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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何弦 男左女右,禮讚生朗聲道來:「拜天。」 潮生就似一尊傀儡木偶般,任人隨意擺佈。 一直侍立在新娘身畔的使婢,不由偷偷覷了這位新姑爺一眼。姑爺雖然面容俊俏,溫文爾雅,但是一雙眼卻深斂緊鎖,彷彿這一切熱鬧景象都擾不了他。 他可是新郎倌啊!從沒見過哪家的新郎是這般不露分毫喜色的。 使婢暮霞心下暗忖: 這樣一個姑爺,小姐以後的日子能好過嗎? * * * 禮成之後,宴客於大廳。潮生一路敬酒,不知情者只道是新郎倌歡喜過頭了,一些與程府相熟的客人卻覺奇怪:不是程家長子成親嗎?怎麼今天婚禮主角換成程家老二啦? 潮生第一次這般毫無節制的飲酒,看在然生眼中,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喜筵直過三更後才漸漸散去。 潮生待賀客都離開,才在小弟然生的扶持下回到後院。 「叫舞文來吧,你也忙了一整天,回去休息了。」 然生瞧他醉得厲害,也沒多話,便要人去傳喚舞文來。 「舞文,好生伺候你主子。」然生微笑說完,便退了去。 舞文與平硯兩人分邊攙起潮生,舞文低聲詢問: 「主子,是要回倚廬,還是上重華軒?」 潮生醉眼包斜的瞪了舞文,冷哼:「我為什麼要上重華軒?」 潮生嫌惡的揮了揮手,示意舞文閉上嘴。 「我醉得厲害,今晚我只想回倚廬睡上個好覺,你別同我 嗦!」 主子都說得這麼清楚了,舞文除了照做,別無他法。 回到潮生臥室,舞文讓其他僕役去準備醒酒茶與毛巾,潮生在飲過茶水後,揉揉感到微微不適的太陽穴,吩咐下去: 「今晚我睡在倚廬的事別多口的傳到老夫人處,免得她老人家懸心,你們給我記牢了。」 說完,遣退所有下人,潮生才得以能靜下心來。 酒精使得他的體溫升高,也使他的心狂躁不已,他想要一些清涼,讓他能穩住自己一顆既怨復惱的心。明知自己沒資格去遷怒,沒資格去埋怨,但是要怎麼做才能不怒、不怨呢? 他推開窗扉,正好面對當作新房的重華軒,由重華軒窗紙流洩淡淡的暈黃燭光,潮生清楚那位名分是自己妻子的陸家小姐正在枯坐等待自己。 心頭閃過絲歉疚——畢竟,她比任何人都無辜,不是嗎? 但是,他就不無辜、不無奈嗎?他本是可以不染塵埃的……唉!自找苦吃,不是嗎? 芊茴的嬌顏再度浮現心湖,一想到芊茴,心又揪緊了,他沒法說服自己忘掉她。 既然他無法忘情於芊茴,又怎麼能勉強自己去與另一名陌生女子親近? 潮生不願讓自己更難受,遂合上窗門,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床榻一倒。 潮生躺在床上,朝天苦笑,自顧自的睡去。 * * * 穿著一身束縛的裝扮,頭上頂著沉甸甸的鳳冠,新嫁娘陸雲瑛維持這彆扭的坐姿少說也有兩個時辰以上,她有一肚子的不耐。 她將一直覆在臉龐的一方紅綢帕揭下。真是悶死人了!望向已燃燒大半的龍鳳燭,她往門外喚了聲:「暮霞。」 暮霞入了內堂,只見小姐早把鳳冠霞被拿下丟在一旁。雲瑛見暮霞入室,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 雲瑛見貼身婢女瞪大了眼,微微一笑,問道: 「我坐這床也真夠久了。現下外頭是怎生情況?」 暮霞神色不豫,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小姐的問題。 雲瑛美眸一瞟,瞧丫頭臉色彆扭,便知道她心裡藏了話。她清脆一笑,溫言道: 「暮霞,你有話便說,這就咱們兩人,有什麼不能說?」 小姐這麼溫柔婉約,她怎麼能遭到錯待!若不說出來,那不是太委屈小姐了。暮霞忍不住氣,脫回而出: 「小姐,外頭的賓客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姑爺卻沒有往新房這來,今晚可是小姐的洞房花燭夜啊!這不是明擺著給小姐沒臉麼。若傳了出去,不正好給人亂嚼舌根。」暮霞說得氣憤,那神情逗笑了雲瑛。 「就這樣?