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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童芯    


  「這全都是她的錯!」項毅飛將剩餘的燒刀子,全往嘴裡灌下。「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會再去想這件事,這全都是她的錯!」

  他一掌擊向桌面,在深厚的功力在桌面留下個半寸深的掌痕,同時身形有些不穩當的站了起來。

  他微微一運氣,壓下那令他昏眩的酒意,直直的朝他的寢房走去。

  不一會兒,項毅飛來到寢房前,將守在門前的守衛支開後,推門而人。

  「堡主,」紅杏一見到項毅飛,立即起身請安。「紅杏給您請安。」

  「退下。」他的視線直直的定在坐在窗前一動也不動的寧沁身上。

  紅杏看看他狂亂的眼神,擔心的掃向冷然不動的寧沁身上,但礙於項毅飛,她仍是對他福了福後,便端著碗盤退下。

  「你來做什麼。」寧沁已經在心裡打定主意,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再受他的影響。

  「你非得這麼對我不可?」這夜他醉了,醉得不想以冷靜自持來面對她了。

  「我怎麼對你?」聽到這話,寧沁的眼神瞬時銳利了起來。「依照你對我的方式,我應該一刀殺了你。」

  「哈哈哈!」聞言,他大笑,笑得全身顫動,可聽在她耳裡,卻是異常淒涼。「公主,你可能不知道別人怎麼對過我吧。」

  「別人怎麼對你,我一點也不感興趣、不想知道,也不想聽。」她不想聽,她一點也不想聽他的過去。

  「不,不論你想不想,你都得聽。」倏地,他已經逼近她,那懾人的氣息,教她無法抵抗。「因為,是你害我想起這一切,你就有責任聽!」

  「你……」

  此刻,他的眼神飄忽,彷彿回到了許久的過去——

  「二十年前,西昊國的大子,是一個叫端木飛的十歲小男童,而他並非皇后所出,乃是西昊王的愛妃;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母子兩人成了皇后的眼中釘、肉中刺,巴不得除之而後快。」

  他的故事,讓她心慌,她似乎知道,自己將得知一個驚世駭俗的大事。

  「而這機會,終於在西昊王帶兵前往漠南平定亂事時浮現了——那一天,王后帶了一票人進了太子住的寢宮,同時將已然失去意識的母親也給架進來,王后先是派人將太子及他身邊的宮女給抓住後,然後找了個不知打哪兒來的野男人,就在太子面前將他的母親給……」

  「不要說了!」寧沁摀住耳朵,怎麼也不肯聽。「你不要說了,我不要聽!」

  項毅飛拉下她的雙手,額對額、鼻對鼻的抵著她。

  「不,精彩的才剛開始,你怎麼可以不聽!」

  寧沁無助的看著他,那求饒的話幾乎要衝口而出了,但是當她望進他的眼時,她心軟了。

  他眼中的痛、他眉中的愁,讓她停止了掙扎——這一剎那間,她似乎瞭解他為什麼要將這些告訴她的原因了。

  這苦、這痛、這愁,需要有人幫忙一起承擔。

  「那野男人,就在太子面前將他的親生母親、他溫柔婉約的母親給強姦了,太子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在那男人的侵犯下達到高潮,喘息、呻吟不已……」

  她聽到這裡,胸口彷彿被塊大石給壓住,怎麼也喘不過氣來。

  「最後,太子的母親在西昊王還來不及班師回朝時,便讓皇后給趕出了後宮,送進了妓院,罪名是她淫亂後宮,與男人私通——而太子呢,則被皇后所派的人,給帶到荒蕪一人的大漠之中,打算將他活活的給餓死。」

  項毅飛的表情木然,好像他口中的故事與自身一點關聯也沒有,他只是純然在訴說一個自旁人口中聽來的事跡。

  「但是,皇后不知道的是,那個大子後來不但沒死,在二十年後仍好好的活在世,等待報仇的時機。」

  當他將最後一句話說完時,寧沁早已淚流滿面。

  現在,她終於懂了——為什麼,他一提起西昊國,便是深惡痛絕、一提起端木遙,他便會理智盡失。

  因為,端木遙所擁有的一切,本該是他所有的;因為,他本該是西昊國唯一的王、惟一的領袖。

  項毅飛曾遭遇的,是世人難以想像的痛、是一種難以平復的傷……經歷過這一切的男人,若是成了個冷血無情的殺人魔的話,她也不覺得訝異,畢竟生命對他實在大不公了。

  如果換成是她,她想,很可能在當下,她已經熬不過去了,更何況那時他只有十歲……

  這一刻,她原諒他了,不論他做過什麼事,她都原諒他了——她不清楚自己,是出自於哪種情緒,是愛?是憐憫?還是同情?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但是,這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想要保護眼前這個男人!她想保護這個內心已然千瘡百孔的男人,如果可以,她想讓他重拾快樂;如果不成,至少讓她留在他身邊,為他盡一份微薄的力量。

