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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惜之 他的平和鼓舞了她,忘記胸口的微微剌痛,忘記她的死期在不遠處。 拉起一抹笑容,她又可以暫時忘記該「努力離開他」,左手交迭上去,拉著他往前走兩步,彷彿在台灣時一般,她把他拉來拉去,走向她要去的地方。 「我想去羅浮宮看蒙娜莉薩的微笑,聽說只要八塊歐元,對不對?」她提起精神說。 「觀光客!」他的口氣有不屑。 「我本來就是觀光客,所有觀光客去過的地方,我都要走走。聽說乘船游塞納-馬恩省河,可以將兩岸的建築物盡收眼底,你喜不喜歡搭船?」 「沒興趣。」 拒絕她是他的習性,即使心底同意,他也要潑她幾桶冷水。 所以這一天往後延長了二十四小時,她去了羅浮宮,吃了幾個小牛角麵包和甜甜圈,一聽到要價十塊歐元,她吐吐舌頭,懊惱自己吃掉兩天薪水。 她也坐了遊船、看過奧塞美術館、聖母院,她逛過LV、踩過香榭里捨,她抱著一大盆天鵝絨,吃著盛產的水蜜桃,她是十足的觀光客,無法落地生根的飄泊者。 ☆ ☆ ☆ ☆ ☆ ☆ ☆ ☆ ☆ ☆ ☆ ☆ ☆ ☆ 這是最後一站了,奎爾帶她到白教堂參觀,然後順著教堂旁的小徑走入後方的商業中心。 小徑兩旁許多賣紀念品的商店,走到底,有一塊圓形區域,裡面有許多畫家在替觀光客作畫,幾個勾勃,便把人的神韻布在畫紙上。 這裡是蒙馬特,法國的貧窮區,聽說梵谷在不得志的時候,曾經在這裡替人作畫。 「將來他們當中會有人變成梵谷吧!」深深問。 兩天了,她牽著他的手,說什麼都不肯放,就是在吃飯時,也寧願用笨拙的左手拿餐具。 難得的是,奎爾不反彈,由著她去任性,於是她肆無忌憚,假裝忘記他的訂婚禮,假裝他們將手牽手一直走下去,甚至假裝只要裝得夠認真,戲會照著她想的方向發展。 因此,她好快樂,快樂得不得了,她毫無節制地向他撒嬌,她一張嘴不停說說笑笑,每次逗得他發笑,她便賺下一筆,兩天下來,她覺得自己變成大富翁,家財萬貫,千金散不盡。 「喝點水。」奎爾把水瓶送到她嘴邊。 深深很小氣,自從知道一瓶礦泉水要三塊歐元,總是一小口一小口啜著,說什麼都不肯開懷暢飲,不習慣乾燥氣候的她,自然是口乾舌燥,猛吞口水,奎爾不得不常逼她喝水。 喝過水,她又說話: 「如果我慧眼識英雄,找對人畫,十幾年後畫家成名,我就發了,對不對?」 「想靠這個發財?妳想太多。」他笑她。 「機率太小嗎?說不定哦!說不定我會成功。」 交談時,奎爾的手機鈴響,深深看見他雙眉攏起、看見不悅跳上他的眼睛。 在奎爾掛上手機後,她問:「是不是有麻煩事情?」 「公司臨時出了點事情,我必須趕回去處理,妳……」 「我在這裡等你,哪裡也不去。」她乖乖答。 深深清楚,他不希望她加入他的生活,既然如此,她何必增加他的麻煩? 「妳一個人可以?」 他的確不願意帶深深同行,因為艾琳娜在場,他不希望把事情弄麻煩。 「我不是一個人,這裡有很多觀光客。」她笑得無害。 「妳保證留在這裡等我,哪裡都不去?」 「你以為我會跳機?不行的,雖然我的法文還可以,但我不認為在這裡,我能生存下去。」搖搖頭,她笑得快意。 「我在兩個鐘頭之內回來,妳找個畫家替妳作畫,不管誰和妳搭訕,都不可以理會,懂嗎?」他囑咐。 「懂,」 「不要喝陌生人給的飲料,也不要隨便跟人走。」 「我懂,快走吧!你不斷叮嚀,好像很不放心似的,一個小心,我又要誤會你關心我,到時,你甩不掉我這只黏人蟲,可怪不得我。」她說得似真似假。 他沒反駁她的話,點頭,轉身離開。 她留在原地,為他的不反駁傷心。 「瞧,他多害怕甩不掉妳?!」她對自己苦笑,拍拍自己臉頰,「好好享受妳在法國的最後一天吧!」 往前走,她專心看著每一個畫家的畫風,有漫畫式的人像畫法、有寫實素描,不管是哪種,畫者臉上的專注與被畫者臉上的期待,都吸引了深深的目光。 「阿姨,妳在找人幫妳畫畫嗎?」 