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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黃苓    


  「總之,你認為溫玉不該死?!」她冷哼道。

  就算不是溫玉,她還是會這麼做。

  而溫玉,她沒想到他竟是個半點武功底子也沒有,而且還是個風一吹就倒的病書生。

  不過,雖然出乎她意料,對她來說卻是個好消息。

  她多的是送他去見閻王的方法,而且她這方法還可以讓死人看來跟壽終正寢沒兩樣。

  她不恨溫玉,只是他必須死。

  看著釣竿上那條已經不再掙動亂跳的魚,她撇撇嘴。

  阿鳥瞧著小姐一甩竿就將那條半死不活的魚甩回水裡,再把沒有魚餌的釣線垂下池裡繼續釣魚。她不由得把那條魚聯想成落在小姐手裡坐以待斃的溫玉。

  「其實……我看姑爺……呃……玉公子溫文儒雅,而且我也還沒見過像玉公子那樣好看的男人。」喚慣了稱呼,阿鳥在小姐的瞪眼下趕忙改口。「也許小姐可以給玉公子一個機會!說不定小姐會發現玉公子的優點,發現他是個值得小姐托付終身的男人……」

  這是她的真心話,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眼就很喜歡這個姑爺。

  在她看來,小姐和溫玉,雖然一個像冰、一個像火,不過卻搭得很——這是她的感覺啦,突地,段小憐轉過頭,一雙奇譎詭魅的眼睛直盯著阿鳥,而且盯得阿鳥開始彆扭起來。

  「小姐,怎——怎麼啦?!有什麼不對麼?!」

  「我看你,處處在替他說好話、處處維護他,似乎是捨不得他死……喜歡他麼?」

  段小憐語出驚人。

  阿鳥差點被自己吸進來的一口氣嗆到。她立刻跳腳。

  「小姐,你明知道我都是為了你好!要不是因為他是姑爺,我怎麼可能替他說話?!

  小姐你真是——」

  狡黠一笑,段小憐睨她。

  「真是好心沒好報,以後我再也不理你了是不是?」段小憐替她接下了。

  忠心的阿鳥,老被她吃得死死的阿鳥這下又只能脹紅著臉直跺腳了。

  她們已經來到溫家堡十天,她總該試一試身手了不是?

  心裡有了打算,段小憐仍對不知情的阿鳥愉快地笑著。

  。偉岸剛毅的男子行功打坐完畢,緩緩吐出一口勻長氣息後,終於睜開了眼睛。

  而他一睜開眼,一抹嬌美的影子就在他眼前。

  「相公,來!喝口茶吧!」嫣然淺笑的宋青蓉,體貼地為他端來一杯熱茶。

  溫真接下茶,在愛妻注目下一口仰荊將茶杯隨手放在一旁,他一展臂就將妻子攬進懷裡。

  「蓉兒,謝謝你!」凝視著她,他含著深意地對她低語。

  在人前,溫真是個威嚴的大漢子,是個剛氣不阿的大堡主;可私底下,溫真卻是個至情至性的男人。

  瞧見愛妻似嬌似嗔,彷彿仍存著少女稚真的神情,溫真忍不住低頭在她臉上偷了一個香。

  「對不起!蓉兒,這一個月來讓你受苦了!」

  宋青蓉對他嬌柔一笑,伸出指輕輕摩挲他開始冒出鬍渣子的下巴。

  「別再說謝謝,也別再說對不起,我們是夫妻,不是麼?」只要他好好活在她身邊,她便無所求了。「相公,救了你的段姑娘是我們的大恩人,你覺得她如何?」

  他們一直沒機會討論這事,她也想知道相公對段小憐的感覺是不是和她一樣。

  危險——是宋青蓉在段小憐身上感應到最強烈的直覺。

  雖然段小憐救了溫真,可是這些天下來,她依然沒透露自己的身份來歷;不過她那一手解毒的手法,就是連宋青蓉也看得出不簡單。再加上後來唐四公子對於溫真所中毒性的見解,讓她不得不懷疑段小憐是不是來自哪一處的邪門邪教,或者……她根本就與暗算溫真的人有關!

  宋青蓉實在不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她卻不得不往這最壞的地方想。

  她在阿鳥身上也套不出話來——段小憐不說,她只好從那顯得天真友善多了的阿鳥身上下工夫。想不到阿鳥對主子倒也忠心得很,不能說的事,就是再怎麼利誘她,她也不說。

  留下這行事孤怪難測的小姑娘,宋青蓉真不知究竟是福是禍了。

  溫真的眼中閃現一絲精芒,蹙了一下眉峰。

  「一個邪門的小姑娘……」

  從他清醒後和他救命恩人接觸的短短數天,他自然感受到她不同於尋常少女的獨特。

  「你擔心她會做出什麼事來麼?」

  「只怪她不肯說出自己的來歷,而且她也來得太奇怪了……」

  宋青蓉之前在娘家——大名鼎鼎的撫遠鏢局時,便常常隨著父兄遊走江湖。未嫁進溫家堡前,她已是個閱歷不凡的女子。而嫁給溫真後,他也未曾限制她插手堡中事務;

  甚至遇有難處,除了溫玉外也會找她商量,所以她會擁有比一般女子廣而縝密的思緒自是不足為奇。

  「如果她有心要隱瞞,就算她說了也不會是真的,我們又何必太在意?

