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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童芯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寧沁終於幽幽轉醒,當她醒過來時,望著屋樑,景致依然像她初到天廣堡時,那被風兒拂動的床罩、那被陽光穿越而過的窗欞……

  這一切,都一如從前啊,可她就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她一時也想不起來,她總覺得少了什麼、漏掉了什麼、被人給奪走了什麼……終於她想了起來——

  「孩子……我的孩子……」

  她驚慌失措的撐起虛弱依舊的身子,雙手撫上平坦如昔的腹部,在裡頭原本有個活生生的生命,這會兒全都沒了,一切都沒了。「娘對不起你,沒能好好的保護你……都是娘的錯……」淚就像是連成線的雨水,不停地滑落。

  「公主,」紅杏輕喚著寧沁,然後快步的走到她身邊。「你先別難過,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再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了……再也沒有了……」

  「公主,是關於孩子的事!」紅杏知道,現在的她什麼也聽不下去,只有「孩子」這兩個字能引得她的注意。

  「孩子沒了……」她搞住臉,再也顧不得尊顏,開始放聲大哭。「沒了。」

  「不,公主,孩子還在!」紅杏十分肯定的說:「他還安全的待在你的肚子裡。」

  寧沁突地抬起頭來,又驚又喜的看著她——

  「可是,毅飛他……我已經……」她已經喝了打胎藥了,孩子……

  「不,公主,你喝的只是一般的安胎藥。」

  「什麼?」

  「沒錯,那藥被我給調包了。」

  光采在瞬間回到了寧沁的臉上。「你說的……是真的?沒騙我?」

  「公主,我不會拿這種事尋人開心!」紅杏十分肯定的說著。「但是,公主,我能幫你的忙,僅限於此,若你真要保住孩子——只有一個辦法。」

  寧沁聚精會神的聽著,絲毫不敢輕心大易。

  「那就是逃——逃離天鷹堡,離得越遠越好!」

  「可是……我該怎麼逃?」

  天鷹堡的戒備森嚴,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她一介弱女子又要怎麼逃?就算真的逃了,難保項毅飛不會追過來。

  「放心,這事由我來安排。」紅杏十足有把握的說著。「既然我要幫你,我就會幫到底——不過,重要的是,你今後要往哪去?」

  她的問題提醒了寧沁,東琰她是再也回不去了,而東土又太遠,她一個人根本到不了……唯今之計只有往西昊國去!

  「我要去西昊!」

  「嗯,這倒也不失好方法。」紅杏點頭同意。「也許你可以到西昊找你的姐妹。」

  「我的姐妹?」

  「沒錯,當今西昊王已於月前同東琰公主成婚了。」

  「當真?」

  寧沁立即想到當初她打算與荳兒對換身份的事,既然項毅飛沒將另一位東琰公主給帶回天鷹堡,那豈不表示,荳兒真的代替她嫁給了西昊王,成了她的替身?

  「這消息絕對不會錯。」紅杏十分肯定的說。

  「好,那我們什麼時候行動?」她決定了,她要到西昊找荳兒——荳兒一定會幫她想辦法的。

  「事不宜遲。」紅杏如是說。「今天堡主會帶著堡內半數的弟兄出堡阻攔從東土到西昊的商隊,今天的戒備不若平常森嚴,我應該可以順利將你帶出堡。」

  「好,那我們立即啟程吧。」

  或許上天的眾神都在保佑著寧沁,她才剛逃出天鷹堡,便遇上逃過天鷹堡掠劫正要往西昊的商旅。

  於是乎,她便佯裝是與商隊走失的婦人,與這隊商旅一起往西昊前進。

  匆匆數日過去,當西昊城門已然在望時,她心裡不由得升起諸多的感慨,如果她們沒在半路上被天鷹堡的人給劫持,也許她到現在還是個不知人間世事,靠著荳兒保護過日的天真公主。

