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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岳盈 「隨便你!」他霍然站起身,走向門口。 如意及時拉住他胳臂,將他不情願的身子按回椅子上。 「二哥,真的要隨便我嗎?」他偏著頭看他,眼中多了分淘氣。「不怕我辦砸了你的婚姻大事?」 「反正你高興就好。」承祀一副於己無關的模樣。 「二哥既然這樣信任我,小弟就義不容辭地全權處理了。」如意笑容燦爛。「不過,二哥難道不想知道小弟會將這場婚禮辦得如何風光嗎?」 「你別太過分了!」承祀眉一擰,「我只答應你到趙家正式下聘。」 如意一哂,對兄長的惡聲惡氣不以為意,慢吞吞道:「天鳳公子是武林第一奇才,正式下聘不過是表達君家對這門親事的誠意而已。不日之內,我岳父大人會親自上山說媒,取得趙伯父同意之後,選定吉日下聘。」 到目前為止,承祀除了些許不耐煩外,倒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 如意暗暗鬆了口氣,繼續道:「再來就是決定迎親的日期。從趙小姐出閣,到進君府的吉辰都必須仔細推敲,上回我娶唐灩時有了經驗,應該不難掌握……」 承祀越聽臉色越難看,他瞪向如意,沒好氣地道:「我要就地成親,你那些娶親經驗還是留著自己用好了!」 「二哥,你說什麼?」 「我不會再回到君家,我和趙珊會在岷山完成婚禮,你不用費事了!」他倔強地看進如意眼中。 「那怎麼行?」 「當然可以。」承祀冷笑。 「二哥……」如意心念電轉,急著想說服他。「你可以不理會爹的心情,也可以不在意君家會因此事受到天下人議論,卻不能不為趙小姐設想。婚姻是女人一輩子的大事,你有義務給她一個適當的婚禮。依照禮俗,趙小姐必須進君家門拜祭祖先後,才能成為君家的新婦。你跟她私自在岷山完成婚禮,根本於禮不合,教趙小姐以後如何面對世人?」 「趙珊是嫁給我,又不是嫁給君家!再說婚禮由她父親主持,並沒有什麼不合禮之處。」承祀仍然十分固執。 「二哥,莫非你要入贅趙家?否則怎能只由天鳳公子主婚便算。你將父親放在哪裡!」如意氣急敗壞道。 「反正他根本也沒在意過我……」 「二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自從你留書表示不再回君家後,父親日夜掛念著你,你怎麼可以認為他老人家不在意你呢?」 「事實如此。他心裡只有大哥、只有你。」 「二哥……」 「承祀,你到底當不當自己是君家的一分子?」君天行終於打破岑寂,端出為人兄長的威嚴質問他。 訝異地轉向那張和父親十分相似的端肅臉容,承受他責難的質疑,承祀下巴的肌肉僵硬地抽動,嘴角乖戾地下垂,自嘲地回道:「問題不在於我是否當白己是君家的一分子,而是君家根本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二哥,你怎能這麼說?」如意激動地喊著。「無論是我、大哥或爹,我們心裡全惦記著你,你不可以這樣說自己。」 「是嗎?」承祀漠然的眼光深處有抹難以言喻的傷痛,他勾唇冷笑。「自小爹就懶得看我一眼,連向來疼愛我的爺爺,都在臨終時擺我一道,認為我終究朽木難雕,難成氣候。既然他們都認為我一無是處,我回去有什麼意義?」 「二哥,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如意震驚。 「不是嗎?」承祀怨恨地看向他。「爺爺最後選擇將玉龍令交給你,就是最好的答案。他認為我根本不夠資格接掌君家,他看不起我!」 「二哥,你完全誤會了爺爺。」如意試著想為過逝的祖父辯白。「爺爺是看出了尹青霞的野心,明白若讓你和大哥繼續爭鬥下去,君家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所以才將玉珮交給我……」 「你不用替他說話。他費盡一切心思栽培我,最後卻選擇放棄我,一定是認為我沒有能力統御君家。」 「二哥,不是的。爺爺是太愛你了,他看出被捲進權力爭奪戰中的你根本不快樂,他想要幫你……」 「把玉龍令交給還是個孩子的你,便是幫我?」承祀感到好笑,眼中有著深深的怨恨。 「二哥,如果你是為了玉龍令,為了君家的權位,那我可以——」 「誰希罕那些了!」聽如意這麼說,更令承祀忿忿不平。「我在意的是爺爺在臨終之前都不肯跟我把話說清楚!