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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綠喬    


  「這麼說……他真的要成親了……」她細語喃喃,一臉悲情。

  盼了這麼久,終於把他盼來自己的身邊,卻發現自己原來仍舊沒有接近他的機會……該忍痛割愛接受上蒼賜予的苦果,還是奮起反擊,做最後的一搏?

  曲安安心念激盪,猶豫不決。

  ☆ ☆ ☆ ☆ ☆ ☆ ☆ ☆ ☆ ☆ ☆ ☆ ☆ ☆

  剛才,她特地去了廚房,站在窗外偷偷觀看--看那個叫做喜兒的女孩。

  隨著她的目不轉睛,漸漸的,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湧上心頭。

  二八年紀,正值青春芳華,原本容貌娟秀的喜兒更如出水芙蓉一般,人見人愛。

  曲安安覺得自己真的老了,別人似甘甜清泉,自己卻像泡過了三道的茶,無味。

  別人有吹彈可破的肌膚,烏黑如雲的長髮,而她,不知不覺中抬起手來撫摸枯黃臉龐的時候,竟發現手上的皮膚如樹皮一般粗糙。

  從小又當爹又當娘的,維持著一間偌大的客棧,時至今日,她能不老嗎?

  而最最比不過喜兒的是--她已經不再純真了。

  整天忙於算計,打鬼主意、使壞心眼,她的眼神奸詐而狡猾,不再是一個心地單純潔淨的女子所擁有。

  男人不都喜歡純真的女子嗎?不不不,不止男人,凡是世人,都會比較喜歡簡單純淨的心靈。

  一想到殷飛龍馬上就要成親,曲安安頓時感到全身無力,彷彿靈魂失去一塊角,腳下輕飄飄的……可是她有什麼權力去阻止他?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與他的舊日前緣,在他心中,她只是一個萍水相逢的勢利女人而已。何況,她的眉心也沒有他最愛的硃砂痣。

  蹲在院子裡,手中摘著青菜,平時一盞茶的工夫就可以摘完,可這會兒她已經不知在這兒坐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到底幹了些什麼,居然將嫩葉扔進了垃圾籃裡,反將黃葉留了下來。

  叮叮噹……叮叮噹……

  一個女人牽著毛驢走進院子,搖了搖驢脖子上的鈴鐺。

  「哎呀,是李大娘!」曲安安一怔,起身相迎。

  「到附近的村子看侄兒,順路給妳捎來一些豆沙糍粑。」李大娘笑盈盈地遞過一隻籃子。

  「豆沙糍粑?」她不由得驚喜,「我最喜歡吃這個了……可是怎麼好意思白拿您的東西呢?」

  「妳是我的老顧客了,送這點東西算什麼?」李大娘搬了張凳子坐到她身邊,幫她摘菜。

  「大娘……」她連忙按住她的手,「您是客人,怎麼能夠讓您做這些事?快快快,隨我進店裡喝一杯茶。」

  「坐這兒挺好的,」對著滿天流雲李大娘瞇起眼睛,「鄉下的風吹著多舒服!曲大姑娘,妳甭客氣,我還有些悄悄話要對妳說,在這兒說,正合適。」

  「大娘有什麼俏俏話要告訴我呀?」她有些迷惑,亦有些好笑。

  李大娘正要開口,忽然發現殷飛龍抱著一大捆兵器走進院中,那兵器中有刀有劍有槍有弓,頓時把她嚇白了臉。

  「曲家叔叔……好久不見了,」受驚的她結結巴巴地問,「您……您玩這個呀?」

  「我叔叔是獵戶出身,」曲安安一見他,把臉一沉,「在他們家鄉,還打死過老虎呢!」

  「原來如此!」李大娘吁了口氣,「剛才看到這一堆兵器,我還以為……」

  「以為他是土匪?」曲安安諷笑。

  「不不不,」李大娘連連擺手,「曲家叔叔一表人才,怎麼可能當土匪?我只不過以為是江湖中人罷了。」

  「方纔驚擾了李大娘,實在對不住,」殷飛龍對她鞠了個躬,「現在恰值曲某練功的時辰,請大娘不要見怪。」

  「您儘管練、儘管練,」李大娘看到他褪去上衣後露出的結實胸肌,眼神頓時變得貪婪,「我們在一旁欣賞。」

  「大娘,我們還是進屋去談吧,」曲安安連忙道,「既然是『悄悄話』,當然不能當著外人的面……」

  這個殷飛龍,不知在搞什麼鬼!每日他都是聞雞起舞,幾時下午練過功?莫非他以練功為借口,要偷聽她們說話?