  但是,人終究要長大、要面對現實的,只是每個人的方法都不一樣而老天替她安排的,居然是這般的疼痛,真教她不知該感謝,或是怨歎。

  等到他們終於到了城門時,她發現那城門的士兵要每個通過的女旅人,一律得將斗篷給拉下露出全臉。

  原本她以為,這只是西昊國的習俗,並不以為意,可沒想到當輪到她將斗篷給拉下之際,那些士兵竟然將她給團團圍住,不讓她繼續前行。

  「姑娘可是東琰國人?」一位穿著將袍的男子,在她被人給攔了半個時辰後來到她面前。

  「是的,」寧沁小心翼翼的應對著,生怕還沒見到荳兒便出了差錯。「不知官爺將小女子給攔下是為了何事?」

  「敢問姑娘,可曾識得一名名喚王荳兒的女子?」

  「荳兒!」聽到荳兒的名字,她一時忘了自制,急忙的問道:「荳兒怎麼了嗎?」

  「這姑娘不必擔心,儘管隨我去便是。」做軍服打扮的男子,一手揮開所有的士兵,帶著寧沁往西昊王宮前去。

  一路上,寧沁的心情起伏不安,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何以在城門口大肆攔檢過往旅人……難不成是荳兒的身份已被發現,他們現在找正牌的東琰公主抵罪?

  愈想心情愈不安,但此時已是沒有她能做的事,於是她只能安靜的騎在馬上,跟在那將軍打扮的身後朝不知名的一切前進。

  一路晃晃蕩蕩、心情起起伏伏,寧沁的心已全然沒個主意,她之所以到西昊來除了看看荳兒是否安好之外,最主要的也是項毅飛必然沒想到,她居然會選擇這個他最深惡厭絕的地方做為藏匿之處。

  如果可以,她真想代他問問當今西昊王,可否知道他還有一名兄弟流落在外受盡苦楚?

  上一代的恩怨她無權也無意去追究,畢竟她也是皇家人,瞭解爭權奪利背後的目的……但是,到底也是血濃於水,該是讓他們親人相讓,不帶仇恨……至少不要讓上一代的仇恨影響了下一代啊。

  萬般的思緒在她心中縈迴不去,此刻她無暇去思及自己往後該怎麼過,或許是荳兒以往的樂觀感染了她,也或許是為人母的身份使她堅強,現在她想的不是自己,而是身邊的人——她愛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人帶進王宮,而由那森嚴的戒備看來,她要前往的地方必定是重要人物的住所。

  就如她以前住在東琰後宮的經驗來說,只有當寵的妃子、當今的大子才會有重兵到處巡邏。像她住的沉香閣,簡直可以說是皇宮的邊陲地帶,若是有守兵經過,那也肯定只是不小心繞錯路而已。

  終於,她來到一座華美、壯觀的寢房,那些人讓她坐在前廳後,行了禮便立即告退,正當她還在納悶時,她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叫喚——

  「公主!」荳兒跑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您還活著……還活著……」豆大的淚水如珍珠般一顆顆的落下。

  寧沁一見到她,淚也不禁自靈秀的眼緩緩滑落。

  「公主,您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見兒萬分緊張地問。「您先上躺椅休息會兒,我馬上給您講御醫過來。」

  「荳兒你等等,」寧沁制止她。「我很好,只是看到你太高興,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了。」

  她仔細的端詳著荳兒,發現她仍一如從前那般,內心有說不出的激動,想來她在西昊國的日子應當是暢快的。看到這樣子的荳兒,寧沁心中的大石頭終於阿以安穩落地了。

  「可是……公主……」荳兒仍是憂心仲仲的看著她,公主的身子她自打照顧到大,雖然沒什麼大病大痛的,但嬌弱的千金之軀,總是需要小心照料啊。

  再者,她端詳著寧沁的面容,發現她眉宇之間鎖著濃得怎麼也化不開的愁,怎麼看,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

  「放心好了,我只是太累,休息一會兒就可以了。」

  「哦,休息……」

  荳兒趕忙扶著寧沁坐下,而後立即要喊人送些吃的東西進來,可又被寧沁給喊住了。

  主僕兩人再次相會,竟恍若隔世,當兩人談起分別之後的日子時,不禁相對淚流,是感動、是悲傷、是安慰。

  由荳兒口中,她知道端木遙是真心的對待荳兒,並不因她出身卑微而看輕。這點讓她感到萬般的欣慰。

  而當荳兒問起項毅飛時,她竟無言以對——

  「不,沒有人欺負我,是我自己大傻大笨了。」除了這,她還能說些什麼?沒了,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怨不得人的。

  「公主,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我愛上一個不愛我的人。」還有什麼事能比這事更傷人呢?大抵是沒有了。

  「那人是誰?」豈兒有種很不好、非常不好的預感。

  「大漠之狼——項毅飛。」

  「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公主居然愛上那個擄走她的強盜頭子。「公主……是不是……是不是他強迫你……所以,所以你才不得己……」

  「不,不是,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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