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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李允樂    


  「妳的便當。」同事進來將便當交給勿藥,順便打趣說:「富家少爺呢?最近沒見他?」

  弄得勿藥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含混帶過。

  同事出去,勿藥開始覺得好笑,貫謙說的沒錯,這幾年她變太多。以前的她,別人說的話她不想聽,耳朵像是有自動閘門似的,自己會關上,她既聽不見,也不在意;現在卻會和人打著哈哈,因為聽見了,裝不來沒感覺了。

  好了好了,李勿藥,不要想那個沒心肝的人了。

  勿藥決定從新振作自己,沒錯,她回不到過去那個無慾無求的李勿藥,不代表今天她就必須受橫一律影響,她也不想被拋棄了就一副站不起來的軟柿子樣,至於橫一律,就讓他在她心裡死了吧!

  可她想讓他死,他卻不想死。

  剛剛的同事探頭進休息室,神秘兮兮地笑著:「勿藥,說曹操,曹操就到;說富家少爺,富家少爺就到。」她轉向後方,熱絡地招手:「來來來,勿藥在裡面。」

  同事讓開一步,走進來的自然是橫一律,同事笑看了兩人一眼,就退出休息室,也沒察覺兩人間僵持的氣氛。

  勿藥合上報紙,放上架子轉身就要出去,她現在還沒辦法見一律,除非等到她把他忘到乾乾淨淨那天,不然她的心還會痛、還會抱希望。照理以一律對她的惡劣態度,她應該狠狠地把一律恨到死才對,可是她發現她就是做不到,做不到,乾脆想個辦法忘了他,讓他永遠不能出現在她心裡。

  她才剛開始努力,他卻又出現了。

  一律拉住她手臂,迫使勿藥停步。「我是來找妳的。」

  很快地屈服了,不看一律的眼,勿藥掙開一律,選了一張沙發坐下,指著離自己最遠的一張椅子:「你坐那裡。」

  一律並沒有依言而行,他在勿藥身邊坐下,從西裝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張紅帖,遞到勿藥面前。

  勿藥有一種被人當傻瓜耍的錯覺,瞪著眼前的紅帖。

  為什麼?為什麼一律一副來耀武揚威的樣子?她自認沒對一律怎樣過,這樣故意傷人是想報復什麼?如果真有人該報復,那人也會是她李勿藥。

  幸好她辭職了,幸好她搬家了,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消失在橫一律面前,也讓橫一律在最短的時間內消失在她心裡。

  要開始學著對他不在乎,就從現在開始。

  這麼告訴自己,勿藥抬起已無波無痕的臉,輕聲說:「你真是太客氣了,還親自送。」

  「不會,應該的,憑我們的關係。」

  勿藥收下喜帖。「不過是以前的老師跟學生。」站起來。「沒事了吧?」

  一律看著勿藥,時間有點過長,讓勿藥站得很不自在,也快撐不下去,結果一律扯扯嘴角,也站起身:

  「嗯,很期待妳來。」

  她忍住心痛。「有空我一定去。」

  迅速轉身離開,搭搭搭的,高跟鞋足音明顯。

  見勿藥平靜,一律心中的火氣卻怒騰騰地燃燒起來,目送勿藥背影離開,他轉身離開,進了轎車,命令司機開車。

  他以為勿藥會發脾氣,最好生氣地將喜帖揉個稀爛丟掉,可是看到勿藥一副滿不在乎的冷靜表情,卻是他自己氣得想把喜帖撕個稀巴爛。

  他開始搞不懂他自己了。

  他一直記著勿藥之前來找他,轉身離開前那副痛苦傷心的樣子,他也告訴自己千百次,那是勿藥在演戲,可是他就是沒辦法不夢見那個表情。

  他不打算再見勿藥的,今天卻藉著送喜帖的名義,又見了勿藥。他發現自己很嚴重的心口不一,雖然形式不同,但八年前和八年後,同樣都是因為勿藥。

  那天早上勿藥在他房裡醒來,他差點就這麼想把一切都忘掉,差點就衝動地想說重新開始,偏偏勿藥提起雷貫謙,模樣是那麼甜蜜,直令他心中的無名火又起。

  這不也奇怪嗎?傷害她,卻偏偏忘不了她?

