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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唐婧    


  就像四年後的她一樣,金月婭托著腮幫子坐在樹幹上,城門外是她的未婚妻,而她還沒能想到解決困境的辦法。

  身為冒牌皇子已經夠悲情了,她又怎能再當個冒牌夫君!

  方纔聽宮娥的意思,不只皇甫憂,連皇甫峻都來了,想來是為怕妹妹在異邦失禮,他這才跟過來盯著吧。

  一別四年,這個從不曾自她心頭消失的男人,現在不知是何模樣?

  那時她與母后匆匆離開銀拓國,原希冀那玩笑似的兒女婚事能作罷,可期間皇甫憂不間斷的書信手札,及三不五時的「贈禮」,迫使她不得不認清事實。

  這丫頭是玩真的,對於金湛國太子妃的位置,她誓在必得!

  「不至於這麼悲慘吧!」

  沉默良久的仇恩悠悠開口,對於四年前那頭漂亮的小豹女記憶猶新,「一個這麼美麗的未婚妻親自找上門,雖然凶了點、野蠻了點、跋扈了點、驕縱了點、嘴壞了點……」

  「仇恩!」

  金月婭硬生生地截斷他的話,一臉無奈,「如果你肯閉上嘴停下你那些『一點』,我會很感激的。」

  「太子,你若真的如此討厭那牛皮糖女倒也不難解決,」他目中閃著認真的光芒,「屬下非常樂意幫你除掉這個眼中釘。」

  「然後引發金湛國與銀拓國的戰爭?」她苦笑,「我向來以為你聰明,這麼爛的主意實在不像會出自於你口中。」

  「難道太子有更好的法子?」仇恩不帶勁,淡漠地問。

  「最好的方法……」她死瞅著他,「就是你去勾引她,讓她瘋狂地深深愛上你,與你攜手私奔,留給我未婚妻婚前叛逃的悲劇。」

  他瞪著她,半晌沒有聲音。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他面無表情道。

  「這不是笑話,」金月婭幾乎是出聲哀求了,「還是目前我能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

  「解決辦法不能用拖累別人的方式。」

  他不表贊同,「將牛皮糖女推給任何人,都只會為對方帶來不幸,你這種辦法太自私,幹嗎不設法讓她自己放棄?」

  「用什麼方法?」她語帶悲意。

  「在她面前拚命放屁、挖鼻孔、打飽嗝、調戲侍女……」

  「這些小把戲嚇不著她的,」她悲意不減,「為了金湛國太子妃的位置,這些小伎倆絕嚇不倒她。」

  「那麼咱們就下猛藥!」樹上清風拂掠,仇恩自中有殘忍的意味,立於風中的他像個惡魔,「做些她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例如?」金月婭傻傻地問。

  「例如和她最親的人來段違常之戀,捉姦在床,讓她死心絕念!」

  「違常?」她難以想像地吞嚥口水。

  「就如斷袖之癖,她或許會默許你有幾個嬪妃,卻怎麼也不願見你跟個男人在床上打滾。」

  她詫異的瞪著他,過了一會才稍稍恢復之前的鎮定。

  「你願意幫我嗎?」

  「不願意!」他回絕得爽快。

  「你還不明白嗎?你只能選擇和她最親的人發生這檔事才有用,若是跟我,牛皮糖女會毫不猶豫的找人一刀砍了我,然後不計前嫌的繼續糾纏你,至死方休。」

  金月婭顫了顫,十四歲也罷,十八歲也罷,她始終是個不中用的太子。

  「有必要下這麼猛的藥嗎?」她有些不忍心。

  「你當然也可以不下。」仇恩不在乎地聳肩,「可不消多久,你就會被牛皮糖女玩死在手心。」

  「但……」她想起冷肅的皇甫峻,深覺此路無望,「倘若對方不願配合?」

  「有種叫『春藥』的東西,就是為了這種不上道的人發明的,你不知道嗎?」

  「可……那我不就……吃虧了?」她期期艾艾,有些結巴。

  「別傻了,一個男人被別個男人碰碰,摸摸,是吃不了什麼虧的!他又搞不大你的肚子!