  「你是端木飛?」她已經知道答案了,但是她必須聽他親口確認。

  他勾起嘴角,揚起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

  「端木飛已經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現在這世上,只有項毅飛。」

  「你難道不能忘記過去,為自己的將來好好打算嗎?」

  她知道這仇大深,但是他要面對的是他的胞弟,手足相殘又是人間另一出悲劇……再者,他如此的深陷於過去,只會讓那傷更深更沉而已。

  「忘記?」他瞇起雙眼。「這二十年來,我沒有一刻忘記他們是怎麼對我和我母親的。」

  「可是冤冤相報,何時能了呢?」

  「公主,你大天真了,這種事永遠不會了。」他看向她的眼神帶了抹異樣的色彩。「只要我活著的一天,就永遠不會了!」

  寧沁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我是關心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尤其是你的!」她的態度,讓他心慌;她那充滿疼惜的眼神,更教他難受。

  「或許你忘了,你是如何的痛恨我……那我就讓你深深的、永遠的記住這件事!」

  項毅飛一使力,便將寧沁整個身子給自椅子上給拉了起來,他的手緊緊抓住她的肩頭,她就這麼的被他給提了起來。

  如果這事發生在兩人初相識之時,那麼她必定要驚惶的死命掙扎,明知逃不開還是要努力的為自己的生存做抗爭。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慢慢的淪陷了,淪陷在他那如曇花一現的柔情、沉溺在他不經意的關心。

  她曉得,她不該這麼做的,就如同紅杏警告她的話——什麼都可以,就是別愛上項毅飛。

  但是,愛豈是能說不愛就不愛?

  之前她一直抗拒,因為她想要保護自己的心,讓它不致破碎,可是她發現這終究只是在說服自己不要愛上他的理由而已。

  如果,這世上有任何需要愛、有任何人值得被愛,那麼就是她眼前的這個男人了。

  她有心理準備,很可能到頭來所有的希望都將落空,對他的萬般愛戀,終將往心裡藏,可如果她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能讓他感受到絲毫的溫暖、半分的甜蜜,那麼這所有也都值得了。

  縱使他不愛她,縱使在他的心裡,沒有容她之處,只要他願意讓她就這麼愛著他、守著他,那麼她也願意了。

  現在,她終於能體會紅杏的心意了——真愛一個人,就算只能在他身邊守候,縱使深情付出無以回報,也甘之如飴。

  「我愛你。」愛,使她無懼;愛,也使她無疑。她全然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意。

  她的話,讓項毅飛鬆開了擦住她的雙手。

  「你說什麼?」她的宣誓讓他的心亂了!「你愛我?如果我沒記錯,前幾天還嚷著要殺我的,不就是你。」

  「我不能正確的說出,我是什麼時候愛上你的。」一開始她就不斷的與自己的內心抗衡,連她自己都弄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對他產生愛意的。「但是,這一刻,我明白,我對你的愛是真的。」

  她的話,聽在他耳裡,簡直是種莫大的諷刺。

  一個女人,一個宣稱恨他的女人,怎麼可能在一夕之間就愛上他?他不是個天真的小伙子,會相信她所說的話。

  這件事,只會有兩種可能——一是她騙他,二是她憐憫他。而這兩種都是他最無法忍受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他的聲音極冷,而他的神情帶著狂熾的怒火。「尤其不需要你的!」「這不是同情。」她很肯定的說:「我不會對一個我同情的人說愛,我只對我愛的男人說愛。」

  「寧沁,」他語帶瘖啞的說著:「別騙我,做什麼事都成,就是別騙我!」

  「我沒有騙你!」

  她的堅持,人了他的耳裡,全成了如針般的嘲弄、恥笑。

  紅霧蒙上了他的眼、怒氣自胸口蔓延了開來,他無法接受她的轉變,更不相信她的愛是真實的——他的世界教會他,以牙還牙、以限還眼的鐵則,寧沁的轉變只讓他更堅定的確信,她必定是另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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