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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堯堯    


  就這樣,祁南慢慢推著輪椅離開,王其興跟在旁邊。

  下了涼亭,薇安要祁南等一下,然後她回頭對書生說:

  「書生,麻煩你一件事。」

  書生徑瞧著她不開口,一臉問號。

  「你幫我……揍他一頓。」

  隨著問號的消失,一個大驚歎號從他額頭往下滴落,尾巴的句點在他咧嘴一笑時暈開。嘩,好神的笑容!

  「好。」他答得乾脆。

  薇安滿意的窩進輪椅,伴著父親,任由祁南將她推進白色的建築物。

  背後,傳來結實的拳擊聲,和男人淒慘的哀叫。

  可憐的何啟峰。

  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是不是這樣說?

  第八章

  薇安的傷勢好多了,但心情卻相反。

  「新冒出來」的父親成天把她當成記憶中兩歲的小薇薇,強迫中獎的照顧方式讓她有點受不了。

  他守在病房,就為了聽醫生查房換藥時順口一提的「好多了」;他為她請二十四小時的特別看護,理由是,祁南是個大男人,粗手粗腳,而且……男女授受不親;他叫醫院附設的藥房送來一箱箱營養品,並堅持一口一口餵她吃;他甚至打電話回台南要公司的女秘書去內衣店購買?腹產後固定傷口用的束腹帶,因為醫療器材行賣的太硬不舒服……。

  即使如此,頂多也只會讓薇安大喊吃不消,還不至於讓她的心情跌到谷底。

  是祁南。

  那天從涼亭回到病房之後,他就一語不發;隔天等看護來報到後,他便失蹤了,一天一夜後他才又出現,一張疲累的臉佈滿冰霜。

  薇安的父親剛好去醫院復健科做運動,她便趕緊遣看護去跑腿買東西,以爭取與祁南單獨相處的時間。他看起來很不對勁,和以前不一樣,她有點擔心。

  「祁南,你去哪裡了?」

  她握住他,他的手和他的反應一樣冰冷。

  她找話題和他閒扯,她不習慣這樣冷漠的祁南。

  「祁南,我爸要我回台南去過年,你覺得怎樣?」

  「你知道嗎?美絹夏天就要當媽嘍,她今天告訴我的。」

  「還有,下午君婷打電話來問候我,她提到她先生目前的治療很順利,她曾與他見面。為他加油打氣,但我勸她不要急著團聚,一定要等醫生確定OK了再說……」

  不管她說什麼,他只是看著她,看得她心裡發慌。

  「祁南,你怎麼了嘛!」

  她情急之下,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身上。

  「薇安,妳現在有父親,又有看護照顧妳,我可以放心了。」他垂著雙手不碰她,他不能讓一時的心軟壞了一天一夜的掙扎。

  「祁南,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可是你不要不理我嘛,你這樣我好怕!」她抬起頭看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我不生氣,我只是覺得好累,我想放棄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難道他是要離開她,就因為她沒告訴他那些事?可是……

  「妳仍然認為我小題大作對嗎?我全心全意的付出,終究無法換得妳的信任……妳知道我不是個有耐性的人。」他的決定做得好痛苦,但長痛不如短痛,他已經盡力了。「薇安,妳要保重。」

  「祁南,你聽我說,我求你聽我解釋!」她的眼淚掉了下來,但挽回不了他離去的腳步。

  門「卡」的關上,薇安的心應聲破碎,一陣痛楚來自胸膛深處。

  原來,這就是心碎的感覺!

  奪門而出的祁南,閉上眼睛強忍心底的撕裂。這是他的選擇,他必須忍!

  他深吸一口氣張開眼,意外的看到王其興一臉的關切,旁邊站著那個中年女看護。

  祁南毅然舉步離開,他得學習面對沒有薇安的日子。

  快步走出醫院,陽光熱情的包覆過來,但他卻絲毫感受不到溫度。

  王其興從後面追上來,氣喘吁吁。

  「祁南,你先停下來聽我說兩句,好嗎?」

  他可以對薇安的眼淚視而不見,但卻無法對老人家的懇求充耳不聞,於是他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

  「祁南,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對話?」

  祁南心裡亂七八糟,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就在盤石的辦公室裡,你告訴我你有一個要好的女朋友,而我提醒你要好好把握,千萬不要讓她離開你身邊。」

  祁南想起來了,點點頭。誰也沒想到王其興竟是薇安的生父,就如同他怎麼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離開薇安。

  「您不要勸我,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長痛不如短痛。」短痛已經讓他幾乎死去,那麼長痛豈不是要他的命?

