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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丁苓    


  所有的東西部是他買給她的,他豈會不清楚?

  「我知道!」他口氣很沖。

  倪瑪雅斜眼凝視他,欲言又止,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他,他的情緒再度失控了。

  見她難以啟齒,張承恩馬上發現自己又被她惹毛,此刻的他,脾氣暴躁得像一頭瘋熊,要不是尚有殘餘意志力,他早抓狂攻擊她。

  「你要什麼?」做了個深呼吸,平復激動的情緒後,他冷靜的問道,語調中充滿警告。敢刁難他,他就和她玉石俱焚,看誰厲害。

  不讓他好過,他也絕不會讓她好過。

  和一個不懂幽默、不解情趣、不愛說話、不理睬人的木頭生活在一塊,光一天就知道日子有多麼的無趣、多麼的無聊。

  不想一輩子葬送在他手裡,她適可而止,不再撩撥他的怒氣,試探他脾氣的底限。

  「我要錢。」不拐彎抹角,她直接說明想要的東西。

  張承恩睜大眼睛,橫眉豎眼瞪視她,瞪得眼睛都快脫窗了,仍不敢相信短短一個多月她已變壞了。

  她是被誰教壞的?在哪學壞的?是誰把她帶壞的?一連串的疑問使他震驚得楞住。

  「你說什麼?」他沒聽錯吧?

  「我說我要錢。」她再說一次。「給我一百塊就行了。」

  媽媽的生日快到了,她要買禮物送給媽媽,這就是她拚命把阿姨給她的零用錢存起來的緣故。

  一百元?不是一千元?一萬元?張承恩愕然得說不出話來。

  「我好累。」她揉了揉熊貓眼,「我要睡覺了,一百塊等一下你再給我。」

  保守秘密,真累,雖值錢,卻麻煩。

  她已經被小雙胞胎找了一個多月的麻煩了。

  第一個星期,小雙胞胎總是捉著她問,哪個是張承恩,哪個是張承德。

  第二個星期,問不出所以然來,小雙胞胎開始利益誘哄,買一大堆她愛吃的零食討她開心。

  第三個星期,誘哄不成功,小雙胞眙改變策略,一會兒威脅,一會兒恫嚇,採取狠戾手段逼迫她屈服。

  第四個星期,恐嚇失敗,小雙胞胎使出撒手鑭,她走到哪他們跟到哪,像兩隻趕不走、揮不掉的蒼蠅,不停的在她身邊繞來繞去,不斷的在她耳旁吱吱喳喳,抑或高歌來段魔音穿腦,疲勞轟炸得她快發瘋了。

  第五個星期,她受不了,和他們大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聰明的逃到張承恩的房間躲著。

  「第一下……」她含糊不清的開口,「記得叫我起來……吃晚餐……」

  靜默一秒鐘。

  「還有……」她的聲音愈來愈小聲,「等一下……張承浩、張承瀚來找我……」

  靜默兩秒鐘。

  「你幫我……」她蚊蚋般的聲音已快聽不見了,「應付……他……們……」

  靜默三秒鐘,沒動靜。

  靜默四秒鐘,沒反應。

  靜默五秒鐘,她睡著了。

  氣歸氣,伯她著涼受寒,張承恩轉身拿起冷氣遙控器調整一下溫度,接著大步走回床邊拉起涼被,蓋住她頸部以下的身體。

  端詳著熟睡的她,他至今仍無法接受命運的安排,依然有很強烈想反抗命運的念頭,不甘一生就受命運捉弄的和她糾纏一輩子。

  他想要擺脫命運的束縛,只是他改變得了命運嗎?

  恐怕很難。

  第四章

  「倪瑪雅。」

  明天又是週末,週末等於假日,假日等於苦難日,明明記得昨天才星期日,怎麼今天又星期五了?這個禮拜怎麼過得如此快?

  「倪瑪雅。」

  惡魔小雙胞胎已經發現她的藏身之地,她不能再躲在張承恩房裡了,那她要躲在哪裡才不會被找到?張承德的房間會不會比較安全?他會讓她躲嗎?

  「倪瑪雅。」

  如果明天張奶奶在家就好了,她就不怕他們兩個找她麻煩,要是後天張爸爸、張媽媽也不出門的話,那更好,這個禮拜六、日,她就可以輕鬆過日子。

  「倪瑪雅!」

  正在煩惱明天要如何應付張承浩、張承瀚這兩隻大蒼蠅的倪瑪雅,驀然停下腳步,總算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了。

  「倪瑪雅!」

  拔尖的氣憤聲飆到最高點,見她停了下來,傲慢千金、囂張少爺踩著火大的步伐來到她面前,不滿的情緒全化為惡毒的言語宣洩出來。

  「你耳聾了是不是?沒聽見我在叫你嗎?你白癡聽不懂人話啊?」當學校是自個兒的家一樣,倪玫瑰嘴裡不饒人,「狐狸精生的品種果然有問題,耳朵長到後背去了!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所全台灣師資最好、設備最佳、環境最棒的私立貴族學校,光是學費半學期就要十萬塊,一般人都未必讀得起,何況是她這個小傭人。

