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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花襲人    


  不行,一下子想太多事情,腦袋都糊塗了,還是先到南方府邸,問明情況再做打算。

  婉盈立即策馬上路,一路上專撿小道走,幾近申時來到南方鉞的家門口。

  應門的小廝一見是她,馬上板起臉孔,裝作沒看見。

  這樣也好,婉盈樂得不必等他進去通報,逕自走進前院,東張西望。 

  「喂!楚姑娘請留步。」小廝沒料到她那麼厚臉皮,自己聞進來,忙跟著進去制止。 「咱們南方大人雖然讓皇上降了職,可也不許你胡亂跑進府裡來撒野。」

  「我不是來撒野,我是來救你家大人的。」

  「真的嗎?」小廝自然也知道她平日的行徑,「你沒騙我?」

  「騙你有錢賺嗎?」婉盈眼尖,一下子瞟見左首廂房裡坐著一名老者,九成九是南方鉞,立即大步走過去行了一個大禮。 

  「南方大人。」

  「你是……」南方鉞不過五十左右,卻已發蒼蒼、視茫茫。

  小廝在旁道:「老爺,她就是楚添嘯那個老——呃,和親王府的千金。」

  「原來是小郡主。」南方鉞倒是顯得神情自若,態度安詳。「快請上坐。阿忠,去倒茶。」

  「南方大人甭客氣,晚輩今日前來,實在是有重要事情和大人商量。」

  「哦?」南方鉞不些疑惑。

  「首先我要替家父向大人賠罪,我爹他……」

  「人生禍福乃由天定,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早料到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南方鉞等婉盈落坐之後,終於看清楚她的長相。「楚姑娘當真是和親王府的掌上明珠?」他懷疑地問。 

  婉盈也希望她不是。

  「的確是。」她哀歎一聲。「大人今後有何打算?」

  「收拾行囊,到通濟縣上任,尚能如何?」

  「難道你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那三百萬兩黃金被挪去蓋一座不能吃、不能啃的寺廟?黃河兩岸的災民怎麼辦?你就這樣放手不管?」

  南方鉞喟然一歎,「一個被降為看守門的人,你倒說說看我能怎麼辦?」

  「方法不是沒有,就看大人敢不敢搏它一搏?」

  剛才在馬背上,她就已經想好了一個難非萬全,但值得一試的計策。

  「依小那主之見……」

  婉盈傾過身子,在南方鉞的耳邊把她認為的好辦法敘述一遍。

  南方鉞的臉孔忽而發青,忽而慘白。

  「如此一來,和親王豈不是要損失一大筆錢財?還有皇上那兒……」

  「皇上那兒就請大人為家父美言幾句,至於錢財……反正他有的是錢。」婉盈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但……這些以後可全是你的呀!」南方鉞提醒她。

  對哦!她怎沒想到? 

  婉盈這會兒才發覺她是楚家唯一的繼承人;她爹的就是她的,那些姨娘們如果再不爭氣,以後她們的也統統非她莫屬。哇!那她不是成了大富豪?!

  先高興一下子。

  「所以,一旦你的計策奏效,你就同時損失了三百萬兩黃金。」『

  那樣是多少?婉盈對錢財向來沒啥概念。

  「無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區區三百萬兩,我不在乎。」

  「了得。」南方鉞端著欣賞的眼光覷向她,「小郡主都能視金錢如糞土,我南方鋇又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搏了!」

  「好,打勾勾。」婉盈興罟的伸出小指。 

  沒見過自己的父親還那麼高興的。那一夜,婉盈和南方鉞直聊到東方破曉,才依依不捨地回和親王府補眠。

  第二章

  睡了一場好覺,婉盈用過晚膳,準備趁她父親還沒來尋她晦氣之前,先溜到棠兒家裡,看著紀飛燕是否已經平安的離開推陽城了。

  不料,甫走出房門,即望見前院烯起一片火海,好不駭人。

  「劉總管,劉總管!出了什麼事?」

  幸好火勢並沒有蔓延,只在大廳:附近竄起濃濃的煙霧。 

  「小姐,山東大盜李鐵勾,衝進府裡,借……借糧來了,咱們在南街的幾個店舖也都起了火,馬隊把……把咱們府裡圍圍住了!」劉總管急慌慌的跑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婉盈聽到李鐵勾三個字,雙頰倏地慘無血色。

  據說這個人原是一名叛逃的將軍,五、六年來都在東平湖附近打劫,為何今天突然跑到淮陽城來?

