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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貓子 想起她的童年哪…… 永井惠七歲那年——替永井惠穿好和服,婦人綻放驚喜的笑容,喜孜孜地對永井老夫人道:「哎呀,好漂亮,小小姐真是個標緻的小美人呢!」替永井惠打理穿和服的事,向來由兩個婦人全職負責。 「就是呀,老夫人您看!月之海這塊布料,和小小姐細白柔嫩的膚色,搭配起來是多麼天衣無縫、完美無瑕。」跪坐於永井惠右側的婦人也由衷讚歎.整套兩百萬日幣的和服腰帶,由名師繪圖裁製,不是每個人都穿得起,更不是隨便人就可以穿出名師的風格和特有質感。許多人喜歡穿名貴的和服,有時卻總讓人感覺糟蹋了衣服,難以穿出衣服的價值,只穿出了令人歎息的普通味道。永井老夫人喜歡這塊月之海的布料,買下卻是為寶貝孫女縫製和服,倒也不是過於讓人意外。 「嗯,我的眼光果然沒有錯。」感到無限驕傲,永井老夫人顯得很高興。 有別於大人的讚歎欣喜,小小的美麗身影端直而立,表現卻是有些害羞怯懦。她從來就不喜歡大人拿她當洋娃娃打扮,話到嘴邊卻往往膽小得說不出口。紙門外,兩個小堂姊躲在外頭偷瞄著她,羨慕摻雜嫉妒的尖銳視線讓她感到很不安。 若是可以,她寧願將和服讓給小堂姊穿。 一早向奶奶問過安之後,她就由人從髮型、和服、配件到鞋子從頭弄到腳。並不喜歡被和服勒緊的滋味,早熟的永井惠卻沒有拒絕奶奶的喜好裝扮。和服穿起來繁複,動輒容易感到不舒服,上廁所更是不方便…… 總之,老穿這樣讓她好煩呀!唉,她是真的怕奶奶傷心,還是不懂得拒絕?難以表達出喜好,永井惠小小的心靈感到矛盾又複雜。 奶奶正在更換外出服,先穿好和服的永井惠便踏出房外。 「和子姊姊、繪子姊姊……」看到兩個小堂姊,她立即展露甜美燦爛的笑容,興高采烈地迎向她們。不管怎麼說,她一直都渴望能和她們一起玩。 「小討厭,你別過來!」露出鄙夷,永井菜繪子喝止永井惠天真的腳步。 被嚇得頓住小腳,永井惠顯得不安,略感遲疑、但還是怯怯地開了口:「和子姊姊、繪子姊姊,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不好。」永井和子一口回絕,望著她身上美麗又名貴的和服,滿眼都是嫉妒,語氣酸溜溜地道:「你穿得那麼正式馬上就要出門,萬一待會兒弄髒了你身上漂亮的和服,一定會挨奶奶的罵,我們才不要跟你玩呢!」而且只有她們兩個會被罵。 自從永井惠出生以後,她們小小年紀就明白了,何謂全無理由的不公平。 「對呀!我們才不要和個小討厭玩!」永井菜繪子哼了聲,說著拉起永井和子的手撇頭就走。 「走,和子姊,我們別理她。」就這樣,她們丟下永井惠消失在長廊的彼端。 永井惠被留下來了,圓圓的黑瞳望著她們的背影泛起了薄霧。 紙門拉開,一名婦人從屋內走出來,對著不遠處的她喊道:「小小姐,老夫人準備好了,說該出門了喔……」聽見喊聲,永井惠立即用力眨了眨眼睛,眨去了眼眶的霧氣。 當她轉過身體,粉嫩的可愛臉龐重新掛上了笑容。 當夠了玩具,永井惠趁沒人注意、溜出大人的視線。 賞櫻花就該好好賞櫻花嘛!唉,為何老將焦點放在她的身上呢…… 奶奶接受主人家賞花盛會的邀請,所以帶著她盛裝出席以表重視。誰知主人家另外請了不少客人以增添熱鬧氣氛,賞花的庭院範圍那麼大,卻幾乎每個客人都來向奶奶問候了。坐在奶奶身旁無處可藏,她成了川流不息的眾人注目焦點。 大家都說好喜歡她,說她可愛文靜得像陶瓷洋娃娃,忍不住讓人想帶回家收藏……可是……她不是洋娃娃啊……大人們為什麼要說她像洋娃娃呢?難道,她當個假的洋娃娃比較好嗎?那個澤渡爺爺也是拚命摸著她的頭,不斷和奶奶說她可愛,要她長大一定要嫁進澤渡家才行,只差沒現在就趕鴨子上架要她當個小新娘。 對於什麼叫結婚,她沒有清楚的概念,只好任由兩個老人家說得高興;可是她真的什麼都不會也不要緊,只要可愛就可以了?