。他不敢說他殺的都是該死之人,但至少,他沒有濫殺無辜。這是他的另一個職業。 毫無預兆的,他曾說過的一句話浮現在她的腦海中——世界上只有少數人的命值五千萬美金。 「幽冥……也是?!」她無法讓聲音不顫抖。所以當時他才說丹尼爾的命不值五千萬美金。 御極沒有回答,僅是道:「你覺得冷嗎?」他完全把她的反應看在眼底。 「不,不會。」她的眼神瑟縮了一下,身體也往後移了移,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的舉動讓他感覺像是有人在他的心上狠狠地重擊了一下,有抹痛楚在他幽黯的瞳眸中閃過。她的眼中明明白白地寫著對他的恐懼,那教他幾乎無法承受。 「我累了。」恐懼蒙蔽了她的心、她的眼,讓她只想逃開他。 御極伸出手想碰她,卻因她驚恐的眼神而作罷,歎了口氣,「我讓康拉德帶你到客房休息。」他隨即揚聲召來康拉德。 第九章 御極站在機場外仰望那一架搭載他心愛女人離去的飛機直上雲端,漸行漸遠,直至什麼也瞧不見,他仍舊維持相同的姿勢不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