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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堯堯 「再見了!」在雙手互握中,兩人道別。 初次見面,分別時卻有如舊識般不捨,只因為那一番交淺言深。 ☆ ☆ ☆ ☆ ☆ ☆ ☆ ☆ ☆ ☆ ☆ ☆ ☆ ☆ 走進王家庭院,王其興深吸一口薔薇的馨香,再緩緩地呼出,和著胸中的無奈。 他數一數,二十三畦薔薇。 她已離開了二十三年。 每過一年,他便親手種植一畦薔薇。剛開始只是為了博取她重返家園時的嫣然一笑,因為薔薇是她的最愛;爾後年復一年,種植薔薇竟成了他空虛心靈的寄托。 漫長的歲月,氣要消也早消了。或許她決定放棄有壓力的婚姻,或許她身邊已有更好的人;也或許……王其興不願多想。 等待,就像他每天賴以行動的枴杖,雖礙眼,但不可或缺。至少等待代表著希望,倘若沒了希望,他的人生還有什麼? 王其興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沉重的眼皮緩緩閉上。 恍惚中…… 「爸爸!爸爸抱抱!」他伸出雙手蹲在地上,迎接粉嫩似粉蝶兒的小寶貝投進他的懷抱。她步履不穩地跑向他,卻不小心跌跤。小寶貝仆倒在地上哭了起來…… 王其興驚醒,發覺自己一身冷汗。 一年前他中風,在昏迷當中,就是這童稚的呼叫聲,硬是將他自無底深淵中拉拔回來。 他的小寶貝今年二十五歲了吧?當年她帶著女兒離開的時候,她才剛學會叫爸爸,紅撲撲的小臉蛋像極了她的母親。 他再度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執起枴杖,他挺直腰桿站了起來。由於他積極復健,除了右腳稍有不便以及偶發的疼痛之外,中風並未留下太大後遺症。 他希望他們一家團圓時,他看起來仍是體面的。 表弟來了。他要他下了班到家裡來一趟,在公司裡他從不講私事。 然而他今天卻破了例。也不知怎麼回事,他竟放任自己在辦公室裡追憶過往,並且對著個初識的年輕小伙子吐露心聲。莫非他變成老番癲了? 只是他一點也不後悔。鬱積心情的宣洩讓他凝結了新的力量,「填洞」理論更使他重燃希望。 不等何獻文走近,他迫不及待的問: 「獻文,有消息嗎?」 「並沒有。都二十幾年了,恐怕很難。」何獻文望向一旁的石雕,眼神不定。 「她們不可能從地球上消失。你不是也派人在其它國家找嗎?」王其興眼神炯炯地盯著表弟,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蛛絲馬跡。 「是啊,您也知道的,這麼多年來我們費盡心思在世界各地找人。」何獻文說:「依我看,要不是表嫂根本不想讓您找到,就是她已經不在世上了。表哥,我勸您放棄吧!」 「不可能!就算她死了,我也要看到墓碑!」 「表哥……」 「不要說了,換一批能幹一點的人繼續找,不要光花錢不辦事!」 「是。」 「你回去吧。」 何獻文離開時,王其興沒有忽略他臉上一閃而逝的複雜表情。 他能夠瞭解表弟的心情。 何家在盤石滲透得愈來愈深,地位愈來愈穩,一旦沒有子嗣的他失去工作能力,他們便可立即取而代之成為盤石的新主。在這種情況下,誰會那麼認真的替他找人?女兒也擁有法定繼承權,何況女兒會嫁人,女婿也等同於兒子。 原來何家人並不希望他找到她們! 他怎麼會傻到以為他們會把他的話當作聖旨,赴湯蹈火為他執行尋人的超級任務,而不會陽奉陰違、敷衍了事? 他在無預警中風、輾轉病榻時頓悟,懊悔得差點從醫院頂樓往下跳。他好怕因為自己的大意而導致太遲。他真的好怕! 從那之後,他依舊要求何獻文全力尋人,但另外採取了更積極的行動。 他要加倍努力來彌補過去二十三年的糊塗。 祁南不是說了嗎?陸地可以一分為二,被侵蝕的洞也有可能被填平,這不是奇跡,而是大自然的力量。 他拿起手機按下一串號碼。 「喂,我是王其興。有消息了嗎?」 接通時他在心裡暗自祈求: 老天爺,管他大自然的力量還是奇跡……讓洞填平吧! 第七章 台北的寒冬,讓不怕冷的祁南也套上了毛衣和厚夾克。 那是薇安的堅持,也是薇安的愛心。 這毛衣可是她送給他的耶誕禮物。