  第九章

  勿藥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意外必須再見到橫加天,他們父子似乎是說好了輪流出場耍把戲。如果她相信宿命,她會以為是她上輩子不小心欠了他們家的;很可惜她沒那麼宿命,所以她只會把這當作是有錢人無聊的娛樂消遣,而她正是他們找上的無辜百姓。

  「李小姐,我似乎警告過妳不要再接近一律。」

  勿藥根本不想理他,是他兒子來找她,關她什麼事?她可沒求一律去找她,他們父子倆奇怪的老不先套好招。

  「我可以讓妳立刻丟了工作,甚至以後都沒了工作。」

  見勿藥沉默著不說話,他認定勿藥是怕了,繼續說:

  「除非妳現在立刻答應我再也不出現在一律面前。」

  勿藥還是不說話。

  「如果妳答應不再出現,我可以給妳一筆錢,數目隨妳填;如果妳不答應,不只沒了工作,連小命都可能不保。」橫加天陰沉地說。

  勿藥冷笑一聲。

  「妳笑什麼!」小馬向前甩了勿藥一巴掌。

  勿藥撫撫嘴角,心裡說不上是高興或痛苦,彷彿從前的勿藥回來了,她剛剛竟覺得自己根本已聽不進橫加天的話語。他們是這樣的不相干,不相干的人竟還要互相對話著,這不是荒謬嗎?這麼一想,橫加天的話便快速地從耳邊流過,就算認真聽,也聽不真切。

  「妳是白癡嗎?還笑!」小馬吼著,急切地表現他為主的忠心。

  她緩緩抬頭直視著橫加天。「你知道一律找我做什麼?」

  「做什麼?」

  冷靜似寒風的低語:「送喜帖,來耍威風的。」在橫加天疑惑的眼神中補了一句:「就像你一樣。」

  「欠揍!」小馬一步正準備向前。

  「住手!」橫加天制止。

  「我跟橫一律沒半點關係,也不想有。」

  「妳以為我會相信妳說的話?」

  「你信不信與我何干?」

  「妳的小命在我手上。」

  「你喜歡,拿去啊!反正不值錢。」挑釁地看了橫加天一眼。「我能走了嗎?」

  橫加天反而欣賞起勿藥來了,這個小女生真是變了很多,絕不是八年前哭哭啼啼擋在爸爸面前的小角色。

  他揮揮手,示意勿藥離開。「不准出現在一律婚禮中。」

  停步,轉身。「我非去不可!」

  「給我個理由。」他相信李勿藥一定能給有趣的答案。

  她定定回視橫加天:「影響我心情的事,我不會再讓它出現在我面前;我出現,表示我死心了才會參加一律的婚禮,你應該高興才對。」

  ☆ ☆ ☆ ☆ ☆ ☆ ☆ ☆ ☆ ☆ ☆ ☆ ☆ ☆

  頂著未來橫夫人的名義,佳榕一走近一律的辦公室,立刻受到秘書的禮貌招待。

  「沈小姐,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地方嗎?」

  「我來找一律。」

  「經理他出去了。」秘書翻翻桌上的行事歷。「大概還要再一個小時才回來。」

  「那我進去裡面等他。」

  「需不需要幫您送咖啡或茶?」

  婉拒了秘書的好意,佳榕逕自走進一律的辦公室。

  裡面有一個人正開著音響、蹺著腳看八卦雜誌,鞋子還脫了一隻。

  「小馬?」

  聽見佳榕的聲音,小馬立刻從沙發上眺起來,倉促地合上雜誌,關上音響,窘迫地笑著:「沈小姐。」

  佳榕失笑:「你坐吧!」

  小馬怎好意思再坐,拍拍自己坐過的沙發:「沈小姐坐。」

  佳榕坐下,安靜地看著報紙雜誌,小馬在一旁坐不住的走來走去,這麼靜,坐下又得規規矩矩的,唉,在女生面前嘛!

  終於,小馬耐不住靜默開口:「來找少爺嗎?沈小姐。」

  佳榕抬頭。「嗯。」

  「有什麼事嗎?」

  佳榕看小馬,本來不打算說,轉念一想,小馬似乎跟在一律身邊很久了。「你在一律身邊多久了?」

  「從少爺高三到現在,八年了吧!」

  「那……你認識上次在一律家的那個女人嗎?」

  「李小姐?」

  「你認識?」佳榕開心。

  她今天其實就是為了問她的事才來找一律的,因為說什麼她都覺得怪怪的。之前她就覺得那女的出現在一律屋裡不尋常,再加上上次吃飯時一律的心不在焉,而且,其實之前討論婚禮的事的時候,橫伯伯跟一律的對話她並不是沒聽到,橫伯伯對一律見了那個女人的事很緊張,顯然那女人是在一律心中佔有份量的,所以她今天無論如何都想來問個清楚。

  小馬知道,那更好,因為她不認為一律會同她說實話。

  察覺佳榕要問什麼,小馬海派地大叫:「哎喲!如果是那個李小姐,妳儘管放心啦!」

  「為什麼?」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何況老爺根本反對她跟少爺在一起。」

  反對他們在一起?

  也就是他們曾經在一起過嘍?

  「過去的事--是什麼意思?」

  「那時候的事我是不太清楚啦!不過那件事之後,老爺就派我跟著少爺,我跟著少爺這八年間,他們一次面也沒見過。」

  「那你說你知道的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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