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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岳盈 要不是有人跟地說話,她移開視線,他還回不過神來呢。 天生的內向性格,和不善交際,使得他畏縮地退開。之後,他偷偷藏在人群間,發現她似乎在尋找什麼。是在找他嗎? 忍不住感到雀躍,卻沒膽出來證實。 每次回想,心裡便有一股酸甜苦辣結成一氣的滋味,為什麼會那樣怯懦?為什麼錯失了良機?腦子裡浮現某次上針灸課時,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上前跟她說話,卻見她腳步匆匆,拎著大袋子急往教室外沖,等他跟上腳步,卻看見她飛奔進斜倚在大樓門前瀟灑俊秀的男人懷裡。 她的笑容那樣燦爛,甜美得如水蜜桃般讓人渴望摘取。 他呆在原處,落寞的目送兩人離開。想著那幕男女相擁的美麗畫面,是那樣蕩氣迴腸,緊緊揪住他的心,並困擾著他以後的每個晝夜。 曾經以為絕望,不可能擁有她明媚的笑容,只想著默默祝福就好吧。那天才會沒上前跟她說話。 這麼想,卻拭不去心裡的惆悵和懊悔。老想著如果他當時走上前說話,說不定會有什麼不同。自然是不冀望她投入他懷裡,接受他的示愛,她有男朋友了呀。但如果能喝個咖啡,做做朋友,也是好的。至少,她心裡會有他的影子;至少,她會知道他是誰。 可是他什麼都沒做,只能帶著悔恨過日子。 沒想到老天爺又給了他另一次機會。 在機場發現跟她同團,心裡好開心,仍只敢偷偷打量她,看著同團的愛慕者包圍她,看她一次又一次地以冷淡、疲累的笑臉拒絕對方。當時他好心疼,為她的飽受騷擾難過,好想上前為她擋去那群蒼蠅,又怕她誤會他也是對她別有居心的人。 選擇默默以眼神守護,以為又將錯失上天賜予的良機。 幸好那個桃太郎跑來跟他雞同鴨講,他才有讓穎嘉發現他的機會。可是……接連幾天仍鼓不起勇氣面對她,只敢偷偷跟在她身邊,以相機和眼光捕捉她的美麗。 他看得出來穎嘉不太愛理向前搭訕的男人,看到與他有相同心意的男子前仆後繼地走向她,都被她一一拒絕,進勳除了暗暗幸災樂禍外,更感到怯儒,害怕自己會步上後塵。 他從來沒追過女孩子,以前都是被人追的份,他真的不曉得該怎樣追求穎嘉。那個大陸妹不過是他的障眼法,身為公務人員,哪裡不曉得兩岸通婚的麻煩。他向來是個怕麻煩的人,更不可能自我麻煩了。 他真的喜歡穎嘉啊,從幾個月前見到她開始,便一直忘不掉。這種喜歡是他以前沒經歷過的。 翁大哥說得對,錯過了這次機會,他還能夠再見到她嗎?就算見到了,他是不是還一徑怯懦著,連跟她說一會兒話都不敢? 別再膽怯了,謝進勳。他告訴自己。男子漢大丈夫,就算被人拒絕又如何?總比一輩子悔恨好吧! 進勳做了個深呼吸,平撫心裡的緊張。在眾人的打氣下,鼓起勇氣走向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愛慕對象。 「黃小姐。」他結結巴巴地站在她面前,穎嘉得仰高頭才能將他高大的身影收入眼簾。 坐在她身邊的其他人識相地挪出位子,給兩人一個不受人打擾的談話空間。 「你要不要坐下來?我這樣仰著脖子很酸。」穎嘉落落大方地建議。 「謝謝。」他靦腆地坐下,不敢坐得太靠近。 儘管如此,穎嘉仍借由空氣的傳遞,感覺到他溫暖的體溫,鼻端也聞到他洗過澡後的清爽味道。 「找我有事?」她冷眼觀察他褐色臉孔上的紅暈。 她很少看到男人臉紅,這跟她碰到的都是厚臉皮的男子有關。就這點來說,謝進勳很特別,更顯得他忠厚老實。 臉紅應該不會騙人吧?茶館裡的室溫因為有冷氣的關係,維持在二十幾度的低溫狀態,他不可能是因為熱而漲紅臉啊。 悄悄在心裡偷笑,穎嘉近乎著迷地窺視他英俊的臉容。 他紅著臉的模樣,好可愛。 「偶素想……」他笨拙地想著台詞,「不朱這口不口以(不知道可不可以)問你……呃,那個……」 「你想跟我借筆記?」她忍住喉間因他的台灣國語逗得直往嘴巴冒上來的笑意,試著想幫他。 「不素啦!」他紅著臉搖頭。 周圍豎起耳朵傾聽的同團朋友無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幫忙,一時之間,又不知道從何幫起。 