他分明是看輕我,認為我沒能力接掌君家——」 「少爺,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老況突然出現在廳門口,滿是皺紋的眼眸射出深刻的沉痛,雙拳緊握。「老太爺可是將你當作心肝肉哪。夫人難產過逝,老太爺一直覺得對不起你們娘倆,不惜跟他唯一的兒子作對,定要立你為君家的繼承人。老太爺親自教養你,對你期望甚深,可是你總是遙望窗外,神情悲傷不快樂,老太爺嘴裡不說,心裡卻明白你的苦。他知道你渴望父愛和兄弟之情,他知道你實際上是個熱情坦率的孩子,他卻一手塑造了你冷傲孤僻的性格,他為此深深自責。 他明知把你困在君家會讓你永遠都不快樂,可是他得了重病,無力再為你做妥善安排,加上察覺了尹姨娘的野心,他若將玉龍令交給你,必會加深你和老爺的對立,掀起一場父子相殘的腥風血雨,再三斟酌之下,他才會將玉龍令交給三少爺。老太爺不是看輕你,而是太愛你了……」最後一句話,他說得聲嘶力竭,泣不成聲。 承祀如受電極地僵立當場。一陣悔意襲上心頭,他不該懷疑爺爺的用心,爺爺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他好。 「二哥,你要相信老況的話。爺爺將玉龍令交給我是不得已的。他老人家知道你跟大哥一樣疼愛我,唯有玉龍令在我手上,才可以阻止這場手足相殘。他並不是看輕你的能力,而是不想你變成一個為了權勢而泯滅人性的屠夫;他太愛你了,不願你終生都不快樂,他……」 「別說了,如意。」承祀覺得沒臉面對弟弟。「對不起,我不該為了對爺爺的誤會而嫉妒你。我以為連最愛我的爺爺,到最後都拋棄我,然後選擇你,我……」 「二哥,都過去了,你別多想。」如意友愛地抱住兄長安慰。「既然誤會解開了,你是否願意跟我和大哥回到君家?爹真的很掛念你呢。」 「這……」承祀心裡仍有個結難以解開。 「二哥還有什麼不痛快?如果你想接掌君家,我可以——」 「如意,當我離開君家時,我便決定放棄所有的權位。那些虛名浮利從來不放在我心上,之所以持續跟大哥作對,完全是為了眾人的期望,讓我騎虎難下。」 「那你是因為……」 「還是不諒解我這個做大哥的嗎?」天行插嘴道。他莫測高深地直視承祀。「你怪我得到父親全部的寵愛,又不顧手足之情跟你周旋到底,你是為了這些事怪我嗎?」 「不。」承祀眼光複雜地看著他。 「承祀……」天行溫和地對他解釋。「我之所以和你力爭,是為了不讓尹青霞傷害仙姨和如意,並不是為了君家的權位。過去的嫌隙都隨著尹青霞離開君家而過去了,你就不能忘記以往的恩怨嗎?」 「我……」 「還是你仍在意父親對我的寵愛?」天行察言觀色,謹慎地挑選字眼。他嘲弄地揚起唇角,「老實說,該嫉妒的人是我才對。儘管過去父親是冷淡了你,如今他卻有意彌補這段天倫之憾,不像我始終得不到爺爺的認同。那老傢伙兩腿一蹬,一點都不給我機會向他證明庶出的自己同樣是優秀的君家子弟。」 「大少爺,其實老太爺私下也很欣賞你,只是不想跟老爺示弱,所以才一味冷淡了你。」老況忍不住說出實情。 「真的嗎,老況?」天行朗笑,對於爺爺和父親的鬥氣感到有趣。 「二哥,君家上下都真誠希望二哥能夠回去,你就不要再固執了嘛。」如意勸道。 承祀也不想再頑固下去,可是心裡的那個疙瘩…… 「如意,你跟老況先出去,我有話想跟大哥說。」他決定私下問個清楚。 如意遲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天行,在確定兩人不會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打起來,才偕同老況離開大廳。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想跟我說什麼?」天行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問。 「嗯……」塵封已久的記憶重新躍進腦中,承祀習慣地蹙緊眉。「你是否還記得你娘過逝那年的事?」 「什麼事?」天行好奇了起來。 「就是……」回溯過往,承祀無法分辨此刻繾綣於心的情緒是羨是妒,抑或是純然的虛無。昔日困擾心頭的暖昧一幕,彷彿已無關緊要,只是單純地想知道答案。「有一個深夜,我行經花園時聽到女人的哭泣聲。我躲在茂密的枝葉間,窺伺哭泣的女人,不久,另一道腳步聲響起,我看見你擁住那個女人安慰她,月光照出仙姨哀怨的眼光、掛滿淚痕的美麗臉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