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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黃苓 段小憐不由得將他再仔細打量一次。 「你說得沒錯!」她承認這點。「要救溫真的是別人,要殺你的人是我!」 「那個別人。是誰?」 「別人就是別人!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溫玉對著那雙奇異生動的眼睛微笑。 「看來那個「別人」是我們共同認識的人,否則你不會不肯透露,或者——不敢透露。」 該死!這男人的感覺竟如此敏銳! 段小憐直直盯著眼前含笑的溫玉。 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好比看到姥姥家的男人,一直用他那看似溫文可親的外表欺瞞世人的眼睛。事實上,世上最狡猾的可能就是他! 這下,他更該死了! 「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乾脆一次說清楚!」不陪他兜圈子,她目中殺意陡地大盛。 溫玉,揚著修長斯文的眉,他微笑的眼裡彷彿閃著陽光般耀眼的光輝。 「我們再賭一次。」 段小憐立刻想到昨夜。 「你還想賭我這次又殺不了你?」驀地,她暗自戒備。「你到底有沒有武功?」她直問。 「沒有。」溫玉攤開手。他當然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問。 昨夜,點她穴道的確實不是他出的力,而是他出的手——一個曾教過他的師父送他世上最精巧的一隻機關手。它會做的事可多了,其中包括發出足夠點穴的力道,他只要會認穴就行了……這真的是個非宮簡單的答案。不過段小憐不懂,他當然懂。 「可是我雖然沒有武功,別人有。」他朝她眨了下眼睛。 這次不必用上機關手……就在他的話令段小憐心生警戒的同時,她突地敏銳察覺到身後一股異動。只是,她還是來不及——剎那間她被一束勁道襲中。立時,她動彈不得。 「溫玉!」她凶霸霸地瞪著那笑得一瞼欠揍的小人。 單九,平靜淡然地從段小憐身後移到溫玉一旁。 罪魁禍首就是這巨人。不過段小憐最想拆的卻是溫玉的骨頭。 「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拆了我下去燉排骨湯。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這一身病骨頭燉湯肯定不好喝;而且說不定還會讓你害病,我看你還是算了好了。」溫玉宛如看穿她的心思,對她搖了搖頭。 段小憐對他咬牙切齒:「既然我落在你手上,要殺要剮隨你!」 「又殺又剮這麼暴力血腥的事我可做不來。更何況昨夜我沒做,為什麼今天要做?」 他站在她身前,面對她的怒目橫眉,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光采。「你欠我兩次賭約。」 段小憐冷嗤。 「我可從沒答應跟你賭,又哪來的欠你賭約?!」她邪邪地一轉眸。「不過,既然你不死心,這回我就真正跟你賭一次好了!」 溫玉退後了一步,偏頭對身旁的人微頷首。單九,立即會意地出手解開段小憐穴道。 溫玉似笑非笑地看著被解開穴道後在原地伸腰展臂的段小憐,手指輕輕撫順著懷裡白貓的長毛。 「你還是要以我的命當賭注?」 站定,段小憐的眉眼表情是絕對的自信。 「再加上其他人和你手中的貓!不管你信不信,這世上除了我,沒人解得開他們身上中的迷香,就算唐門的人也沒用!而沒有我的解藥,他們會一直昏迷,接著三天後直接去見閻王。那個唐門的人不是還在?你要是真不信可以讓他試試……」 「我看,還是等我贏了你之後,再讓你來解比較妥當。」溫玉吁了口氣。 也許他真的被她自信滿滿的表情騙了,不過基於她這幾次的表現,他還是寧願相信她。 「你贏了,我當然就沒命。若是我贏了,你必須救醒他們。」他仍舊一副置個人死生於度外的模樣。 這次段小憐可有了不受他影響的準備。 「行!時間就訂在今夜。這回我會使出全力,我勸你最好有萬全的準備!」她對他皮笑肉不笑。 溫玉接招了。 「小姐!」 「咦?段姑娘、玉弟,你們在談天麼?」 