她總覺得好奇怪。 躲在一棵櫻花樹下,她用聰慧的小腦袋試著分析個道理出來。 突然,一大把的櫻花從頂上灑落,霎時她錯愕地仰起小臉,當場被灑得滿頭滿臉全身都是花瓣,更被濃郁的花香所淹沒。像下雪一樣漂亮的場景……來不及自震驚中反應,發愣的她便瞧見一道金色陽光從粉紅色的樹頭竄出。 「娃娃,你也玩躲貓貓?」有頭燦爛金髮的男孩,綠眸不偏不倚地從枝枒間露出,直視著她滿臉錯愕、可愛得像小天使粉嫩臉龐。依她的可愛美麗的程度,免不了要遭受大人的「蹂躪」.想到這,金髮男孩不禁認定她「同是天涯淪落人」.否則藏在上頭再久,他也不會冒著暴露行跡的危險,理會誰在樹下頭。角度好、視野佳,從她試著擺脫大人的視線到躲在樹下的過程,他都盡收眼底。 哈,不輸他的「逃命」過程。 第9章(1) 「我七歲了,不是娃娃。」眉頭微皺,從驚艷中回神之後,她很驕傲地宣告。她並不是沒有見過外國人,但是這麼漂亮的金髮男孩,她還真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 好漂亮的小哥哥…… 像故事書中的小王子,他綠綠的眼睛好美,皮膚比女孩子還白耶! 綠眸中閃過感興趣的眼神,趴在樹枝上的男孩,神態悠閒地俯問:「喔,不能叫你娃娃的話,我要怎麼叫你才好呢?」仰著頭思考,永井惠顯得有點迷惑。 怎麼叫她?喔,小哥哥是在問她的名字…… 「小惠,小哥哥可以叫我小惠。」她很認真地說出名字。 雖然在日本的永井家,上上下下的人大多喊她小小姐,可是她並不是很喜歡那個有距離的稱呼。有時候,小堂姊們刻意語帶嘲弄,故意含諷帶刺地喊她小小姐,總害得她心裡好難受。因為下人們為了區分小堂姊們,總在喊她們時前頭再加上閨名,才會讓她們自覺像是客人般,只有她才是永井家的小姐而生氣嫉妒吧! 但她也無可奈何呀!特意說出來,又不知小堂姊們要怎麼生氣了。 她喜歡在台灣時,哥哥和爸爸媽媽喊她的方式。 「小惠?好吧,我就這樣叫你好了。」在樹枝上點點頭,沒在意她喊他小哥哥,男孩又道:「小惠,你有什麼煩惱嗎?」 「我……」低下了頭,她變得有些欲言又止。 從沒告訴過任何人的感覺,她實在不知該從何說起,遑論小哥哥只是剛見面沒多久的陌生人,教她如何能夠敞開心懷,對他說出小小心靈裡深藏已久的心事。 望著她小小頭顱的頂端,男孩耐心地等待她選擇說或不說。 隨手撒著一片一片的櫻花,那花瓣就落在她烏黑的髮髻上頭,讓他感到格外地有趣可愛。這樣往下望去,樹下那粉粉、小小的身影,就像只迷了路的花精靈。 老實說,他從來沒有覺得女孩子可愛,對自己會有的感覺也有些詫異。 難道是看人的「角度」不同,才會造成這種效果?那以後——他不就得爬到樹頭上看女孩,才會覺得她們可愛美麗能入眼了…… 再度仰起頭,她如寶石般晶黑的瞳眸已全盛滿了信賴。 依憑感覺,她決定告訴小哥哥她的心事。 就這樣,永井惠立於樹下,將煩惱告訴了櫻花樹上頭的小哥哥。雖然沒有白色的羽翼和透明的光環,但他燦爛的金髮和綠眸都像極了天使,讓她不由自主地卸去了心防。她也想著,要是有天使,一定同小哥哥一樣漂亮吧! 聽完七歲孩子能有的煩惱後,男孩縱使想笑也忍住了。 姑且不說她先天的外貌有多清麗出色,光是她本身就有種清純無邪、惹人憐愛的氣質,不難想像她為什麼會受到家人特別寵愛,讓同年齡層的女孩都嫉妒羨慕。 可憐哪……她根本是受了無妄之災。 好吧!看在心有慼慼焉的份上,他就開導開導這個可愛的小傢伙。 「人家不喜歡你,你也可以不喜歡她們嘛!男孩子也能作伴,為什麼你一定要和女生玩,非得討她們歡心才行?」思考之後,他理所當然地告訴她自己的看法,似乎也不覺她的煩惱很嚴重。 「不過,要是被欺負了,不懂『回報』可是傻傻的喲!」不知為了什麼,他不希望她往後受了欺負排斥、永遠只會躲著暗暗難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