  或許等到哪一天,她突然想告訴我們,她就會說了。」溫真神情清朗。「而且,就算她不安好心,你以為我們溫家堡是個能讓她胡來的地方麼?」

  「我也希望是我想太多了……」宋青蓉仍擰著秀眉。

  溫真哂然一笑,拇指撫過她緊皺的眉。

  「我知道你的顧慮,她確實是個令人不放心的姑娘;不過,這個姑娘倒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她讓你想起了一件事?」宋青蓉充滿疑問的眸子凝向丈夫。

  溫真伸長手,倒了杯茶遞給妻子,這才又開口。

  「說起這件事,連我也快忘了……」他堅毅的嘴角彎著。「你一定不知道吧,其實玉弟有一個未婚妻。」

  「未婚妻?!」宋青蓉驚訝極了。

  與溫真相識近十年,結為夫妻也已兩年,對於溫家的大小事,她幾乎無一不曉,可這事她是第一次聽到。

  「玉弟什麼時候已經有一個未婚妻了,我怎麼從沒聽人提起過?」

  「因為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娘那時有一位要好姐妹,姓赫連,她爹正是當時最負盛名的醫聖赫連丹。聽娘說,那位赫連姨也有一身超凡入聖的醫術。玉弟七歲那年遭人打傷差點沒命,那時救了他的,就是赫連姨……」

  溫真那年也才十二歲,他卻清楚記得當玉弟被眾人救回堡,卻是一身重傷、奄奄一息的模樣,至今想來仍覺膽戰心駭。

  那時眾人一陣慌亂,後來一向行蹤神秘的赫連姨湊巧來到溫家堡做客,這才僥倖撿回了玉弟一條命。

  「為了玉弟的傷,赫連姨在溫家堡停留了近三個月。聽娘說,她那時也不知道赫連姨早已與人成親,赫連姨也一直沒提;直到赫連姨的丈夫親自找上門……」

  宋青蓉聽得入神。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武林中的傳奇人物,醫聖赫連丹竟與溫家堡有著這樣的淵源。

  而那位赫連姨醫聖之女,宋青蓉不由遙想她繼承父志、行醫救人的風采。只是,從她連好姐妹也沒透露出自個的婚事看來—她隱隱感到其中的不對勁,莫非……「赫連姨不願讓娘知道她已成親的事,是因為她丈夫身份的關係麼?」

  宋青蓉以女人的直覺推測。

  溫真乾脆將妻子手中未沾半口的茶移過手,啜了幾口潤喉。

  「或許是、或許不是。總之,後來赫連姨和她丈夫離開溫家堡,並且徵得她丈夫和我爹娘的同意,讓她腹中的女娃兒和七歲的玉弟結為未婚夫妻。

  就這樣,玉弟打七歲就有了一個未婚妻。不過,從那天赫連姨和她的丈夫一起離去後,從此就不曾再出現。算一算,時間已過了十七年了……」

  「你是說,赫連姨再也沒和你們聯絡?」宋青蓉覺得奇怪。

  「沒錯!而且就算我們再怎麼找,也沒有他們的消息,他們簡直像從那天起就在世上消失了一樣。」

  溫真的娘親,即使因爹親身亡而遁入佛門修行,不過她仍牽掛著赫連姨的行蹤。而近幾年為了幾樁江湖上發生的大事,他也忙得沒空再去想到這事。

  宋青蓉斂眉沉思了一會。

  「我想,若不是赫連姨為了什麼原因刻意不出琨,那便是——」

  「她們已遭不測。」溫真沉聲地接口。

  宋青蓉握住丈夫的手。

  「我們都不希望是後者。我相信赫連姨一家人都還平平安安地活著……」總算明白了整件事的緣由。她一轉眸,想到了之前的問題。「對了,方纔你為什麼會覺得段小憐讓你想到了這事?」

  溫真揚揚濃眉。

  「因為赫連姨的夫家姓段。只是不知道赫連姨肚子裡的女娃兒取了什麼名字,況且……」

  「況且段妹妹的年紀應該也和段小憐差不多大,所以你才因此想到這事,是不是?」

  知夫莫若妻。宋青蓉總算瞭解了,不過她搖頭:「我想她應該不會是赫連姨的女兒。世上姓段,又和她同年紀的姑娘何其多,而且她如果是段妹妹,又為什麼不說出自己的身份,反而要讓我們對她猜疑?」

  這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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