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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涵宣 老師父常說她的心太野,腦子裡淨是稀奇古怪的想法,若生作男兒身必有一番成就,但生作女兒身,注定是要吃苦的。她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問老師父他也只是搖搖頭不語,要她好自為之。她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嗎?怎會換來這麼嚴厲的警告?是因為她愛發呆嗎?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明天她就要離開這兒了,未知的旅程恁地吸引她,更何況,藍雋皓還答應她只要她努力工作,他會給她一些銀兩,這麼一來,弟弟妹妹們的生活就沒問題了! 春喜說藍府是個極了不起的地方,光丫頭就有數十個,加上小廝、管事、伙夫、廚娘……就有百來個了,大夥兒都住在藍府後頭的三個院落裡,一起工作、一起吃飯,她從來沒想像過、也沒想像這是怎麼一個畫面,那要好大好大的房間才容納得下這麼多人哪! 看著外頭的月亮,亂七八糟的想法飛快地在她腦海裡掠過,待她被一陣粗魯的拍門聲驚醒時,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倦極睡去。 「起床了,懶丫頭,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睡!」春喜扯著喉嚨喊道。 自從知道她要跟著他們一起回去後,春喜心裡便極不舒服,在藍雋皓面前他是不敢說什麼啦,不過,私底下他可是挺不以為然的。 想想嘛,像爺那麼尊貴的人,沒事要一個乞丐婆跟在身邊做什麼?爺八成是被她那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給騙了。 房裡,聶小舞霍地起身,驚魂未定地瞪著房門好一晌,才恍然大悟自己身在何處,憶起自己的身份已成了藍府的丫頭。 她慌慌張張地從床上跳下,不過,這兒的床和她的習慣高度有挺大的落差,一個不小心便滾下來,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噢……」 齜牙咧嘴地皺著眉,她痛苦地抱著撞疼的肩膀。 老天,這兩天她跌倒的次數可真多呀!慢慢地從地上爬起,她試著動了動,發現並沒有太大的傷害才放心了些。 她可不想還未上工就被爺給攆走呀! 在門外聽著房內一陣乒乒乓乓,春喜皺起眉頭,揚聲問道:「你在裡頭做什麼?拆房子呀?」 不能怪他這麼懷疑,聽聽那聲響,他真沒見過比她更粗魯的女孩兒。 搖搖頭,確定她已起床,春喜再度揚聲:「動作快一點,我先去服侍爺用膳了,梳洗好你自個兒到外廳來吧!」 還好府裡的丫頭都勤快,到時請嬤嬤派兩個丫頭監督她,好好調教她一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春喜一邊咕噥,一邊快步離去。 待聶小舞穿戴整齊到了外廳,才發現藍雋皓早用完餐,結了賬在客棧外等著她。 走出客棧,一眼便看見高高坐在馬背上的藍雋皓,他偉岸昂藏的體魄迎著初陽,宛若戰神一般,令人目眩。 「爺……」聶小舞學著春喜輕聲叫道。 藍雋皓很快的轉過頭,直勾勾地盯著她。 「對不起,我睡遲了……」教他毫不掩飾的目光看紅了臉,聶小舞低下頭,不安地纏繞著自己的手指頭。 她還以為過了一夜就能習慣他的注視,現在她才知道,恐怕一輩子她都習慣不了了,他的眼神是那麼專注、那麼深邃,彷彿能燃燒一切似的,教人不敢直視。 意識到他的視線落在她扭絞的指頭上,她更加惶然了。他生氣了嗎?他不帶她走了嗎? 這個想法一掠過心頭,她馬上驚慌地抬起頭。「我……」 沒讓她說完,藍雋皓頭輕輕一場,示意春喜將一匹繫在柱子旁、體型較小的母馬牽過來。 愣愣地看著韁繩另一端高大的動物,聶小舞驚詫地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她從沒發現馬兒長得這麼恐怖,以前看人騎著馬飛奔,總是又羨慕又嫉妒,覺得那姿態真是好看極了,現在靠這麼近,幾乎可以真確地感覺到它噴出的鼻息,她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喏,你動作太慢了,爺和我都吃飽了,這些包子給你,等一下上馬吃。」