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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寄秋    


  「我的嘴沒那麼髒吧!」她嫌惡的表情讓他眸中瞳仁為之一縮,進出陰沉的冷芒。

  「誰曉得你嘗過馬櫻丹後,有無嘗蔓陀蘿?這些植物都是有毒的。」口沫相濡最容易傳染病菌。

  「我相信它們再毒也沒妳毒,妳是花中毒王——罌粟。」讓人上癮。

  「罌栗?」敬謝不敏,她不想被緝毒組掃進去。

  「小姐,浴室在妳左手邊,請自便。」東方律的嘴角有著上揚的得意。

  ☆ ☆ ☆ ☆ ☆ ☆ ☆ ☆ ☆ ☆ ☆ ☆ ☆ ☆

  想讓她就範,他實在想得太天真了,這一點點髒污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她曾經滿身泥濘地在壕溝爬行了一整天仍不為意。

  寒浴月想起被拒於門外的兩隻菜鳥,他們辛苦的站崗一定抱怨連連,不知裡頭的她還要跟一頭狼周旋,勞心的程度比勞力的他們更為艱辛。

  不過他有張良計,她有過牆梯,一塊小小不起眼的口香糖哪能難得倒她。

  取出隨身帶著的萬用小刀,她毫不可惜地劃去沾黏的布料,割了個小洞露出誘人的內在美,白色的棉質內衣剛好和一室的白互相搭配。

  可惜她這人不是挺有度量的君子,人敬我一尺,我還之一丈,相反的,她的報復心也很重。

  就像一個頑皮的孩子故意捉弄師長,她學電影的情節隨之將一坨口香糖彈向近天花板的牆壁,高度正好在快構到卻構不到的位置。

  叫她整理家務也許她手拙,但是讓所處的環境變得髒亂卻是拿手把戲,相信在台灣找不出幾個能出其右。

  「寒浴月,妳存心跟我槓上是不是?」好,很好,非常好,她做得令人激賞。

  但是不聰明。

  「別逼我道歉,你不找我麻煩就不會有眼前的麻煩,你該知道我也是被逼的。」你才是主謀。

  要怪就怪他不識相,把私人恩怨搬進她的職務當中,迫使她必須出招還擊。

  「說得真有道理,那麼我該為妳的陷害而抱歉嗎?」她倒是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這點她理虧,思慮不周。「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在這裡。」

  漠視上頭的施壓已不是一次、兩次了,一向我行我素的她,很少聽從上級的命令,該辦案的時候全力以赴,不會讓任何人阻止。

  而她休息的時間則是拿來研究案情,家人移居國外,只剩下她一人搶救國內治安,在她還沒有對這塊土地死心前她不會離開。

  可是他惹來的殺機卻是她造成的,身為警務人員因一時個人情緒讓人民生命飽受威脅,不管他的行為是對是錯,她都沒有權利使他陷入危險中。

  她的過錯她負責修正,但不保證她會百依百順地任他擺佈,他想折損她的警察傲氣還早得很,她早就百煉成精了。

  「為了讓我看清妳有多正直,而我有多卑劣。」黑與白的強烈對比。

  「這麼說也對……」一見他變臉,她收起嬉笑的態度一表正經。「不過就你的案子,請你跟我們警方合作一下,盡量少出入公共場所。」

  意外是防不勝防,人越多的地方他們越下好施展手腳,總要顧慮到是否會傷及無辜的第三者。

  「法院算不算?」東方律語帶譏誚地問。

  寒浴月故意挖苦地回應。「能避免就避免,少賺一點黑心錢換一條小命是值得的,起碼有不少受害家屬會因此感激你。」

  「說話一定要含針帶刺嗎?我到底虧欠妳多少?」他不免要問出心底的疑惑。

  她似乎凡事都針對他的職業,以偏概全地認定他是黑幫專屬律師,不曾為好人出過頭。

  心頭有點心虛,她偏過頭不願正視他詢問的眼。「最近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轉移話題的態度並不高明,在妳沒洗澡前我不會和妳討論任何和案情有關的一切。」她想玩,他就陪她玩到底。

  「這是你的命,你不想要了嗎?」稍一疏忽就有可能鑄下大錯。

  「相同的,這是妳的責任、妳的任務,要是我有個不慎,『警界四梟』的名譽將因妳而毀。」他從沒怕死過,了無牽絆的他不在乎死亡的到來。

  寒浴月發怒了。「該死的你,你拿命跟我賭?」

  她可以痛恨他的工作、厭惡他這個人,可是她沒法眼睜睜地看無犯罪行為的人死在她面前。

  「妳該很明白我的出身,我們這種曾在刀口舔過血的人並不怕死。」他也是費了一番工夫才由泥沼中爬出來。

  「你別以為你說這番話,就會獲得我的同情。」實際上她的態度已經有些軟化了。

  是人都會犯錯,世上沒有所謂的十全十美,以他棄嬰的身份的確沒有多少選擇的機會,當時的他的確只能跟著別人的腳步才能生存。

  說來他算是敗類中的異類,爛泥坑裡少數不爛的石頭,能憑著自己的力量走到現在的成就,沒點能耐和毅力是辦不到的。

  以他的成功照理來說是件可喜的事,可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生怕這是黑社會力量伸向司法界的陰謀,讓高知識分子成為智能型犯罪集團,到時他們警方就頭大了。