  「他們一共有多少人?你瞧是專門衝著咱們府裡來的,還是挨家挨戶撒網,半個也不肯放過?」

  婉盈雖是金枝玉葉之身,不曾經歷過大風大浪,然而大禍當前,她卻比誰都冷靜。

  「回小姐的話,」劉總管仍嚇得全身打哆嗦,「他們吵嚷得震天價呼,奴才瞧不清一共是多少人,只知道王爺私下開設的那些店舖,統統教他們給佔去了。」

  「哪些店舖?」這可稀奇了,她天天在外頭遊蕩,竟不曉得她爹還購置了別的產業。

  「是……是……」糟糕!說溜嘴了,劉總管急得滿頭大汗。「是一些雜貨鋪子,和……南北貨行。」

  當她是白癡?!「說實話!」

  「小姐,奴才不能說呀!」劉總管扯著婉盈的衣袖,「你還是先到前廳,跟王爺商量個退敵之計,否則……」

  「你不說我也曉得準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眼見火勢越來越烈,婉盈沒時間和劉總管繼續蘑菇,趕緊疾步奔向大廳。 

  才剛走過迴廊,就聽見府裡的嬤嬤丫環哭成一團,接著又傳出小孩的啼哭聲、重物墜落的撞擊聲;攪得她心緒紛亂,惶恐不已。

  趕到大廳時,手上握著寬邊大刀;眉梢上的刀疤一顫二顴,頗不耐煩地瞪著楚添嘯。餘下數十個嘍囉都是短衣黑褲,頭髮凌亂,按著腰刀凶狠狠地立在牆邊門口,身上的熱汗在火光下亮晃晃、光閃閃,整座大廳顯得殺氣騰騰。

  「爹,他們是……」

  「婉盈,進去!」楚添嘯忙喝道。 

  太遲了,眾土匪一見到從簾後出來的婉盈,立刻趨上前,將她圍在中間。 

  「不關她的事,你們要的糧草我馬上就準備好,求你們放了她。」楚添嘯哀求道。

  「開玩笑!」李鐵勾猙獰一笑,「到口的肥羊豈有放走的道理?兄弟們,你們就要有個押寨夫人了,哈哈哈……」

  「廢話!」李鐵勾擒住她的手腕,不懷好意地逼上來。一接觸到婉盈水靈秀致、晶爍明亮以雙瞳時,竟不自覺地一驚,頓時語氣也放軟了,「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沒聽說過嗎子黑風寨的李鐵勾向來只跟妓院和賭坊借糧。」

  「可……我們這是和親王府。」婉盈就算給人踩扁也不相信她爹所經營的「店舖」居然比她想像的還要郵不得人。

  「婉盈,別聽他胡說,你快回房裡去!」楚添嘯一張風乾的老臉,彷彿一下子又老了十幾歲。

  「不,我要他把話說清楚。」婉盈十分堅持。 

  「婉盈!」

  「停!」李鐵勾舉起大刀擋在他們父女中間,「老子沒那閒工夫看你們爭執,糧草都裝上車了?」

  「是的,老大。」一名嘍囉答道。

  「好,咱們走!」李鐵勾彎腰攫住婉盈,「等回到山寨,我再慢慢告訴你。」

  「放開我!」婉盈掙脫不開李鐵勾粗壯的手臂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他的臂膀。

  「臭娘們!」他左手甩開婉盈,右手提刀就要殺過來。 

  「不要傷我的女兒!」婉盈的母親突然衝出來,步履不穩地撲到她身上。

  「娘你快走!」婉盈推著母親。 

  「不!除非我死,誰也休想帶走我女兒。」王妃不肯離開。

  李鐵勾冷哼一聲,大刀緊握,面露獨立核算機。

  在大概上眾人的心好似被提到半空中,連氣也透不過來。

  「想找死?容易!」他大刀凌空而下,眼見就要拂至王妃身上——

  突然鏘當兩聲,那柄大怒霎時斷成三截,落在李鐵勾腳邊,把他震得神魂俱散。

  「誰?有種出來和老子比劃比劃。」

  救妻護女原是楚添嘯的責任,因而大伙全把眼光轉。向他。 

  但他哪有那個本事」嘴唇顫抖了半晌,硬是說不一個字來,只是失魂落魄地望著眾人。

  「李老弟想跟我比劃?」,大門口走進一名高大頎長的陌生男子,低沉渾厚的嗓音鎮壓住若大的廳堂。

  婉盈原以為這位仗義相助的大俠,應該長得哭宇軒昂、神態瀟灑才是,孰料他臉面焦黃,形容枯槁,自她斷奶以後所見過的男子,就屬他最醜了。

  「笑天仇?」李鐵勾跟見到鬼一樣,一連跌退好幾步。「你……你怎麼也……也到淮陽來?」

  論外貌,笑天仇即便難看了些,但絕對比李鐵勾要年輕許多,但他卻叫他李老弟;而李鐵勾心驚膽戰的模樣,又似乎跟見了爺一樣,教人搞不清楚狀況。

  「我來是想跟你討個人情。」笑天仇昂然走向楚添嘯,斜睨他一眼之後,復又立在婉盈面前。「放了她。」

  「這……」李鐵勾自出道以來,從沒遇到過種上等的「貨」,心中著實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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