  「曲叔叔怎麼會是外人呢?」李大娘被男色所迷,傻呆呆地上了當,「我那幾句『悄悄話』,當著外人的面不好說,可在曲家叔叔面前卻可以公開。」

  「為什麼?」她一愣。

  「因為這些『悄悄話』,那天就當著他的面說過了。」

  「呃?」

  「就是汪舉人的事呀!」拍拍她的手,李大娘擠眉弄眼地提醒。

  「大娘您今天特意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說真的,她早把那個汪舉人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好半天才想起他乃何方神聖。

  「對呀、對呀,」李大娘熱心地點頭,「那天妳前腳一出門,後腳我就到汪舉人家去了,當我一五一十把妳的情況跟他們家說後,天啊,真是奇了!平時我去說親,那汪舉人不聞不問、眉毛都不動一下,可是這一次,他竟主動要求與妳見面。曲姑娘,妳好有福氣哦!」

  有福氣?

  殷飛龍順手拿起一把長劍舞了起來,肚子裡似藏有一包莫名的火藥,隨時能把他炸得灰飛湮滅。

  剛才他在樓上小憩,忽然聽到鈴鐺聲,只當有客人前來,往窗外張望,誰知一瞧便瞧見了笑嘻嘻的李大娘。

  這個李大娘一看就不像好人,笑裡藏奸,平素聰慧的曲安安怎麼會相信這樣一個賣迷藥的能為自己找到好婆家呢?

  雖然姓曲的與他沒有半點關係,雖然他一再對魏子表示自己並不在乎她,雖然那天這女人還洗破了他的衣衫,但他終究心懷慈悲,不忍她上當。

  「曲姑娘,」李大娘接著說,「咱們明天或者後天,約個時間去會會那汪舉人如何?」

  「呃……」曲安安不知該如何回答,若點頭,她萬分不情願,可倘若拒絕……上次可是她自己應允了此事,此刻怎好改口?

  「妳不要不好意思,有大娘在一旁陪著妳呢。」

  「見一面倒也無妨,只是……該在哪兒見面呢?總不能去他家吧?」

  「那麼去老身家裡如何?」

  曲安安依舊羞澀地搖頭。

  李大娘忽然一拍手,靈光閃現,「還是得找個公開場所比較好……對了,去八珍樓如何?」

  「八珍樓?」她詫異地抬頭。

  「妳大概不知道,這八珍樓是汪舉人的舅舅開的,所以明天到了那兒,他舅舅自然會遣開閒雜人等,不讓別人知道妳和汪舉人見面的事。」

  「呃……」話已至此,別人已為她設想得這麼周全,她還有什麼理由拒絕?但她的心中真是千百個不願意呀……

  正在凝思之中,忽然一把長劍朝兩人飛來,倏地與李大娘擦身而過,插入背後的樹樁內,劍鋒犀利,劍柄搖晃。

  定睛一瞧,正在練習拳腳的殷飛龍不知何故失手,致使那劍飛來,險些傷了胖女人的性命。

  「啊--」李大娘一聲尖叫,差點昏倒過去。

  「大娘,您沒事吧?」殷飛龍假意上前扶她,心中卻早已咒了她一百遍。

  「嚇、嚇死老身了……叔叔您就不能小心一點嗎?」李大娘吁吁喘著氣,「曲家姑娘……這事就這麼說定,老身先回去了……哎呀呀,差點嚇掉半條命!」

  她沒等曲安安回答,也顧不得再欣賞美男,便顫巍巍地爬上了驢背,頭也不回地溜了,生怕再多留片刻會命喪黃泉。

  殷飛龍微微暗笑,蹲下身子捆綁兵器。

  「你……」曲安安卻一腳踩著他的刀槍弓劍,橫眉瞪眼,「剛才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故意的?」他淡淡道,「曲掌櫃,不要冤枉人。」

  「你那兩下三腳貓的功夫雖然不怎麼厲害,但還不至於連一把劍都舞不好吧?說,你為什麼要嚇唬李大娘?」她冷冷逼供。

  「我全是為了妳好。」他索性神情一斂,說出真心話。

  「為了我好?」她難以置信,挑眉怪笑。

  「妳覺得那個汪舉人真能看得上妳?」

  「什麼意思?」曲安安霎時臉色一變。

  「讀書人都自以為了不起,要娶也要娶一個天仙,可妳身材平板,姿色普通,家境貧寒,無才無德……他憑什麼看上妳?」

  「姓殷的!」她氣得渾身發抖,「我哪有這麼差?」

  「那汪舉人若是個窮酸書生,配妳也還算馬馬虎虎,可他出身名門,家財萬貫,前途無量,妳不覺得自己不配嗎?」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般勢利眼嗎?」她扠腰反問,「如果他看不上我,為何主動要求見我?烏

  「或許他是個花花公子,藉著相親之機,占女孩家的便宜。」

  「嘿嘿,自相矛盾,你剛才不是說我姿色普通嗎?」

  「他又沒見過妳,怎知妳姿色如何?想必那李大娘定把妳吹捧成天仙下凡,所以讓他動了色心。再說了,就算妳姿色普通,對他也沒什麼損失,因又不用把妳娶回家,只是玩玩而已,有時候找個醜一點的,還可以換換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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