  「屆時,」仇恩冷哼,「就算皇甫憂依舊不肯解除婚約,你也可以籍著銀拓國太子非禮你的這件醜聞,逼使他們同意。」

  「仇恩,」金月婭嫣紅著臉,「你是個可怕的人,提醒我切勿與你為敵。」

  他臉上浮現她陌生的冷笑—這個時候,她才不得不承認,相處四年她對他的瞭解,並不比剛碰面時多。

  謎樣的仇恩,謎樣的男人。

  可她卻不能自主地相信他、依賴他。

  ***************

  「丑嗯。」

  「仇恩!」他出聲糾正。

  「我覺得丑嗯好聽又好記。」皇甫憂一臉蠻橫。

  「悉聽尊便。」仇恩壓根無所謂的瞥她一眼。

  「你想做什麼?」她一臉戒備。

  「我能做什麼?」他淡淡瞥視她。

  「別以為我不清楚你,」她哼了哼,雙手握拳擱在身側,「四年前,你說完同樣四個字後,我就從半天高跌到地下,之後躺了半個月。」

  「沒想到這麼久的事情,公主竟然記得如此清楚。」

  「對於別人欠我的,我向來記得清楚。」

  「那麼對於別人施的恩呢?」仇恩頭歪了下,「如果沒記錯,四年前我救過你一條命。」

  「那不能算!」她傲氣凌人的抬高下巴,「當時你說是『順手』,既然如此,我壓根沒欠你!」

  「沒想到在下的一字一句,公主倒是記得很清楚。」

  「我說過,對於別人和我結下的仇怨,我絕不會忘記。」皇甫憂扯動韁繩,左顧右盼一臉疑惑,「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日黎哥哥呢?不是說好一群人要去狩獵嗎?他在哪裡?」

  「公主。」仇恩傾身靜視她,經過四年,這刁蠻女娃兒不但沒有因為成天滿嘴的髒話而變醜,反倒成了個道地的小美人,只可惜……他搖頭,他的主子既不想要她,那她就是顆擋路的石頭。「既然你會永誌不忘,有仇必報,那麼與你結一次怨和結兩次怨的下場應該都是一樣。」

  「你想做……」皇甫憂這一生極少感到恐懼,卻每每敗在同一個男人手裡,頸上一痛,她身子軟軟地倒下,同四年前般,癱軟在仇恩懷裡。

  第四章

  甫由刺眼的烈日下進入濃密樹林裡,金月婭有半晌無法看清楚眼前事物,待聽到身後緊隨著的馬蹄聲時,她一時心頭慌亂,不確定還能拖著他多久而不使他起疑?

  極目翹望,仇恩所說紅色柳杉旁的第七塊大石頭究竟在哪裡?那裡又有什麼東西在等她和皇甫峻?

  「日黎!」

  男人低沉的嗓音讓她險些岔了氣,那時十六歲的皇甫峻只是個好看的男孩,但如今,二十歲的他不光是好看而已,他對女人有股致命的吸引力!

  金月婭忘不了前幾日,她被押著出城門迎接銀拓國人馬進城的一幕。

  艷陽下,一群人汗水淋漓,還沒接近,她的眼神就與高高坐在馬背上的皇甫峻糾纏不離,兩旁的人聲鼎沸,及臉上青紅乍現的皇甫憂,都無法打斷兩人瞪著不離的對視。

  「我是讓你去勾引他沒錯,但還不需要這麼早、這麼明目張膽吧!」

  仇恩冰冷的聲音喚醒她,金月婭酡紅著臉收回視線,感受到兩邊人馬投來的怪異目光,不清楚內情的人,肯定會以為金湛國太子久別重逢的情人是皇甫峻而非皇甫憂。

  「日黎!」回到現實裡,見她半天沒出聲,皇甫峻策馬走近,「你沒事吧?」

  「沒……」她急急回神,「我沒事。」

  「方纔你說見著一隻獐子跑進林裡,這會兒獐子呢?」他環顧四周,眼神有著狐疑。

  「那獐子手腳太快,一竄入林中就沒了影,」她翻身下馬,徒步前行,「說不定就躲在這附近的草叢裡。」

  「日黎,算了吧。」他側耳傾聽,卻聽不見後方蹄聲,「咱們似乎已經脫了隊,見不著咱們,那些侍衛會擔心的,更何況還有憂憂……」

  「你若不想陪我找,」她有些惱,那些阿貓阿狗就這麼重要?他寧可顧忌他們,也不願意單獨和她在一起?她的聲音帶著賭氣,「大可自行離去。」

  皇甫峻歎口氣,翻身下馬,跟隨在她身後。

  他不否認自從那日重逢,他突然開始害怕與她單獨相處,可若叫他放她孤身在此,他又辦不到。

  「你在找什麼?」見她低著頭四處撥開草叢,皇甫峻蹙眉,「若真有獐子,你用這種打草驚蛇的方式,會有哪個笨蛋等在那裡當你的獵物?」

  就有一隻,金月婭在心裡說道,就有個笨蛋傻傻地跟在我身後,等著當我今日的獵物。

  「找到了!」金月婭跳起身,喜不自勝。

  「紅柳杉?!」皇甫峻無法看信,「你找了半天,就為了找這棵樹?」

  金月婭抵靠在樹幹,樹皮上刻了細如蚊蟻的三個字——相信我,是仇恩留下的!她若無其事地剝落樹皮扔得遠遠,一本正經地望著皇甫峻。

  「我們國家有個傳說,獐子在逃亡時有幻化的本事,像這種貌似平凡的紅柳杉,就是它們最愛變成的東西。」

  「你是說這株紅柳杉是獐子變成的?」皇甫峻語帶嘲諷,兩手環胸,「那麼我也不怕老實向你招認,其實我是老虎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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