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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唐絮飛    


  「雷,待會去老地方。」

  雷皓看了她一眼。「不去。」

  俐冰氣憤難平,又擋住他的去路。「你又迷戀上她了?」

  迷戀?多美的用辭。他仔細思忖:他的確又開始迷戀起他的妻子杜香蝶了。

  他毫不隱瞞地道:「聰明如你,還是被你發現了。」

  他越過她身邊,臉上沒有氣憤,反倒像是找到了什麼似的腳步輕快邁向前。

  ☉  ☉  ☉

  雅蘭在雷宅住了幾年,也挺習慣了這兒養尊處優的生活。

  她特別偏愛「合歡」這種花,每當開花時刻,滿枝密密麻麻的花兒,白色連粉紅色的花絲,像上了顏料打散的毛筆,花姿挺討人喜歡,花干也筆鋌而鮮麗c夜間,綠葉閉合著休息,待白日再盡情綻放,就像含羞草似的。這種合歡植滿了整個花台。

  在雷宅,她注重這花花草草,以及現實之外養身修性的怡情事物。她很感謝雷皓給了她優裕的生活,使她不用為了經濟來源而發愁。

  今日一大早,杜爺爺派人過來接她。

  雅蘭與杜爺爺並不熟悉,故每一回去杜家,她便十分用心地聆聽杜爺爺口中的過去及杜香蝶的為人與脾氣。

  她終究是借了杜小姐的身子,自然也該替她完成她所該盡的孝道及為人妻的責任;當然,還有那免費吃住的報酬才行。

  車子一進杜家,一牽一抱的,他們母子三人進了不算陌生,也不甚熟悉的杜家。

  小邑最愛吃小餅乾,杜家傭人們都知道。故小孫少爺一回來,廚房已備好現烤餅乾及現搾果汁。

  而杜鎮基也差得人仰馬翻的,將四處收購的古董搖馬、波浪鼓等古時小玩具全由儲藏室中一箱箱搬出來供他兄妹倆玩。

  而雅蘭則待在杜爺爺身邊聽他話當年及憶往昔。

  秀眉來找過他並告訴他,她發現香蝶變了許多,連她這個親生母親似乎全忘了。秀眉也不忘提及香蝶口中曾提過的「張雅蘭」這個名字。

  當時杜鎮基還安慰她:「小蝶出了車禍,傷了腦袋.自然對有些事就想不起來了,過些時候便會康復的。」

  但現在,他也發現了,他看了十多年的孫女兒似乎不同了。以往她是個驕縱過人的嬌嬌女,現在不但沒有一絲驕氣,連說話也溫婉了許多,恍若變個人似的。

  起初他或許可以當她是收斂了脾氣,但現在他卻可以肯定地表示,他的小蝶兒絕不是同一個人了。

  憑他閱人無數的眼光,只有更清楚而不可能昏花。

  他確定、篤定、肯定杜香蝶除了外表相似外,再無相像之處了。

  他觀察了她好幾回,車禍後的她很謙卑,說話口氣也很溫柔。更奇怪的是,她每一次說話總帶一個尾音;而他聽了好幾回,卻總聽不出是屬於哪裡的口音。最後,他請教了一些老朋友,從他們口中得知,那語尾音是南部海口人特殊的說腔。這麼—說,他反倒開始疑心,她與張雅蘭這名女子有何重大關聯了。

  進而他發現,那個口音與小蝶車禍時有地緣上的關係:據瞭解,她是在高級茄定肇事,而撞死的人又是道地的海口人,是一個才十八歲的女孩子。他可以自私地認為,幸好死的不是他的孫女,但又替那名無辜的少女感到不幸,也氣惱孫女的劣行;但又於事無補,畢竟逝者已矣。