  「祁南,我真的感謝你讓我的洞填平,所以說什麼我也不能讓你步上我的後塵。我承受了二十幾年絕望的痛苦,我比誰都有資格告訴你,天底下沒有長痛不如短痛這回事,除非那不是真正的痛。短痛只是長痛的開端,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您不瞭解……」

  「我是不瞭解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看得出來你們是真心相愛。相愛的人如果因為誤會而分開,那就太不值得了。真愛一生可能只有一次,我不忍心看著你也在心裡挖一個洞,然後終其一生像個傻瓜似的守著這個洞。你瞧,我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真愛一生可能只有一次!他愛薇安,如果現在離開她,他便一輩子溺在自掘的洞穴中不可自拔,然後終生忍受著椎心刺骨的痛。

  這是他要的嗎?

  他迷茫的仰頭向天,指望陽光讓他的腦子清醒一點;不料卻是天空中瞬息萬變的雲朵揪出了記憶中的話語,給了他當頭棒喝。

  「薇安,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我永遠不會和妳分開。」

  他曾對她許下承諾,如今竟要毀了它!

  「請你別說永遠,世界上沒有永遠。」

  難道那時的薇安已預見他的失信,所以淡然處之,以免自己被傷得太深?

  他有什麼權利責備薇安,在他自毀對她的承諾之後?

  不,他要回去向她證明……

  證明世界上存在著永遠。

  ☆ ☆ ☆ ☆ ☆ ☆ ☆ ☆ ☆ ☆ ☆ ☆ ☆ ☆

  輕輕的關上門,祁南一眼便瞧見呆坐在病床上、兩眼紅腫的薇安。

  看護盡職的勸她吃東西,但得不到任何響應。一看見他來了,看護如釋重負的跑出病房,留下他們獨處。

  「薇安!」

  她觸了電似的回過神,一看到他,好不容易干了的眼睛又山洪爆發了。她緊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他又消失不見。

  「祁南,你終於回來了!你聽我解釋,你不要生氣不要不理我,我求你!」

  「薇安,妳不要哭……」

  祁南將她按向自己的胸膛,心疼到無以復加。

  「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隱瞞你,我也是那天才知道他們曾經那樣對付我!」她的淚水不斷湧出,沾濕了他的襯衫。

  「薇安,妳慢慢說不要急,我在聽。」他被她的反應嚇到了,只能不斷的輕拍她的背。

  「……我以為貓跑進來我家找不到東西吃所以餓死了!你也知道我家亂得像垃圾堆一樣,有沒有被破壞我怎麼會發現!還有台北到處人擠人,被人趁機摸一把、罵句髒話也是常有的事,我根本不會注意到。祁南,我發誓我沒有隱瞞任何一件事,你不要生氣好不好?」薇安抽噎著把話講完。

  「我不生氣了。」

  「真的?」淚終於止住了。

  「真的。」

  「那你還會不會不要我?」

  「不會。」

  「你會不會和我分開?」

  「我永遠都不會和妳分開。」

  「你曾經說過這句話,可是你剛才卻那麼狠心的甩門走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淚水又湧了出來。

  「對不起,薇安,我一時失去理智了。」

  「我不怪你,是我一直辜負你的好意。」她抹掉臉上的淚,直直的望著他說:「祁南,我愛你,如果你離開我,我會受不了。」

  「我知道,我也是!」

  珍惜著這份失而復得的感情,兩人激動的相擁,以至於不曾留意到房門外偷聽者離去的腳步聲。

  好久好久,當心情平復後,祁南問:

  「薇安,妳願意接納妳父親了?」

  「我想是吧。他有什麼錯呢?他只錯在有個觀念保守的父親,錯在娶了個自尊心強的妻子,錯在所托非人。」

  薇安繼續偎在祁南身上汲取溫暖和依附。

  「我爸何嘗不是個受害者?我媽的一意孤行,造成了日後的悲劇。我想我媽後來決定搬回紐約,就是希望讓我爸找到我們。我記得很清楚,她總是特別留意信箱和從門前走過的人,她其實一直沒有放棄等待,可是她的自尊心太強,不允許她打一通電話、寫一封信或買張機票直接飛回我父親身邊。她實在好傻,是不是?」

  「好傻,也好悲哀。」祁南想到自己差點也因為自尊、倔強而失去心愛的人,不禁心頭一驚。他忽然想到祁北告訴他的制約原理……

  荷蘭鼠壓桿就有東西吃,所以牠繼續壓;壓了桿卻吃不到東西,於是牠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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