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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岳盈    


  算了,能跟他共度一下午的時光,對她的癡心已足夠,她還奢求什麼?知道他欣賞  自己的琴聲,知道他就是她的鍾子期,她這個伯牙也可以從此摔琴不再演奏了。只是,  自己又怎麼甘心?

  趙氏見她們竟無人回答她,一個只顧著和她大眼瞪小眼,另一個則是垂著頭神情幽  怨,心情也是反覆不定。

  「你們倒是說話呀。這樣悶不吭聲的,教我怎麼為你們拿主意?」

  說得好像姨母有辦法解決她萬千愁思似的。玉徽不禁苦笑。

  「這件事織雲最清楚,讓她跟您說吧。」她避開她垂詢的眼光,幽幽的道。

  趙氏將眼光對準女兒,織雲看了表姊一眼,秀眉有些不知所措的蹙在一塊。

  她雖然天真卻不愚蠢,先前因為與晏南的私會,一顆心既甜蜜又慌張,沒瞧出表姊  心情不好。可現在細細想了一下,才發現玉徽從安國公府返家,一句話也沒對她說過。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玉徽被趙氏接進藍家撫育後,便與織雲住在一起,姊妹倆無話  不談,晚飯過後也總要談些知心話才會回房歇息。可是今晚玉徽卻態度冷淡,難怪織雲  會感到奇怪。

  「織雲,你說呀!」趙氏等不及的催促。

  「娘,其實這事不過是個誤會。」她按捺下心中的困惑,決定先應付母親。「事情  是這樣的……」

  她將在如來禪寺發生的事娓娓道出,趙氏這才恍然大悟,何以楊家母子會以為織雲  琴技超群。她若有所思的看向咬唇不語的外甥女,心思翻了好幾轉。

  楊亨泰顯然看上了織雲,照此發展,他會不會遣媒提親?如果織雲能嫁進安國公府  ,未來就是安國公夫人「,藍家上下都有面子,她成了安國公的丈母娘,她妯間訛比她  威風!

  腦子裡儘是自己趾高氣揚的走在藍家大宅,被眾人前呼後擁的得意樣子,只是還沒  過足癮,便被一道不怎麼舒服的意念破壞了。

  她看向女兒,那張坦率純真的容顏正對她微笑著,她心裡打了個突。

  問題是,女兒究竟不會彈琴呀!

  楊亨泰不是傻瓜,織雲精不精琴藝,嫁進他家後根本隱瞞不得。加上他母親精明過  人,來往的親友個個有來頭,無論哪一個都是單純直率的女兒應付不來的。

  這一領悟將趙氏的登龍夢頓時打醒。所謂什麼鍋配什麼蓋,織雲不會彈琴是小事,  應付不來安國公府這般的豪門世家才是大事。

  她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為自己險些因一念之差葬送女兒幸福而汗顏。

  何況陶家才再三表示要擇日遣媒來說親,這門婚事早在雙方的默契中,悔婚將造成  兩家的絕裂,反而得不償失。晏南對織雲情根深重,他的父母也是從小疼惜織雲的,還  有比這樣的人家更讓她放心把女兒嫁進門嗎?

  只是,萬一安國公府也遣人來說媒可怎麼辦好?到時拒絕得了嗎?

  趙氏越想頭越疼。

  「琴兒,既然如此,你怎麼不把實情道出,還替織雲隱瞞呢?」

  玉徽沒料到會聽到姨母的埋怨,苦笑的同道:「姨母,當時的情況就算我說明世子  聽到的琴聲是我彈的,他也未必會信。何況我也沒法想那麼多,只是一心想為織雲掩飾  。」

  「哎呀,這可怎麼辦好?雖說你當場的演奏該讓世子醒悟到你才是彈琴人,但萬一  他就是沒想到,還以為織雲多才多藝,遣人來說媒……」

  「娘,您別擔心,我已經把事情解釋清楚了。」

  「什麼?!」趙氏與玉徽異口同聲驚訝的喊道,卻見織雲面頰飛上一層紅暈,羞怯  的低垂下頭。

  「織雲,你是怎麼把事情解釋清楚的?」趙氏好奇的問。

  「這……」她紅著臉,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忸怩道:「是討……不,是陶大哥攔住我  問,我就說了。」

  玉徽和姨母對視一眼,暗暗詫異「討厭男」怎會變成「陶大哥」了。之前織雲還對  此人心存成見,才從安國公府回來,態度和語氣都有了全然的改變,這中間發生了什麼  。

  「你跟晏南碰過面?」趙氏緊接著追問。

  織雲羞人答答的輕輕領首。

  「在安國公府時,我的確聽陶夫人說晏南在府內,只是並沒有看到他。你是在哪遇  上他的?」趙氏納悶著。

  織雲羞得直低著頭,芳心跳得如乍響的春雷,看得趙氏柳眉直蹙。

  「織雲,你倒是說話呀!」她不悅的催促。

  「哎呀,人家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這可讓趙氏往壞裡想了。

  「織雲!」

  她撫著胸口,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不明白母親為什麼這麼凶,好生委屈的嘟唇道  :「人家尿急,一位好心的姊姊就帶我到一座跨院裡如廁,怎知……陶大哥會跟著來。  他逼著我把話說清楚,我就說了。」