  「妳看我有需要同情的地方嗎?」他有名有利,什麼也不缺。

  有,貧瘠的心靈。她在心裡說道。「你很自大。」

  不知不覺中寒浴月對他的同情消減了一絲痛恨,不若以往那般厭惡他,看著純白的室內裝潢,她彷彿看見他心靈深處渴望重來一回的淨空。

  他不要顏色,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屬於什麼顏色,只好讓它呈現基本的原色。

  他是個失去自由的人。

  「是自信。」東方律語調一轉地拉起她的手。「走,把自己洗乾淨。」

  怔了一下,她隨即好笑地想甩開他。「你真的很頑固耶!」

  「妳笑起來很美。」他突然冒出這一句,叫人完全搭不上話。

  「嗄?!」

  「妳可以考慮穿亮麗一點的衣服,少曬點太陽。」以女人的標準來說,她的膚色太深。

  嗯!他在當她的美容顧問嗎?「大律師,請別忘了我的職業。」

  日曬雨淋是常有的事,除非她轉內勤。

  「妳從來沒用過保養品。」他用力瞪向她缺乏水份的肌膚,好像這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先生,別顧左右而言他,本小姐今天絕不踏進浴室一步,你別白費工夫。」一個連睡覺都沒時間的人,哪有空閒抹保養品?

  那幾個同門手足送過她幾瓶,但已經不曉得被她塞到哪去了,整瓶未開封等著發酵。

  「真要我動手?」若非萬不得已的情況,否則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因為她來自風雲道館。

  聽他這麼說,寒浴月的雙眸倏地發亮。「來來來,別客氣,我很久沒活動活動筋骨了。」

  「妳……」

  話才起一個音,虎虎生風的拳頭已朝他面部襲來,他立即加以防守地以手肘頂回,足下一掃企圖絆倒她一雙長腿。

  寒浴月反應極快地以一記螳螂手挑高他的腿,一個使勁便叫他側翻一圈半,以極優美的姿勢落地。

  身半傾避開看似軟弱無力的掌心,但一股凌厲的氣流劃過手臂,他感覺到一陣灼熱使皮膚發燙,更不敢掉以輕心地全力應戰。

  以體形來說,略高一點的東方律佔了優勢,男女體力上的不公平一向是女性落敗的原因之一,先天上就已經輸了氣勢。

  但是他比較吃虧的是他沒有將近二十年的習武功力,對付一名真正習過武的女子相當吃力,只能捉襟見肘步步為要,以守代攻地找出她招式的破綻。

  寒浴月若有藍青凱的機狡和慧黠,一定會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技術上的錯誤,而且不可挽救,那就是——

  「啊!裙子卡到……」可惡,她腳抬不高。

  就在這個時候,東方律以一個扣喉的動作將她壓倒在地,半個身子貼緊她柔軟的身軀。

  「寒組長,妳服不服?」

  「不公平,不公平,我穿裙子不方便。」她耍賴地要求重比一次,等她換上合適的服裝。

  「歹徒不會讓妳計較公不公平,他會一刀插入妳的心口。」他做出刀插入心窩的手勢,修長的五指不小心碰到她高聳的雪峰。

  兩人都有一秒的為之錯愕,隨即是令人感到尷尬的急速心跳,他們都不喜歡對方倨傲的態度,卻莫名有了動心的感覺。

  這是月老的惡作劇嗎?四目相望的時間過得特別緩慢,瞬間彷彿已過了永恆。

  「呃!你可不可以別壓著我的胸部,我會喘不過氣來。」他額上的汗都滴到她的鎖骨了。

  東方律眼神凝睇著她,說了一句奇怪的話。「妳有一副非常女人的身體。」

  「嗄?!」那是什麼意思?

  「如果妳願意時時保持乾淨常洗澡,我會破例讓妳成為我的女人。」他的身體想要她。

  「你……去你的下流胚子!你瞧得上我,我還不屑被你破例哩,你把精力留著去討好其他女人吧!」

  膝關節往上一弓,怒不可遏的寒浴月氣紅一張艷容,毫不在乎後果地給他致命一擊,像在攻擊強暴犯似的,想讓他永遠不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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