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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唐婧    


  沒殺上十幾二十個人就不算真的嚴重?!這是哪門子的狗屁話!齊昶硬生生將罵人話語吞到肚裡,耳邊聽見了薛漸深的聲音。

  「五公主,這種說法只能針對尋常人,皇太子乃齊壇舉國臣民所望,他一人的安危,維繫了齊壇未來命脈。」

  「道長此言差矣,」齊姮姮笑嘻嘻,「太子也是人,也會吃喝拉撒,也會生病,也會死掉,若真有事,再找人替補上即可,哪有什麼命脈不命脈的問題?」

  孰可忍孰不可忍也!

  齊昶再也忍不住了,反正這會兒的他是個瘋子,那麼,刀劍無眼怪不得他,既然這丫頭看死了他砍不了十幾二十個人,那他就先來個大義滅親砍親妹妹出氣,讓她知曉知曉瘋子的本事吧!

  咬咬牙,齊昶假借遍尋不著小寧子而往說話中的兩人殺了過去。

  睬著了齊昶惡狠狠的殺氣,薛漸深好意出聲提醒,「公主,你不擔心太子到處砍人,難道,也不怕自個兒遭殃?」

  「不怕!」連瞄都不瞄向那已然殺到了身旁的瘋男人,齊姮姮側身睇著薛漸深,笑容未歇,「他敢動我,自然有人要遭殃!」她笑容未曾稍減,可語中已添了冷意,「他砍我一劍,我立刻就回去砍我那貼身丫鬟十劍出氣!」

  嘎,嘎!嘎!嘎!嘎!

  若劍鋒煞車有聲,這會兒屋裡怕早已充斥著刺耳的雜音了。

  變故太快措手不及,為了不讓朵妘遭殃,他得閃開妹妹,齊昶那裝瘋賣傻的一劍只得轉向砍上了自己左臂。

  啊!啊!啊!啊!啊!

  他受傷的痛嚷、小寧子見鬼似的尖叫、太醫匆匆而至的混亂,瞬時間充滿了整座昶日宮。

  不一會兒,錦繡已聞訊哭哭啼啼的趕來。

  混亂中,只有這兩個從頭到尾睇見事件發生始未的男女文風不動。

  「現在你如願了嗎?」是薛漸深悶悶的嗓音,「這會兒的太子已然瘋得砍戮起自己了。」

  「可憐的大皇兄,」齊姮姮搖搖頭,目光中有著悲憫,「看情形,他的病癒來愈沉了!」

  「那麼,」他側首凝睇著她,做了再一次的努力,「公主決定何時起程?」

  「起程?」她認真睇回去,「道長當真確定只要我去尋個癡子回來,我皇兄的病便可無藥而愈?」

  薛漸深在心底歎氣。「別的事情在下不敢誇口妄語,但這事兒在下可以拍胸脯,只要公主鳳鑾出了齊壇國門,太子的病自然會有轉機。」

  「這麼神奇?」瞪大眼的齊姮姮稚氣的似個天真無邪的孩子。

  他點點頭,「就這麼神奇!」

  「那好!」她氣定神閒的在愁眉不展哭哭啼啼的母親及薛漸深面前終於點了頭。「母后,薛道長,你們都別發愁了,為了拯救大哥,女兒這就回去打包行囊,明兒天一亮,女兒便出門尋癡去也!」她笑嘻嘻道,「你們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此話當真?!

  一時間,原是亂哄哄的昶日宮裡突然安靜了些,似乎,連那因傷而哀叫的齊昶都叫得小聲點兒了。

  值得!值得!

  嘴裡嚷疼的齊昶在心底大笑,要早知道砍自己就可以趕走妹子,那麼百刀他也願意,只要這丫頭出了齊壇,只要她眼巴巴去喜歡個癡郎,只要她離開他身邊,那麼,他就可以擺脫她,也終於可以,有機會將朵妘納到身邊了。

  齊昶狂喜,薛漸深卻不做如是想。

  他皺皺眉望向那在人前笑嘻嘻的少女。

  她太精,又哪會是齊昶那直腸直肚的男人鬥得過的?

  薛漸深的擔心不是沒道理的。

  第二天,齊姮姮並未依約出齊壇。

  不是她毀約,而是,不幸且令人難以置信地,她在一夜之間竟染上了同兄長一樣的瘋病!

  她也瘋了?!

  是的,她、也、瘋、了。

  第三章

  上輩子,他一定是欠了這兩兄妹的!

  薛漸深惱惱然往姮辰宮行去。

  一個齊昶已然打亂了他的原有生活,這會兒可好,齊昶瘋病未癒竟又平白無故多了個齊姮姮!

  齊昶是裝瘋的,他自然清楚,至於齊姮姮,雖然她的演技比她兄長的精湛百倍,可薛漸深不是笨蛋,他絕不信世上有這麼巧的事情,在答應尋癡的隔日,這丫頭便突然惹了蠱,得了瘋病。

  薛漸深不信,皇城裡的其他人卻是深信不疑,人們竊竊起了耳語,個個都說,肯定是那作祟在大皇子身上的桃花精著了怒,四個公主都乖乖尋癡去了,只小公主不肯從命,桃花精一怒之下,索性一道祟弄起了那向來不信邪的小公主,讓她嘗嘗她口中所言之邪門歪道有多麼的厲害。

  這樣的傳言使得這陣子皇城裡桃花精成了熱門的膜拜神衹,幾個嬪妃娘娘及宮娥管事們都在屋裡設了香案,早晚一炷香,就怕自個兒也染上了瘋病。

  桃花精?!