  趙氏放心下來,雖然對兩人的獨處頗有微辭,不過陶家既然看好日子就要派人來說  親,她索性睜隻眼閉只眼。

  「織雲,男女授受不親,成婚之前不可以再和晏南獨處了。」她慎重其事的交代,  說得織雲臉上的紅暈更熾,忙不迭的低下頭,以避開母親銳利的目光。

  「既然有晏南出面,我想這事就不打緊。夜晚了,你們兩個也早點睡。」趙氏交代  完話後,便起身離去。、織雲和玉徽送她到門口,前者待母親的身影完全隱沒在黑暗中  ,連在前方開道的丫鬟所提的燈籠都看不清楚,才呼出一口長氣,吐了吐丁香舌。

  「好險,差點讓娘嚇死!」

  「織雲……」玉徽拉住表妹,微弱顫動的櫻唇抿了又張,張了又抿,好幾次開不了  。

  「琴姊姊,你想說什麼?」她偏著頭問,黑玉般的眼眸裡堆滿好奇。

  「你……」她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咬牙開口問:「不喜歡安國公世子嗎?」

  織雲訝異的睜大眼睛,正待回答時,眼角餘光掃到身旁的綠兒和小倩都拉長耳朵。

  哼,才不給她們聽呢!她朝兩丫鬟扮了個鬼臉,拉著玉徽道:「我們到你房裡說。  」

  等著聽第一手消息的綠兒和小倩,就這樣眼巴巴的看著她們相偕走進玉徽的房間,  硬是吃了個閉門羹。

  慘呀!兩人不禁忿忿不平的面面相覷。

  關上房門後,織雲接過表姊遞來的熱茶,將茶杯捧在兩手間。

  氤氯在白瓷茶杯上緣帶著梅花香澤的蒸氣,將那張如花嬌顏襯托得如夢似幻。她嬌  臉上踴滿紅潮,微朝上揚的菱唇像極了早春時怯怯開展的蓓蕾,低開非開,煞是嬌羞可  人。

  真美呀!

  玉徽忍不住為眼前的美景喟歎一聲。連自己都覺得表妹美艷不可方物,對她像被春  風徹底憐愛過的嬌顏感動得心醉,何況是身為男子的楊亨泰?

  說不出來的酸楚湧上喉腔,她沉默不語的看著杯裡茶水,梅花茶的蒸氣把她的眼睛  薰得有些嘲熱。正當她以為織雲不會說了,卻聽見她嬌柔的嗓音微帶沙啞的道:「我不  否認對安國公世子印象很好,但我喜歡的人不是他。」

  玉徽猛地抬起頭,迎上織雲清澈坦白眼眸裡的一抹嬌羞,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過了  好久,她才想到要問:「你喜歡的人是?」

  「你知道的嘛!」她放下空茶杯,愛嬌的拉著玉徽到床邊坐下,將頭埋進她彌慢著  清香體味的軟綿綿懷抱。「琴姊姊好香喔。」

  「別頑皮了。」她將她拉起,織雲卻不依的硬是撒賴。

  「琴姊姊的懷抱又香又軟,人家不要起來啦。」

  「你想賴皮不告訴我是不是?我要呵你癢喔。」

  「哎呀,不要啦,人家說就是了。」織雲最是怕癢了,等不及玉徽的纖纖玉指搔觸  她便投降了。其實她本來就想找個人傾吐滿腔的少女秘密,只是害羞得不曉得該從何說  起罷了。

  她將一個枕頭塞在背後,歪在床上,一雙小手掩在臉上,嘴唇囁嚅著。

  「什麼?」玉徽沒聽清楚她的低語,忙將耳朵湊過去。

  織雲嬌羞不勝的再次開口,「就是陶……晏南……」

  儘管早料到了七八分,玉徽還是吃了一驚。

  「你之前不是很討厭他嗎?怎麼轉變得這麼快?」

  「琴姊姊最討厭了,這樣糗人家!」」被她似嗔非嗔的嬌眸一瞪,玉徽頓感啼笑皆  非。記得不久之前織雲心中最討厭的人是陶晏南,怎麼現在變成她了?

  她搖搖頭,怪不得有人說女人善變,依她看戀愛中的少女芳心更是瞬息萬變哩。

  「你要是不說,我也不勉強,免得被你認為討厭。」她索性手一攤,表現得不感興  趣。

  「哎呀,討厭啦,哪有人問一半就不問的!」織雲孩子氣的懊惱模樣惹笑了她,玉  徽再度搖頭,拿表妹沒轍。

  「原來問不問都被人討厭,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再問一下好了。」

  織雲這才知道表姊是在逗她,羞得她整張臉像紅臉關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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