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瞧你惱怒成這般模樣,暮霞丫頭,你就是大驚小怪。」雲瑛抿嘴輕笑,輕搖蟯首。「小姐!姑爺對您不理不睬,您還當沒事,暮霞真不知小姐怎生想。」 見暮霞嘟起小嘴一字一句數落著,雲瑛覺得好笑。她倒真是替自己抱屈。 雲瑛嘻嘻一笑,讓暮霞湊耳過來,嘰嘰喳喳的低語幾句,吩咐完,瞧暮霞仍一臉不解,笑道:「只消要琴兒、瑟兒去探問一下,你就明白我的用意啦!」 暮霞只得去要琴、瑟二望照小姐的吩咐下去探問,隨後又轉回房中伺候。 暮霞為雲瑛取下珍珠鳳冠,往鏡子看去,所見的是張花樣年華、清麗絕俗的容顏,暮霞沒來由的歎起氣來。 「好好的,做什麼歎氣?」 雲瑛沒一會兒就意會她為何歎氣,她但笑不語。 這時,琴兒、瑟兒推門入室,對雲瑛福了福,稟報: 「我們照小姐所言,問了好些小廝,可是他們都吞吞吐吐的,一聽我們問到姑爺去處,便推搪敷衍。」 雲瑛微微一笑,彷彿是早已預料到,溫言:「你兩人先下去吧,一會兒再進來。」 暮霞見小姐臉露得色,又從琴兒的話中明白今晚姑爺是打算不理小姐的死活了,她不禁氣悶。這小姐還笑得出來,真是的! 「小姐,您……」 「怎麼,你又想說什麼?」雲瑛只覺得心情大好。呵呵,沒想到真如她所願,世上能盡如心意的事不多,現下得償所願,要不高興也難! 「其實他人最好別來,否則我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雲瑛越說越樂。 經雲瑛一說,暮霞更加糊塗,她問道: 「小姐,暮霞不明白了,您這是什麼心思?」 雲瑛俏臉酡紅,水靈美眸橫了暮霞一眼,哼道: 「我和他可是素昧平生,如何同寢一室、同睡一床……豈不羞人!」 暮霞一聽,「噗」的一聲,很不文雅的笑了出來。 「我還以為我的好小姐一向神鬼不懼,原來小姐怕的是咱們的姑爺啊。」 雲瑛輕捶暮霞一下,笑斥: 「臭丫頭,別光顧著笑,你這丫頭連我都敢取笑嗎?」 暮霞忙討饒:「小姐,您大人大量,我們這些奴才才敢放肆啊。」 雲瑛摘下插了滿頭的珠釵、鳳髻,頭略後仰,抖散因盤了一天而稍微有點型的發。暮霞將髮梳成兩繒,垂在胸前,望鏡觀之,小姐仍是一副雲英未嫁的俏姑娘模樣! 雲瑛檢視自己一身的紅喜袍,覺得彆扭得緊,她扯了扯衣服,道: 「穿這一身真是氣悶,到我第二箱衣箱中挑一件常服。」 雲瑛在暮霞伺候下換上月白常服,坐回雲石桌旁,眼光掃過一桌的佳餚,突然想到自己從早到現在還未進食,她舔了舔唇。肚子好餓啊! 「暮霞,我們一整天滴水未進,你不餓嗎?」 「我已命她們下去將這些菜飯熱一熱。」暮霞解意的笑道。 暮霞見桌上有道「子孫饒脖」,心下猶豫片刻,話終是沒說出口,轉身就要琴、瑟二人同來幫忙張羅。 「小姐,我這就先去忙了。」雖小姐待自己好,亦甚少拿主僕威儀壓她,但主子就是主子,這身份可不能混淆。 雲瑛待暮霞出房,輕移蓮步,繞過畫屏,來到內堂。望向妝鏡,眼簾映入的是一室的綺紅,雲瑛不若其他新嫁娘的嬌羞喜悅,反而感到幾絲的無奈。 雲瑛輕淺一笑。不過是從一個環境換到另一個環境,由陸家小姐的身份轉換為程府的少奶奶,但同樣都只能是個仰人鼻息、承人歡色的角色。從前還是陸府小姐的時候,說好聽點是官家千金,但事實上,卻是個生來就沒娘的賠錢貨——呵呵,家中不少姨娘、姐妹好像都是這樣物議她吧。 她可是個連纏足都沒資格的庶出小姐,爹待她還算顧及父女情分,總沒讓她少吃少住的,但她的身份就像鐵打的事實——一個貌美色妍的小妾所生的賠錢貨。 程府少奶奶的頭銜說明白些,不過就是維繫彼此利益的工具而已。 雲瑛淡淡一笑。多久沒想過自己的事了?今天是怎麼啦,浮想這些有的沒的。 是她還在乎什麼嗎?應該不是。嫡庶的身份差距、外人的私語、其他姨娘的不屑……在她心中都如風過隙,毫不縈懷。 雲瑛只是想恬適的過日子,感受春雨、薰風、秋涼、冬雪的時令推移所帶來的驚喜與快樂。從前的生活縱使不完全盡如人意,倒也還算是舒心安和,但是現在嫁入程府,她還能一如往昔的過著自己的日子嗎? 正想著,侍女暮霞托盤入內。 雲瑛從內堂出來,坐回桌畔。暮霞呈了盞茶遞到雲瑛面前,雲瑛一揭開蓋碗,就見淡綠茶水中飄浮一片碧綠茶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