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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向玄纁    


  "不……"她想推開他,身體不聽使喚,向他偎去。

  "來此之前,我便已下定決心,只是在想出方法前,有人先一步助我,你說,該不該從呢?"晏郡平仍舊輕笑。

  "別做傻事……"她相信他有能力解這味藥,為何偏要將兩人同推落深淵?

  "記得你還欠我一個代價嗎?"

  "我的要求便是——把原屬於我的情愛歸還給我。"

  "你明知前路多舛!"

  "那又如何?彤兒,你是我的,我誰也不讓!"他抱起璩若影嬌軟的身軀,踏著穩定的步伐,在夕照中,緩緩走向屋內……

  ☆ ☆ ☆ ☆ ☆ ☆ ☆ ☆ ☆ ☆ ☆ ☆ ☆ ☆

  玉兔西移,輕輕柔柔地,將光亮洩落。

  流雲亭中,有一魁梧身影,正獨坐飲酒。

  濃郁香氣飄來,一道窈窕的紅艷身影飛縱而人。"形單影隻,對月獨酌,不覺太寂寞了嗎?"

  "那依你看來,應如何才好?"嚴擎烈輕笑道,飛簷陰影遮住他一半的臉,讓他更顯邪魅。

  "好酒配佳人,豈非人間美事?"她嬌笑,纖柔素手,搭上他的肩。

  "蛇蠍佳人,確實令人心動。"他啜飲杯中酒,眼神輕狂。

  這樣一個長相俊美、氣質冷魅、渾身散發氣勁的男子,恐怕是誰都要心動的吧……如果,她不是被傷得如此徹底的話。

  "堂堂薈龍幫主,以霸氣聞名的嚴擎烈,心動,就該爭取呀。"季嬿吐氣如蘭,接過他手中的酒杯,檀口對著他方才啜飲的杯緣,緩緩將酒飲盡。

  "條件呢?"他為她注酒。

  "殺了璩若影與晏郡平。"她語氣輕淡。

  "為你而殺我未婚妻子,值得嗎?"他偏頭望她,似在評估。

  "他們兩人,恐怕正共度良宵,縱情陽台。一個敢背你失節的女子,你嚴擎烈還需遲疑與心軟嗎?"

  "喔,他們在何處?"他看她的深幽黑瞳中,有兩簇火焰漸漸燃起。

  "莫離山上。"季嬿俯身,將混雜酒氣的呼息吹入他的耳,豐滿誘人的身軀貼近他的。"如何?"

  "你的提議的確誘人,只是——"嚴擎烈先是一笑,語氣忽爾轉冷,夾帶凌厲。"我對病入膏肓的將死之人沒有興趣。"

  "你?"季嬿媚眼含怒,但隨即壓下。

  她至今才明白,為何自己的身體會衰退如此之快。

  兩年前晏郡平幫她醫治掌傷時,便已察覺她體內寒毒之氣,在為她調製的藥中,配加了抑制真氣的成分,也因此導致她每次血祭後,因毒性藥性相沖,使得身體更衰退一分。

  直至後來真相爆發,他在與她決裂之後便隱匿不見,沒留下任何交代與警語,任她獨自面對疑惑。

  以漠然的逃避態度,等著她自生自滅,雖然殘忍,卻遠不及之前一掌帶給她的折傷——晏郡平竟在這兩年內煉製毀她功體的藥引,打入她體內後,與原先相剋的氣息融合,一步步將她摧毀。

  她的情付諸流水,怎能甘心?

  她要報復,不惜一切!

  "擁有我,整個赤雲教都是你的。"季嬿柔聲勸說,語調含媚。

  "區區赤雲教,我還不看在眼內。"嚴擎烈冷笑。

  "不怕我毀了你!"

  "我很期待,你這位毒侵心肺的蛇蠍美人,若還有能為,嚴某恭候。"訕笑的語氣下,有熊熊怒火。

  "殺了他們,對你並無壞處,你毫不掩藏的怒氣便是證明。"

  "與你合作,污了我的格調。敢動我嚴擎烈的人,就是找死。"

  "你——"季嬿怒上眉山。"嚴擎烈,我會記住你的羞辱!"

  恨聲說完,她轉身忿忿離開。

  "隨時候教。"他在她背後冷言。

  沒有晏郡平的幫助,她只有等死一途,成不了氣候。倒是晏群平……

  手擊亭中石桌,石桌頓時粉碎,他縱身離開。

  莫離山!

  第十章

  曉曦晨光照入窗內,將沉溺在酣甜好夢中的人喚醒。

  晏郡平支起上半身側臥,深情的眼離不開面前疲累熟睡的人兒。

  他的彤兒呵……

  望著她披散的發,他玩心一起,撩起一束自己的發與她的同結成辮,用發尾打了個俐落的結,抬眼便見她已經清醒,正凝視著他。

  "結髮……"他抬起髮辮笑道。

  從方才便一直看他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結髮,又見他帶著一絲淘氣的笑臉,她的眼眶倏地湧上淚霧。

  這樣的親匿呀!如果是夢,能不能永遠不要醒?