  雅蘭打一進門,爺爺始終神情凝慮不已,她輕聲問道:「爺爺,你怎麼了?」

  雖然他不是她的爺爺,但她仍以杜香蝶的身份來孝順、尊敬他。

  「你告訴我,你不是小蝶對不對?」他問得驟然,但也替雅蘭卸下了心中大石。

  當他問出此話,雅蘭只是開心一笑,終於有人發現她的不同了。

  她沒多作考慮便答了:「我不是杜小姐,我姓張,名雅蘭,高雄茄定人,我家位在興達港那一邊的小漁村。」

  鎮基心忖:我不過才稍起疑心,抱著隨口問問的心態,殊不知答案卻這麼驚人。

  「張雅蘭?那你不就是——」

  他已查過資料,也知道香蝶所撞死之人便叫張雅蘭。長這麼大也沒聽過這麼離奇的事情,就算有,也想不到會發生在他的週遭。一日寸之間,他頭腦亂烘烘的理不出個頭緒來。

  雅蘭點頭表示:「對,我莫名其妙地就上了杜小姐的身了。」

  「那你的家人知道你仍存在的事嗎?」

  雅蘭點了點頭。「知道。雷皓也曾和我南下過,自始至終我都和我媽保持聯絡。」

  「她沒懷疑你說的話嗎?」

  「一開始她也是不相信,但在我告訴她屬於我們母女之間的秘密以證實我的身份,取信了她之後,我們就相認了。」

  雅蘭從沒想過要佔著杜小姐的身份而享用不盡身邊的榮華富貴,但雷皓一直不肯相信她所說的話,害她不得不盡人妻之責。

  「太不可思議了。當宋秀眉告訴我你不認得她時,我還當你是因車禍所遺留下的後遺症;可萬萬沒料到,你真的——不是小蝶。」

  事實一經揭露,任誰也無法改變。

  杜鎮基這一回沒再開口問她半句話,兩人各懷心思地坐了一上午。

  用過午餐,才由司機送他們母子三人回雷宅。

  為了這件事實,杜老又白了三分之一個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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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皓現在對她的態度愈來愈尊重了,不再是動不動就「婊子、娼婦」地脫口而出,雅蘭也漸漸與他距離拉近。

  一早,她又開始例行的工作,而那已多日未來騷擾她的楚俊彥又如鬼魅般的出現。

  俊彥已快被錢逼瘋了,只因他長年靠SEX為生的日子令他身染惡疾。他狼狽萬分地來到雷家右牆外,也是香蝶每日一早必來的花園處,他攀上最矮的一面牆。

  「小蝶——小蝶——」

  他輕聲喚人,雅蘭看了老半天才看見了他,瞇眼望向來人,不想與他交談,仍持續著手中澆水的動作。

  俊彥見她瞧見了他,還開心地表示:「小蝶,我想你可想得苦喲。」

  他先施以苦肉計,再來情意攻勢;只可惜雅蘭對他戒心甚重,仍是不為所動。

  良久,他見攻勢一個個宣告失敗才作罷,不過末了他對雅蘭說了:「你媽媽托我拿東西給你——」

  我媽?雅蘭不知他指的哪一個。是阿母?抑或是杜香蝶的母親宋秀眉?

  故她問:「她托了你什麼?」

  俊彥以為她上鉤了,故又侃侃而談:「一個禮物。

  我很君子的,從未打開過,所以必須由你親自打開才能知道是什麼。」他賣了個關子。

  雅蘭自忖:若只是個禮物,那也毋庸費心知道是什麼東西了,遂對他說:「我不要了,就當是托你送來的報酬吧。你自己打開看看,無論裡頭是什麼東西,全都歸你。」

  雅蘭見水已澆得差不多了,故關上水龍頭,收好水管,便回主屋。

  俊彥見她一點也不為所動,直呼她名:「小蝶!小蝶!你別走呀!小蝶!」

  見她仍執意往前走,心一橫,好,既然你不肯聽好話,我要你後悔不理我的後果。他跳下圍牆,轉過身一看——天呀!身後不知何時已站了兩名戴墨鏡的打手。

  他想也不想拔腿便想溜,跑沒五十步便被揍倒在地爬不起。他心中喃念:雷皓,算你狠,此仇不報非君子。他立下毒誓,非報此挨毆之仇不可。

  待保鏢們打夠了、踹夠了,他才奮力起身,瘸著腿一拐一拐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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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陣子,雷皓從手下口中得知,那小癟三原來是楚俊彥時,他原已平復的心情再度沸騰。

  那姓楚的又再一次與她糾纏上了,也就是說,他再度敗下陣的機率有百分之五十。

  他閉上眼,仔細思考要如何制止悲劇再度發生……

  首先,他必須找了人去打探楚俊彥的落腳處。

  但消息傳回,他居無定所,且男女關係十分混雜,今日5小姐、明天A小姐,是個標準自由業的小白臉兼牛郎。今天R小姐給他一萬他赴約,明天B小姐給他一千他也不辭;反正不管金錢多寡,只要有收入,他就欣然赴會。在他們男人眼中,他是個標準的「性奴」,比禽獸更低等。

  雷皓派人去找他,與他交換條件,要他滾遠點,別再來招惹他的老婆。在之前,雷皓根本不在乎是否會失去香蝶,甚至將她視為燙手山芋般急於脫手;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她是他一對子女的母親,也是個溫柔婉約的好妻子。在他再度迷戀她的時候,他是怎麼也不肯放她走出他生命的。

  為今之計,只有斷了外面男人對她的勾引,才得以保住她。

  當然,只要他們再無瓜葛,百萬的支出他是不會心疼的。或許他可以使狠暗中宰了那個小子,然而組織已日漸漂白,在盡量不以暴力解決事情的方針下,他決定放他一馬;但可不包括放任他拐走他的香蝶。

  錢,楚俊彥是拿了,也保證會滾得遠遠的;但當姚俐冰找上他時,拿到錢時哈巴狗狀的屈膝卑躬卻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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