  薛漸深搖搖頭,沒想到他順口胡謅的一個妖精,倒在無意問享盡了人間香火。

  至於齊壇國主齊徵和皇后錦繡,若他兩人私心底對太子遭祟原尚有所疑忌,那麼,在見著發了瘋的齊姮姮竟只乖巧聽話於薛漸深的伏妖劍及咒語之後,對於薛道人的道行至此也已全然無疑了。

  咒語?!

  天知道他又會念啥子鬼咒語了,小公主齊姮姮突然發瘋似地捉著長劍砍人,求遠不如求近,齊徵和錦繡在無計可施下自然派人上昶日宮找著了薛漸深過來。他見狀,硬著頭皮上陣的捉起了桃木劍迎上了齊姮姮的利劍,捏起劍訣,木劍揮灑成圈,嘴裡嘟嘟嚷嚷唸的只是腦中隨意想到的東西。

  「硝五斤、磺一斤、茹桿灰一斤、午時亥辰、左傾右搗、日曝三辰,見灰成型……」

  他隨立思念了幾句冶煉火藥的記要,然後,相當神威地『制伏』了妄動中的齊姮姮,然後—見她倒進他懷裡乖乖地睡著。

  薛漸深荒謬地在齊徵、錦繡及眾人眼底,睇見了敬若神明的畏服,是呀,他先是制伏了拿劍砍人的太子,再又擺平了就算在清醒時也從不肯乖乖就範的小公主,這樣的本事,不是神仙又是什麼?

  見齊姮姮聽話,薛漸深有種作繭自縛的痛楚,他確信這丫頭搞鬼,卻又不能揭破,只因他不過也是個騙子,這會兒的兩人形同共乘一艘欄船,戳破她,他也得陪著沉到水底的。

  因此,原是等著公主尋癡的齊昶,這會兒也只得接受眾人將他晾在一邊先將注意力轉至小公主身上的事實了,因為,少了個健康的公主,那麼,太子的復元也就更難以期盼了。

  於是乎,薛漸深也只得成了只穿梭在昶日宮與姮辰宮之間的忙碌蜂兒,只要哪邊出聲叫喚他就得到場。

  像這會兒,朵妘急匆匆奔來讓他趕過去,因為小公主又發作了,她拿劍趕跑了宮裡所有的太監宮娥,自個兒躲進掩實著窗牖門戶的姮辰宮側殿,只因,她說桃花大仙即將駕到。

  「這桃花仙著實神通廣大,」朵妘憂心仲仲在薛漸深面前哭紅著雙眼,「薛道長,你快去救救我家公主,這麼個聰慧可人的小姑娘,好端端地,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可人的小姑娘?

  是可怕的人吧!

  安撫朵妘並將她留在昶日宮照料齊昶後,薛漸深獨自來到了姮辰宮。

  大熱天,偌大宮殿卻門戶緊閉,連守在宮外的那班侍衛也全叫齊姮姮給砍跑了,推開紅棕大門,過了幾道迴廊,他來到了朵妘所指的側殿大門口,伸出手他嘗試推門,只見那裡頭早被厚厚錦簾將窗牖掩蔽得緊實,黑烏烏地,伸手不見五指。

  「五公主!」

  探進頭,薛漸深先向裡頭禮貌性地喊了聲,最好小瘋女別應聲,別吭氣,那麼,他也好有個藉口離去。

  「薛道長嗎?」

  令人失望,是齊姮姮的聲音,雖然,聲音聽來有些縹緲遙遠。

  黑暗中覦不著人,可那實實在在地,正是她的聲音,怪的是,這個發了瘋的少女時而正常時而發作,發作時不識爹娘不知兄姊只認得個薛道人,這一點更使得眾人對她遭了桃花仙障祟一事深信不移。

  如果他真是趁機斂財的神棍就好,只可惜,他不是。

  目前他需要的,只是這對兄妹停止發瘋,還他自由。

  「是的,五公主,正是小道。」

  「進來吧,別忘了關門,只有你,其他人都不准進來!」齊姮姮壓低嗓,那聲音如耳語般,既有戒慎,又懷期盼,嬌嗔嗔地,甜軟沁心,如果薛漸深不是太瞭解她,或許,他會同常人般貪戀上這好聽至極的甜苦,並放鬆了戒備之心。

  「為什麼別人不能進來?為什麼要關門關窗戶?」

  嘴上雖發問,可他依舊按她要求關妥了身後的門,讓屋裡再度陷入了暗黑。

  「為什麼?!」她甜甜笑音足以融化所有人的戒心,「為什麼你會問我?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的,不是嗎?」

  「因為桃花精?」是呀,他是該比她更清楚的,畢竟,謊言是他起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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