隨著喚聲和招呼笑語,一行人在園子的另一頭出現了。 一抹青綠窈窕的身影迅速閃到段小憐身畔,而其餘人則散步似地緩慢走近。 阿鳥,有些緊張地看著段小憐和溫玉的對峙場面,卻只能暗中扯扯她的袖子。 怎麼?她才去廚房一趟特地替小姐熬個補藥,小姐竟同姑爺來個冤家大聚頭,沒出事吧? 段小憐哪不懂阿鳥在緊張什麼。她給了她一抹沒救人安心的狡捨獪笑容,轉而看向她身後出現的溫真夫婦一行人。 「是啊!我和溫二公子聊得正愉快呢!想不到二公子不但幽默風趣還心地善良,我還真希望我有這樣一個大哥……」段小憐可沒錯過溫玉瞼上那抹苦笑。 溫真首先教她瞞過,他豪爽地大笑。 宋青蓉心思一向此丈夫細密,這時已敏銳地察覺玉弟與段姑娘之間隱隱有種詭譎的氣氛流竄……她不由暗自打量著兩人。 她很好奇,剛才這兩人究竟談了些什麼?或者,發生了什麼事? 宋青蓉對這始終令人難解的段小憐不帶任何意味地微微一笑。 「咦?咪咪原來跑到這裡來,難怪我一直找不到它!」 她突然注意到溫玉手裡抱著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不由心一鬆。 「咪咪是夫人養的寵物?」段小憐乍然挑眉。 「是啊!我這咪咪愛吃又愛玩!不過除了我們這一家子,它對旁人倒凶得很,平常旁人想抱也抱不得……」宋青蓉一說起寵物倒笑瞇瞇了。「我看這咪咪肯定是又玩累了,所以就近找了玉弟當窩睡。」瞧它一動也不動,看來是睡著了。 溫玉無奈地看向段小憐。 段小憐卻突地對他嘲弄地撇撇唇,接著走向他。 段小憐在他面前停住,之後一伸手就從他手中把咪咪抱走。 溫玉任她,並且暗中以手勢阻止身後單九的行動。 在眾人的注視中,段小憐從溫玉手中抱過白貓,接著滿心疼惜似地把它交到溫夫人懷裡。 「咪咪醒了!」她摸摸白貓的頭,突然說。 「喵——喵——」隨著白貓輕輕地睜開眼睛,一聲細細的喵嗚也同時傳出。 「咪咪這麼柔順,我看它一定是很喜歡我的,是不是,夫人?」段小憐直視著白貓的眼睛。 害怕! 嗯,很好! 感到懷中的貓咪似乎在打顫,宋青蓉不由得把它抱緊……唉!一定是剛醒來冷著了。 而咪咪竟對陌生的段姑娘態度這麼溫馴,倒是讓她感到意外。 「看來咪咪這肥小子真的很喜歡你……」 溫玉,接住段小憐向他投來的挑戰一瞥。 溫玉真的由衷佩服起這小丫頭了——不管她的來歷或用意為何,她確實是他見過最高明手巧的人。 至少從他方才全程監看的過程中,他一點也沒發現她動了手腳的破綻。 他佩服了,然而也頭痛了。 看來,今晚他真的得小心點。 。。。。夜,來得很快。 夜,沁涼如水。 明月昔日空,映照靜寂的大地——不!不算靜寂。至少在此刻的溫家堡中,應該最靜寂的琉園卻出現了極不協調的動靜。 聒噪、難聽、魔音穿腦,恐怕是琉園池子裡水族生物最深刻的感受。 歌聲?沒錯,這漫不成調,尚可稱之為人類發出的歌聲,正是來自於池塘中的水亭上。 這樣時而高亢、時而低抑,說是鬼叫更適當的歌聲,入夜時乍然在琉園裡傳出,直為夜裡的琉園增添一股詭異駭人的氣氛。 不過,這歌聲嚇人是嚇人,唱歌的人卻心情頗愉快地愈唱愈起勁。 一刻鐘後,琉園裡的小樓終於也有了回應。 琤的一聲輕音由小樓傳出,接著,宛如天籟的琴音傾洩而下。 琴音的出現似乎激發了原本自得其樂的歌者,不甘示弱的歌聲明顯提高了。 所幸,琉園位處溫家堡最僻靜的一隅,否則此刻熱鬧又詭異的情景肯定教眾人目瞪口呆。 一邊是宛如天曲,令人、心曠神怡;一邊是彷彿魔音,讓人躁動難安。 聽來,是琴音贏了。不過就在琴聲叮咚響了兩刻鐘後,卻在無半絲預兆下乍地停歇。 琴音乍遏,小樓復歸寧靜。 琴聲止歌聲卻仍未歇。不過琴音的消失,似乎令歌者心情大好,還快意地換了首曲調繼續哼唱。 水亭上,一隻精緻的燈籠掛在簷下,微風偶來,燈籠便隨之輕擺。 燈燭、月光,足夠清楚地映照出水亭上的人影。 坐在雕花矮欄上,完全無懼危險地面對深黝黝的一池水塘紫衫少女,嘴裡哼著歌,手上還拿著一根釣竿。 紫衫少女,段小憐嘴裡哼歌,手上拿著魚竿,眼睛卻一直停在正對面的小樓上。 小樓上,在剛才的琴音中仍滿室漆黑,而現在還是烏鴉鴉一片。 怎麼?那病書生只敢躲在裡面當縮頭烏龜,沒膽出來面對她麼? 段小憐終於停下了歌聲,沒必要繼續虐待自己的喉嚨跟耳朵——她一向對自己的歌藝有自知之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