稚嫩的童音吸引了深深注意,在法國聽到中文,豈是親切兩字可形容,她低頭,一個五、六歲左右的小男孩仰頭望她,她蹲下身,笑問他。 「是啊!你想推薦我哪一個畫家?」 「我推薦自己。」 「你?這麼小就出來賺錢,我應該欽佩你,還是到法院告你父母親妨礙兒童福利?」深深笑問他。 「我不收錢的,妳讓我畫,等我長大變成知名畫家,妳再拿這一張畫來找我,我免費替妳畫一張蒙娜莉薩的微笑。」 「小弟弟,不是每個女生都可以當蒙娜莉薩的。」 「妳比蒙娜莉薩更漂亮,畫起來一定更受歡迎!」 「首先,你得畫得比達文西更好才行。」 「我會努力,」小男孩眼中充滿自信。 「好吧!我們到哪裡畫?」 小男孩指著右手處的小餐廳。 「我媽媽在那裡。」說著,他不怕生地牽起深深,走向母親的方向。 「妳好,我叫於深深,是妳兒子招攬來的客人。」進了小餐廳,她對著少婦自我介紹。 少婦對她微微一笑,請她坐下。 「阿姨,我開始畫了哦!」小男孩打完招呼,拿出紙筆,學起畫家神態,開始替深深作畫。 「妳的孩子很可愛,你們全家一起到法國玩?」 少婦點頭。 「孩子的爸爸呢?」 少婦臉色僵了僵,然後拿出紙筆在上面寫下一行字--他把我們遺失了。 深深看住她,她不說話,傷心在她臉上深刻。 「可不可以,我用一個故事和妳交換一個故事?」 少婦沒回答,深深開始敘述自己的故事。 故事從一個小女孩的瘋狂崇拜開始,然後,偶像出現,短短兩星期,她為他獻上愛情,可惜,偶像對她的心不感興趣,執意將她遠遠推離。 眼前的她身處困境,認真算算只剩下七個月的生命,她想安排好孩子的未來,可是天不從人願,她處處碰壁。 停止陳述,拾眼看少婦,深深發現自己的淚水染上對方的眼睛。 「妳也有個和我一樣難受的故事嗎?」 少婦在腦中整理思緒,幾分鐘後,在紙上寫出一行宇--我和他認識,在這裡,他是個不出名卻很有才氣的畫家…… 一個不順利的愛情在少婦筆下勾勒出來,她有絕好文筆,一字一字,不寫傷心卻處處傷人心。 就這樣,兩個小時過去,她們交心,深深拿出亮君給她的項鏈。 「曾經,有一個女生和我交換故事,她把項鏈給我,說等我找到比我更需要勇氣的人時,把項鏈送出去,現在,我把它交給妳。」 少婦在深深眼中看到誠懇,不多話,收下項鏈。 遠遠地,少婦看見奎爾朝她們的方向奔來,她提筆寫--他是妳的偶像? 深深順著她的眼光往後看,回答:「是他,我崇拜了十幾年的男人。」 少婦寫--他是一個不錯的男人。 「要是他肯愛我,就更不錯了。」 「世事豈能盡如人意?」她寫字時,奎爾到達。 「說的也是,我應該多一點接納,少一些抱怨。」 看到奎爾,深深二話不說,牽起他的手,那是她的霸道,是她最後的任性。 這時,小男孩把畫送到深深面前。「阿姨,妳要把畫收好。」 「我會的,你加油哦!」 「總有一天,我會變成和爸爸一樣棒的畫家。」小男孩信誓旦旦。 「嗯,我等你成功。」 深深起身,揮別少婦和小男孩,她明白,假期結束,乖乖合作,他們的下一站是戴高樂機場。 站在候機樓裡,奎爾的眼光無法離開她,理智上,他清楚這種行為不該,但情感問,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眷戀。 「要不要明天再走?」 奎爾突發一語,話甫出口,他立刻後悔。這建議很糟糕,再留她一天……他不確定自己能否通過考驗…… 可以嗎?再留一天,再多看他二十四小時? 她想她沒本事,看他挽起心愛女人,為她戴起象徵一生一世的戒指。不!胸腔內疼痛隱隱,撐不過的,深深確定。 搖頭,她的否定讓奎爾放輕鬆,緊繃的肩膀鬆弛,但下一秒,深深的動作又拉出他的緊張神經。 她投入他懷抱,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他,說什麼都不放。 第一秒鐘,他試圖推開她,但沒成功;第五秒,他推開她的慾望降低;下一個五秒,他放任自己隨心隨性,回抱住她。 就這樣,深深一直擁著他,不在乎人們眼光,這刻,她的世界不大,只有他的懷抱那麼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