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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花襲人    


  難道他猜錯了,賊父焉能出烈女?他實在不願相信自己處心積慮想一併除去的人居然是個好人,而且是他初初見面即時時掛懷的人。

  「沒話說了吧?」婉盈慘然一笑;「其實你也不必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掩飾過錯和心虛;咱們彼此之間甭說情愛,甚至連起碼的關懷都沒有,還做什麼夫妻?」幽幽地知歎一聲,隱含著無限愁緒,婉盈牽起嘴角,彷彿是在嘲笑自己。「我不怪你企圖謀奪我爹的產業,反正他那些也大多是不義之獻身。不過你必須留三百萬兩黃金給我,等拿了這笑錢之後,我就會自離開王府,屆時,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我保證絕不干涉。

  「如此看來,咱們倒是意氣相投,為的全是一個『錢』字。」 

  「隨你怎麼說。」婉盈心灰意冷地聳聳肩。並非她不顧念父女之情,而是她爹委實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她能做的就是盡量替他彌補罪過,並祈求老天爺不要對他懲罰得太嚴厲。

  今天即使笑天仇不這麼做,也會有別人。世人都知道和親王富可敵國,並且還不斷地在累積當中。那些他的、憎恨他的、嫉妒他的……起碼有上千人,李鐵勾就是最好的例子。

  笑天仇要就給他吧!錢財之於她素來如糞土,既然千金散去能得自由身,何樂而不為?

  「我走了。」婉盈移動如鉛重的雙腳,慢慢步出廂房,一陣恍惚險些倒在門旁,笑天仇身形極快,立時扶住她的香肩。

  「你還好吧?」

  「少貓哭耗子假慈悲。」掙開他的手,她倔強地挺直腰,「我們原就是有名無實的夫妻,正好趁此機會一刀兩斷,不必再有任何瓜葛。」

  「除非我寫休書,否則你永遠是我的妻子。」他不理會她的掙扎,堅持抱著她坐回太師椅上。

  「你說過你不要我的,為何又——」

  「我沒有說過。」

  「你有,你剛剛明明才說過你要的是我爹的產業。」

  「那是我的企圖,而對你……」笑天仇倏地咬住牙關,一臉痛楚。

  「如何?我是這宗陰謀的附加利益,是你盡興整垮我爹之餘順便踐踏的小人物?說穿了,你跟我爹並沒收有兩樣,都是為逞一已之欲,不惜傷及無辜的惡劣之徒!」

  「我不是!」他雙眸燃起兩簇熾熱的火苗,自婉盈的容顏一路焚燒至全身,「我笑天仇行事向來坦蕩磊落,俯仰無愧於天地,對你爹所做的一切,全是他罪有應得。至於你……我只能說聲抱歉。

  「好個狡猾奸詐的傢伙!」婉盈朝他胸前使勁錘了幾拳,他不痛不癢地任由她發洩,「別人做錯事就該得到所應,你傲錯事卻用一句抱歉便搪塞過去。請原諒我孤陋寡聞,從沒聽說過大俠是這樣當的。」

  「笑某人從不敢以大俠自居,這一生只求快意思仇。」他淡然的說。

  「了不起。」婉盈諷刺地豎起大拇指,「那我可不可以學你,來個有仇必報、以牙還牙?」她倏地伸出右手,探向他瞼,企圖揭去他的面具。奈何笑天仇的手比她更快,眨眼間使握住她的柔荑,令她動彈不得。