  如果連依偎都能讓人心痛,那麼再一次的離別,她還受得了嗎?

  他趕忙放開髮辮,環抱住她,吻去她的淚,輕道:

  "別哭了,我會難受。"

  "擎烈不會放過我們。"璩若影低語。

  "那與師兄做對亡命鴛鴦,相約來世鴛盟,如何?"他輕點她細緻的鼻頭。

  她笑了。

  "你說的,可不許反悔。"

  "再認真不過!"低下頭,密密實實地吻住猶帶淚痕,卻笑意盈盈的人兒,傾洩所有曾經深深壓抑的情意。

  許久之後,膠著的唇才得分離,他一手摟緊輕喘不已的佳人,另一手則眷戀不捨地撫著她的頰,將自己的臉埋入她肩頸處的柔細散發中,輕聲又溫柔地,呵著氣問道:

  "彤兒,可還會感覺不適?"

  原已嬌紅的粉面在聽到他的問話後更添麗色,她圈住他的頸項翻轉,換他躺臥榻上,她則將頭側置於他的心口處,聽他不甚平穩的心跳。

  "無礙的。"聽著耳邊傳來的節奏由快速到平穩,她歎了口氣,笑道:"我曾經以為,這樣的相依,是永遠無法求得的幻夢泡影。"

  "我又何嘗不是?"

  他撫著她螓首,也輕撫著讓他給拉去相結的那撮髮辮,讓一室溫暖的靜謐持續,體會兩心相依的感受。

  許久以後,帶著些許不確定,晏郡平遲疑開口:

  "這兩年來,我一直想問你——你……還恨師兄嗎?"

  "在找上季嬿當時,是的,但在落崖那一刻,望見師兄心碎的神色過後,我就已經後悔了。"璩若影無法否認當初確實懷著故意,但更多的,卻是心痛。"讓師兄看清楚的做法還可有其它,而我卻偏偏選擇極端,對你的歉意也因此成為支撐我活下來的因素。師兄,是彤兒不對,我才想問你——會怨我嗎?"

  "不,是我罪有應得。"怎麼捨得怨她?是他自己的錯,又怎能怨她?

  只是,若他錯過了呢?

  那幾日,他的思緒一直惶亂不安,腦中只盤旋著彤兒哭泣憤怒的臉,因而向山下村民告了罪,繞道去購買她最愛的蓮香糖後,便匆匆忙忙趕回山上,沒想到遍尋不著盤據他心的人兒,卻在簌竹齋看到她刻下的警語。

  他仍記得,當時他有多麼慌亂無措,仍記得當她看到他趕到時,那明澈雙眼中的控訴,夾雜著鬆了口氣的笑意。

  "但你如何肯定我會早回?"

  "我只是在賭,定期下山行醫雖是你不願免,也不可免的責任,但師父仙逝未久,你心下必定為情況不穩的我掛記擔憂,因而會早回。師兄……"她歎氣,抬起頭望人他的眼。"我在賭,賭你我的相知,也在賭你對我的心意,我始終相信——你捨不下我。"

  他的彤兒呀,仍是這般知他……

  "你真的很傻,如此輕賤自己的生命,如此決絕,為了我,你可以付出一切。"雙手輕撫她白皙的面頰,他低語:"彤兒,要到什麼時候,你才能夠學會愛自己比愛師兄多一些?"

  她靜靜凝睇他,而後啞聲開口:

  "我很任性呀!為了讓你內疚一輩子,所以選擇在你面前結束生命。淨說我傻,師兄不也是?"

  "比不上你,我的彤兒是個只懂愛人,卻不懂得愛自己的人。"他歎笑環住她的腰,將她拉上,與他眼對跟,柔聲道:"所以,你說對了,我永遠也捨不下你,這一世,我們注定糾纏了。"

  她的淚,因他低低訴情,再度不爭氣地落下。

  她期盼許久的許諾呵!縱使前途茫茫,只要兩人心心相繫,再無怨悔。

  "你說,我們避得過擎烈的追索嗎?"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他接住她的淚,話語中有著自信。"之前為了照顧重傷的你,無暇顧及太多,我也想知道,若我們真的藏住行蹤,他會有多大能耐找到我們?"

  "如果可以,我真想長居莫離山,與師父為伴。"璩若影輕語。

  "會回來的。"看著窗外透過葉隙灑落的東昇日照,明白此處不直久留,於是他扶她坐起,為她著裝。

  "但願如此。"如果有命活到那時的話!

  正在思考,神色卻因看到的景象而怔楞。

  "怎麼了?"

  "陶偶……"是錯覺嗎?怎麼覺得,陶偶臉上的燦爛笑容,點亮了喜氣,不再失色。

  "我就說了,這是師父的遺願呀!"晏郡平隨著她的目光望去,而後開懷地笑了,心底的陰影正慢慢消除。

  輕啄璩若影仍舊呆楞的臉頰,他扶她下榻。

  "我們先到師父墳前上香,然後再起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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