「偶素……只素聊天。」他自己也急得想哭。為什麼這樣笨嘴笨舌的?深呼吸,再做幾個深呼吸。 看到他寬闊的胸膛疾速起伏,頸上的喉結跳個不停,英俊的臉龐滿是懊惱,穎嘉心生憐意。 是因為他的靦腆羞怯,才會這幾天都沒向她採取任何行動吧?比起其他人的黏人功夫,死纏爛打,謝進勳的靦腆顯得十分可愛。 穎嘉的心情複雜起來。他跟瀏凱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瀏凱的能言善道,瀏凱的翩翩風采,瀏凱善於哄人的伎倆,她敢說謝進勳一項都不會。他有的大概就是老實忠厚,熾熱又真誠的眼光,及給人從心信任起的安全感。 而在此時此刻,再沒有任何東西比起謝進勳所擁有的那些美德更能讓她心動了。 她受夠了九年飄浮不定的心情,她害怕再經歷一段不知道會不會有明天的愛情。 瀏凱的心像風一樣無法捕捉,他今天說愛她,隔一天可以跟另一個女人纏綿。就像春天說的,她能忍受他一再出軌嗎?一顆心可以傷幾次?最後的破碎是連神醫都無法復原的。該給自己一個機會,一次追求幸福的機會。而眼前的男子,極有可能是能帶給她幸福的男人。 她怔怔地望著他,謝進勳同樣沉默地凝視著她,那哀求的眼神,好像是在請她給他機會。 穎嘉感到眼眶一熱,以一個柔媚的笑容掩飾心裡的激動。對啊,何不給而人機會呢?何況他有對能讓她感到幸福的眼睛,他的凝視是那麼溫柔,熾熱、眷寵得彷彿她是他最心愛的珍寶般。 「你想聊什麼?」她溫柔地問。 「偶……」穎嘉毫不嗔怪的語氣,激起進勳心底的勇氣。他羞澀地揚起厚薄適中的寬大嘴巴,傻傻地笑開顏。 見他又在發呆,週遭的朋友頻頻歎氣,紛紛手覆在額頭,一副拿他沒轍狀。 倒是穎嘉一點都不怪他,主動打開話閘子。 「不曉得謝先生是從事哪一行?」 「偶啊——」進勳笑開一口白牙,拾回了一些自信。「偶素公務員,目前在台中縣政府上班。偶家住豐原,就在環東路附近,黃小姐要素有空,偶可以帶你去參觀。」 「好啊。」 穎嘉這聲好,教他聽得心花怒放。 「偶聽人說,黃小姐素藥劑師,很了不起喔。」 「哪裡。我在榮總的藥局上班。」 「很辛苦嗎?」 「還好。」 傷腦筋,她好像越答越短了。穎嘉這時候越發肯定謝進勳的不善言詞。今天要是換封瀏凱,就不會這樣問話,搞不好還能將對方的祖宗八代都套問出來。 「我阿姨也住環東路,不曉得你認不認識?」她另開新話題。 「蒸的(真的)?你阿姨貴姓?索不定偶認素(說不定我認識)。」 他方正臉龐上嚴肅又認真的表情,實在跟他的台灣國語不搭。分明是日本偶像明星的架式,怎會說出陳雷式的台灣國語?穎嘉再度讓唇角染滿笑意。 「阿姨夫家姓張。我表哥張漢文看起來跟你同齡喔。」 「漢文素你表哥?」他臉上現出一抹驚喜,「偶跟他是從小鞋到大鞋的同鞋。」 「你跟漢文表哥是同學?」這麼巧?穎嘉訝異極了。這麼說來,謝進勳比她大五歲,今年應該是三十三左右。 「嗯。」他欣喜地點著頭。「偶們還書(時)常碰面呢。你阿姨偶認素(識),她煮的芋頭蓮主湯很好出(吃)喔。」 「阿姨有一手好手藝。我也喜歡她的芋頭蓮子湯。」 「偶也素。」他喜孜孜地附和。「沒想到這麼巧。早未道你素漢文的表妹,偶早請漢文介紹了。」 聽他說得這麼直接,穎嘉臉倒有點紅。 「我們現在認識也不遲。」 「你這麼覺得?」他笑得嘴巴快咧到耳後了,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他的笑臉垮了下來。「可素偶們明天就要回去。」 「台中市和台中縣很近,還是碰得到面。何況你是漢文表哥的同學。」 「真的?」進勳一顆心飄飄然起來。對啊,他怎麼沒想到這點? 穎嘉是漢文的表妹,那他可以請漢文幫忙。 「大家都要回飯店了,我們也走吧。」她溫柔地說。 兩人相偕走出茶館。迎面撲來的風,溫暖卻不燥熱,就像進勳和穎嘉的心情一樣。 當夜回到飯店後,穎嘉仔細思考了一夜。 謝進勳的條件不賴。 捧著的是摔不壞的鐵飯碗,人又如此忠厚,長得嘛是一表人材,除了那口台灣國語教人噴飯外,實在是個優良丈夫人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