沒發覺她的異狀,春喜將一包熱騰騰的東西往她懷裡一塞,順道將手中的韁繩一併交給她。「這馬是爺昨日在市集上幫你買的,你可得好好照顧它,回府的路途遙遠,光靠你那雙腳沒走上一年半載是到不了的,千萬別虧待這匹馬喔,一路上我會教你怎麼照顧它的。」 傻愣愣地瞪著自己手中的韁繩,聶小舞根本沒聽清楚他究竟在嘀咕什麼,只覺頭皮漸漸發麻。 天哪,又來了,它又拿那雙嚇人的「馬眼」瞪她了! 見她遲遲不動,春喜奇怪的回頭看她一眼。「你沒問題吧?」 「沒……沒有……」生怕回答錯誤會被留下,聶小舞硬著頭皮回答。 天曉得,她的腳都快站不住了! 「那就好,如果你不會騎馬就麻煩了。」 「呵呵……」勉強拉開嘴角,她無意識的傻笑兩聲。 是呀,這下她是真的麻煩囉! 面無表情的瞥她一眼,藍雋皓沒有說什麼,逕自掉轉馬頭。「走吧。」 城裡的街道又是攤販又是行人,恁是再棒的駿馬都無用武之地,一行三人慢慢踱步,一邊觀賞街道風光,大半天時間才出城。 春喜利落地一翻身,騎上了自己的馬。「你也上馬吧,這樣行程快點兒。」 「我…」懼怕地看了看身旁的龐然大物,聶小舞嚥了嚥口水。「不……不用了,你不是說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嗎?剛起床體力正好,我跟著你們跑一段路好了……」 「跑?」春喜懷疑的揚高聲音,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是不是睡糊塗了呀?」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放著寶馬不騎,寧願牽著馬跑步呢! 「爺,怎麼辦?」 瞥她一眼,藍雋皓兩腳輕夾馬腹。「隨便她吧。」 看出她的懼意,也明白她的顧忌,他倒挺有興趣看看她能撐到什麼時候? 刻意放慢速度,藍雋皓把身下的愛駒控制在一定的速度。本性剽悍的寶馬得不到速度的抒發,不滿地仰頭長嘶,尖銳的鳴聲讓聶小舞又是一驚,腳下一個顛簸差點兒又跌倒。 可、可……怕的動物…… 見藍雋皓向前,春喜搖搖頭,當然是趕緊跟上,那頭腦不清楚的丫頭就讓她在後頭跑了。 雖然炎夏已過,但是,秋老虎的威力仍舊不可小覷,才一小段路,聶小舞就吃不消了。 一手牽著馬,一手捂著發疼的肚側,她張著口直喘氣,一張臉漲得通紅,腳步愈見蹣跚。 天哪,究竟還有多遠哪?難道真如春喜所說,得走上一年半載?若真是如此,恐怕她是到不了他口中樣樣第一的藍府,就香消玉殞在半路鴃C 距離漸漸拉長,她頭昏眼花地看著高踞在馬背上的二人,開口想喊,乾澀的喉嚨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奇怪,她跑得要死要活,怎麼身旁這只可怕的動物輕鬆自在? 「喂,你還好吧?」偶然一回頭發現她竟落後這麼多,春喜又旋了回來。 眼角的餘光瞥見藍雋皓也跟著優哉游哉地回頭,聶小舞抬起頭勉強拉開嘴角,露出一個不能再難看了的笑容。 「還、還好,沒事……」 「是嗎?」懷疑地看著她明顯一點兒都不好的模樣,春喜問道:「要不要歇會兒?」 雖然他並不贊成主子帶她回府,但是,看她狼狽的模樣還是讓人忍不住想呵護她,他彆扭地繼續問道:「要不要我幫你向爺說去?」 「不用了,我還可以,再走一小段我就騎馬……」雖然真心感謝春喜的關心,但是,她卻不得不敷衍的回答。 要她上這匹大馬,她寧可累死自己算了。 瞧她嘀嘀咕咕、自言自語地不曉得在說些什麼,春喜不放心地再問一次:「真的可以?」 笑著點點頭,聶小舞的氣順了些。 春喜還想說些什麼時候,一整個早上鮮少開口的藍雋皓冷不防地出聲:「她說沒事就沒事,你一直問她幹嘛?」 該死,她幹嘛對春喜笑得一副花癡樣? 「走!」二話不說地掉轉馬頭,他繞到她身後。 「爺?」 「我走後頭欣賞風景。」藍雋皓低聲應道,姿態狂狷不羈。 見狀春喜當然得隨行在側,也跟著繞到後頭。 看到此等陣勢,聶小舞頓時傻眼。 她……她又不知道方向,讓她帶頭對嗎? 「還不快走?」 輕柔的嗓音從頭頂上飄下,讓她沒來由地顫了一下,答應了一聲便再度扯動酸疲的雙腿。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麼虛弱,走沒三兩步又開始喘了,活像路旁的野狗一般。 不知道史上有沒有走路走到累死的紀錄?若沒有,她大概可以創紀錄了。 胡亂地想著,她覺得身體愈來愈熱,腦袋瓜愈來愈重。「小心——」聶小舞一個不留意踢到路中的一顆石子,春喜馬上機伶地大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