  「沒膽量讓我看清你的容貌?:婉盈挑興的看著他。

  「不!」他倨傲地挑起濃眉,「我是擔心你會愛上我。」

  「又來了!」婉盈相信她的七竊一定都冒煙了,「狂妄自大、蠻橫無禮絕情寡義……我不曉得還有什麼缺點是你沒有的。」

  「不瞭解我的人才會有這種想法。」

  「我寧可一輩子都不曾認識你。」用手抵不過他,婉盈改用腳踢,身旁的桌椅全讓她踢得乒乓作響,「放開我,我也可以去做幾件驚天動地的事情,包你大開眼界。」

  「冷靜點!」笑天仇沒想到她這麼倔強,逼得他不得不點住她的穴道。 

  「你若是男子漢大丈夫,就一掌劈了我。」婉盈虛軟無力地倒在他懷裡,雙眼狠狠地瞪著他。

  「我不會殺你的。」笑天仇干了最後一杯酒,起身抱著婉盈踏出廂房,緩步下樓。

  「你等著,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婉盈很有骨氣的指天誓日。 

  「我不會給你那種機會的。」

  「哼!山不轉路轉,天理昭彰、疏而不漏,總有一天……」

  樓下由於曹媽媽覷著笑天仇和婉盈吵得沒閒工夫阻止她做生意,便努力吆喝、招呼進一大批逐色酒徒,將整座樓面坐得滿滿的。

  眾人見他們親親熱熱地下樓,卻各執一詞、怒容相向,均納悶不已。

  「小姐,您要回府啦?」曹媽媽瞧婉盈那服貼乖順的模樣,忍不住對笑天仇肅然起敬。

  她活了四十年,頭一回見到髮妻闖進青樓尋興,卻反被丈夫給,「抱」出去的。

  「嗯。」婉盈撇著嘴,怒道:「限你三天之內把翠霞樓關了,否則我天天來鬧鎝你雞犬不寧。

  「什……什麼?」曹媽媽的眼珠子差點掛到眼眶外,「使不得,這可是王……王……爺的……」

  「天皇老子也一樣,你不關門我就要你好看……」她一籮筐恐嚇威脅的括還沒傾瀉而出,笑天仇已經將她遠遠地抱離翠霞樓。 

  曹媽媽站立在犬門口,一張老臉頓時皺得像鴨肫,心裡頭擺上一隻算盤,暗暗盤算著真要有關門的那一天,她鑽聚的私藏夠不夠養老?

  「媽媽!」一名丫頭湊上來,「她是誰,憑什麼命令咱們不許做生意?」 

  「她是……」.曹媽媽打鼻孔裡噴出一口怨氣,「半路殺出來的掃把星。」轉過頭,立刻擺出老鴇晌架勢,「吩咐下去,從今天起,咱們連著三天不關門,通宵達旦做生意。」

  「啊?那不是垮了?」丫頭嚇壞了。

  「以後有的是時間讓你休息。」她必須未雨綢繆,做最壞的打算。 

  唉!和親王呀和平親王,你反正都已經壞到底了,幹嘛沒事生個好心腸的女兒,專門跟你過不去?

  咦?小姐這樣算是好心腸嗎?那自己又算什麼?

  曹媽媽為自己的錯誤評論連呸了三十幾聲;直到口乾舌燥為止。

  *  *  *

  「你還不快點幫我把穴道解開?」婉盈躺在床上,恨恨地望著笑天仇。

  「再過半個時辰,它自動會解開。」笑天仇若有所思地凝望窗外,許久才解開衣扣,脫下長袍和靴子。

  「我要你現在就幫我解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窗外黑漆漆的,已經二更天了嗎?

  為南方鉞訂做的二十隻木箱今天應該可以完工交貨,不曉得棠兒有沒有按照她的指示,找四十個人扛著它們繞大和街一圈,以吸引她爹和朱永廉的注意?

  「急什麼?反正天已經晚了,難道你想出去鬼混?」笑天仇脫得僅剩一件素白裡衣,側身坐上床沿,將婉盈往床裡邊挪。

  「你幹什麼?」婉盈回過神,驚問道。

  「就寢啊!」他覺得她這句話問得有點沒腦袋,「和自己的妻子同床共枕不犯法吧?」

  「不行!」要不是全身動彈不得,她極有可能賞他一拳,再把他蹋下床。「我不要跟你.睡在一起,我……我從小就習慣一個入睡。」

  「沒關係,你會慢慢適應的。」笑天仇掀開錦被,為她和自己蓋上。

  「不要,你走,你回去翠霞樓找那個白衣美女好了,我不介意,真的。如果你沒錢,我還可以給你。看到左邊那個櫃子沒有?第三個抽屜裡有四張一百兩的銀票,你拿去好了。

  笑天仇微微一愕,不解地瞅向她。兩人並肩躺在床上,彼此的距離不及王寸,婉盈幽蘭般的氣息陣陣傳來,令他不飲而醉。 

  她迷人的還不止這股馥郁的體香,那凝脂般柔滑的肌膚,尤其顫動人心。 

  他行遍大江南北,傾心於他的美女多如過江之鯽,卻沒有一個如此令他心動不已。下意識地,他緩緩挺身擠向婉盈。

  「不要過來!」婉盈急得香汗淋漓,心口怦怦亂跳,「你再靠近,我就要叫羅!」

  叫給誰聽?連恐嚇都找不出一句比較像樣的辭彙,難怪人家不當她一回事。

  驀地,她發現笑天仇正在解她的衣襟。

  「你……你住手!」她才不要讓一個形貌醜陋酌人玷污她清白的身子。由於極度的恐慌;婉盈使勁地想扭動身子,「我不要,我不要給你!你既然有那麼多相好的姑娘,為什麼還要回來招惹我?」

  「我有權利要求我的妻子盡她的本分。」他是個正常而健壯的男人,面對如此佳人,焉有不少猿意馬的道理?何況他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是她的丈夫。

  「我給你錢,給你金銀珠寶,甚至幫你去設計我爹都可以,只要你放過我。」她心裡著實矛盾,在翠霞樓看見別的女子對他大獻慇勤時,還忍不住醋意橫生,如今把人找回來了,她又害怕他一時「性」起,對她使強。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

  「違心之,你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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