開思米龍的溫暖,附贈醺人的酒香,夠特別吧?因此當祁南必須因南台灣的高溫而脫掉它時,心裡著實捨不得。 早上一出台南機場,他便熱得把夾克和毛衣都脫了;而剛才一出松山機場,他又抖著手將它們一一穿上。穿脫之間,一北一南不過幾百公里,卻宛如兩個季節、兩種世界。 他用電話向祁東和祁西報喜,與他們分享成功的果實。現在的他已經不再計較被騙回台北的事,反而徹底加入東西軍,形成了堅不可摧的東西南大聯盟。兄弟齊心的感覺真的很好,讓他的奮鬥目標更加明確。 現在,他的另一個奮鬥目標是薇安。 她愛他,他已得到她的親口表白,但他還想要爭取她對他的全心仰賴、她對婚姻的信任、她在兩人關係中的安全感。 今天是薇安的生日,或許她自己都不記得了,但他可沒忘,他要給她一個驚喜。 馬路上行駛的汽車反常的少,倒是路邊的停車格都滿了。他把車子停在學校對面的街口,等不及想看到她發現他時的表情! 學期結束,明天就開始放寒假,而她的最後一節課要到六點才結束。學期的最後一課,有始有終嘍! 還有二十分鐘才下課,祁南坐在車子裡等她,百般無聊。 這麼巧,王董的女兒和薇安同一天生日。鮮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待會兒記得告訴薇安這個巧合。 王董的妻子好面熟,像誰呢? 究竟像誰?祁南一一過濾他所見過的女性面孔。親戚、朋友、同事、PUB的小姐、影歌星…… 對了,影星張曼玉! 嗯,神韻和輪廓都有點像,但張曼玉不可能是王董失散二十多年的老婆啊。 噹噹噹…… 對面的學校傳來下課鐘聲。 祁南下了車,站到顯眼的地方等著她第一眼就發現他、等著她臉上的意外轉變為歡欣的笑靨、等著她穿過斑馬線奔向他,奔向他的懷抱。 他愛她的不做作、毫無保留。 過了一會兒,薇安總算出現。可能是學期最後一天,她的心情特別輕鬆,她難得的穿著牛仔褲、鋪棉外套,馬尾束得高高的,走在校園裡根本就像個學生,沒有人會相信她是老師。 她和走在身邊的學生們愉快的揮揮手,明年再見嘍! 果然她一轉頭便發現了他,果然她因驚訝而張大的嘴片刻之後弧線上揚化為喜悅的笑容,也果然她迫不及待要穿越斑馬線奔向他。 可惜紅燈,她無法如他所願的一氣呵成直接奔進他懷中。 無妨,幸福值得等待,何況只是瞬息的耽擱。 她就站在大馬路的彼岸對著他比手劃腳,天色已暗,根本看不清楚,但他能夠接收到她的滿心歡喜。瞧,她就是這麼直接,要不愛她還真難。 紅燈轉為綠燈的那一剎那,薇安第一個衝進斑馬線,朝著他筆直走過來,眼裡只有他。她是那麼一心一意地想要投入他的懷抱,以至於沒注意到一部企圖闖紅燈的車子,更沒注意到那車子的速度快到完全來不及閃躲。 等祈南看到時,那部車已突破機車暫停區,朝薇安撞過去。他慌張的大叫並朝她跑過去-- 「薇安!小心!」 他沒看到路人驚恐的表情,也沒聽到周圍的尖叫聲,他只看到薇安一臉迷惘的停在路中央,轉頭望向車子,然後向後倒退兩步,接著他便聽到車子撞擊肉身所發出的巨大聲響。 她被撞倒後,在地上翻了好幾滾才停住。當祁南終於趕到她身邊時,血液正緩緩滲出她的嘴角,閉著的眼睛睜開又再次合上。 祁南受過急救訓練,但他不敢動她,怕她的內臟碎了、骨頭斷了!所學全然無用,他只有像個白癡一樣的一直叫著她的名字,然後用衣袖擦拭不斷湧出的血和淚……她的血,和他的淚。 救護車將她送進醫院急診室,急診室直接將她送進開刀房,從開刀房出來後直接送進加護病房。 她的內臟沒碎,但出血嚴重;她的骨頭沒斷,但有腦震盪現象。 醫生說這是不幸中的大幸,需要開刀需要治療需要修養,但沒有生命危險。 那部肇事車輛非但沒有停下,反而加速逃逸。由於天黑,目擊者所能提供的線索很有限,確定的是那是一部黑色福特,司機是個男的,至於車牌號碼,只拼湊出其中有7和5兩個數字。 祁南冷靜下來後,回想當時短短幾秒鐘的過程,得到以下結論--那司機要置薇安於死。他當時完全沒有煞車,這點已由交通警察的現場勘驗結果得到證實;而以當時的車速來看,薇安之所以沒被撞死,是因為她在緊要關頭倒退了兩步,這使得車身撞擊的角度偏斜,衝撞的力道便被削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