  一看到倪氏兄妹,倪瑪雅立刻心裡有譜,兩兄妹是存心來找碴的。

  「不要侮辱我媽媽!」她可以容忍他們對她冷嘲熱諷,卻不允許他們詆毀護罵她母親,「倪玫瑰,你嘴巴放乾淨一點。」

  「你媽媽本來就是狐理精,我有說錯嗎?」倪玫瑰嗤哼一聲,「整個社交圈誰不知道她是個淫蕩的騷貨,當人家小老婆還水性楊花的到處討客兄。」

  耳濡目染下,年僅十四歲的倪玫瑰已盡得她母親的真傳,吐出的話語尖酸刻薄到不堪入耳,譏誚的嘴眼醜陋變形。

  「我說不要侮辱我媽媽!」倪瑪雅生氣了,最後一次警告他們。

  「你媽媽敢做就不怕人家講。」怕眾人不知曉似的,倪安康故意在校門口大聲喧嚷,「先是不要臉的勾引我爸爸,然後是我大舅舅,再來是李叔叔,現在是馬伯伯。」

  「住口!」

  圍觀的人愈來愈多,不想在校門口鬧事,倪瑪雅硬是將滿腔的怒氣壓下。

  「我偏不!」他挑釁的愈嚷愈大聲,「你媽媽是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惡語傷人六月寒。

  「你媽媽才是老妖精、老妖精、老妖精、老妖精……」倪瑪雅忍不住氣憤,口出惡言的抨擊回去,「她是這世間上最恐怖的老妖怪!長得鼻塌嘴歪、眼斜暴牙、臉皺小耳、長手大腳,是老妖精中的老怪物。她是個醜八怪、醜八怪!」

  「閉嘴!我媽媽不是老妖精,她不是!」被踩中痛腳,倪安康握起拳頭滿臉漲得通紅。

  他母親被強酸潑傷的容顏,的確是有些可怕。

  「她是!你媽媽是個醜八怪,她長得比酷斯拉還醜,她是一隻老怪物!」罵人絕不輸人的倪瑪雅,取得優勢的開始反擊。

  「我媽媽不是老怪物!倪瑪雅,我不准你罵我媽媽!」倪玫瑰毫無預警的拿下斜背的保溫瓶,用力朝她砸去。

  有所防備的倪瑪雅,眼明手快的接住保溫瓶。

  「還你。」她回敬的把保溫瓶丟回去。

  身手下如倪瑪雅敏捷,反應也不如倪瑪雅快速的倪玫瑰,閃避不及的被保溫瓶擊中肩膀,痛得她當場大叫一聲。

  倪安康呆住,有些愕然的看著倪玫瑰按著肩膀,蹲在地上呻吟,直到她傳出嗚咽聲,他才回過神來。

  「倪瑪雅!」他怒斥,「你竟然敢拿東西砸我妹妹?!」

  「倪安康,你惡人先告狀,大家都有看到是她先丟我的。」現場將近三十顆眼珠子可以為她做證,倪瑪雅一點也不怕他栽贓抹黑,「而且大家也都有聽見,是你們先辱罵我媽媽。」

  「你——」倪安康目皆欲裂的瞪著她,「啊——」

  惱羞成怒,他以頭當武器,衝上去要讓她好看,可惜養尊處優的他根本不是倪瑪雅的對手。

  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倪玫瑰,見噸位有餘、體力不足的哥哥,快招架不住倪瑪雅的拳頭,眼淚一抹的她也加入戰局。

  「啊唷!怎麼打起來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接小孩放學的家長們,紛紛上前勸架。

  「快拉開他們!你拉那邊,我拉這邊,快把他們拉開!」指揮交通的導護媽媽們,企圖想分開扭打成一團的三人。

  「我去叫老師!」倪氏兄妹的小跟班,眼見情勢不對,立刻拔腿往回跑,尋找救兵。

  「我去通知校長!」附近有騷動,出來瞭解狀況的警衛,一看到家長會長的兒子被毆打,緊張的一路呼喊著奔進警衛室打電話。

  「有人在打架?」蹺課特地來這所貴族學校,想給倪瑪雅一個意外驚喜的張承浩,吊兒郎當的吹著口哨,漫不經心的轉頭往右側家長等待區瞟一眼。

  這一瞟不得了,他大睜眼睛停下腳步。

  「好像是我們家的瑪雅。」張承瀚改變方向朝人群走去。

  「真的是瑪雅!」

  聽見她激動的大叫聲,兩兄弟臉色乍變,猶如失控的火車頭快步衝向層層的人牆。

  他們家的瑪雅被人打了!

  「住手!」兩兄弟厲聲斥喝,粗魯的推開人群,快步來到絞成似麻花卷的三個人面前。

  人心本是偏的,兩兄弟不分青紅皂白,一致認定他們欺負倪瑪雅。

  「住手!死胖子!我叫你住手,你耳聾了是不是?」張承浩拎起倪安康的衣領,對準他耳膜就一陣咆哮,「媽你個王八蛋!你這可惡的死胖子,竟敢打我家瑪雅,我都不敢打她,你竟敢打她?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你欠揍啊?你想找死,老子成全你!搖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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