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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葉子單    


  沿著迴旋梯直上,最前方的是主臥室,而後方則是兩間客房。

  「臥房都在樓上,不過要你爬樓梯似乎不太妥,所以我想要暫時委屈你睡書房了。」他手指向書房的玻璃窗,「裡面的窗簾可以拉上。」

  她使力搖頭,「我一點兒也不委屈。」她挪動椅子來到書房的窗戶前。

  「那就好。」他提起她的行李往書房走,忽地停下腳步說道:「對了,你腳上的繃帶要先拆掉。」

  關曳隨後端著一盆冰水走向她,發現她腳上繃帶還纏得好好的,忍不住蹙起眉頭,知道她肯定又沒把他的話聽進去。「你在看什麼?」

  「從這裡可以看得到公司。」她興奮地說著,沒發覺他神色有異,而後又指向另一邊,「你有看到那所小學嗎?呵呵——過了河就是我家。」

  「你的方向感不錯嘛!」他將水盆放在她的雙腳前。

  「一直都很好呀!」

  「都很好的話怎麼還會常常撞傷、摔倒呢?」關曳動手拆起她腳上的繃帶。

  「方向感跟摔倒是兩回事,不能相提並論。」

  「那麼就請你說明一下,你為什麼會摔倒並扭傷腳呢?」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郁潔詒的腳,看到她的腳踝腫脹得比平時大兩倍,呈瘀血般的暗紫色,連週遭的膚色也變得黯沉無光.腳背亦沒了優美的弧度。

  「我是因為要叫你才會不小心跌傷的。」她急忙解釋著。

  想起她方才一定是忍著痛爬了六層樓梯,而且不叫疼也不喊累,關曳的心揪疼了,眉頭擰得更緊。

  不論多艱鉅的挑戰、難熬的困境,她都能表現出堅韌的個性不喊苦,沒怨言地默默接受。

  思及此,關曳握住她腳踝的手不慎加重了力道,握得更緊。

  「啊,好痛!」她突地大叫,反射性地猛然收回腳,拍開他的手。

  「對、對不起,對不起。」他慌得直道歉。

  郁潔詒忍了一下午的淚水終於潰堤,瞬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詒,對不起。」他放柔手勁緩緩地將她的腳置人冰水中,好快點減輕她的疼痛。

  腳踝的腫痛緩緩消失了,她的情緒也恢復平靜,一邊擤著鼻涕一邊睨著他。

  「還很痛嗎?」他問。

  她撇過頭不發一語,順便掩飾和他太親密的尷尬。

  「醫生建議前二十四小時先以冰塊冰敷讓它消腫,以後再。每天浸泡溫水。」任關曳怎麼說她還是無法將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一想到將與他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郁潔詒沒有絲毫愉悅,只有莫名心煩,整個人很不安。

  或許,兩人之間永遠維持超過三十公分的曖昧距離才是最美;她想。

  ★  ★  ★

  「關曳,關曳,你醒了嗎?」郁潔詒站在樓梯下喚著。

  得不到回應的她只好忍著腳疼,吃力地一步步蹬上樓,然後氣喘吁吁地倚在門邊敲著房門,「關曳,關曳。」

  他依舊沒應聲。

  郁潔詒再也壓不住好奇心直接轉開門把往內一探。

  只見關曳正以大字形躺在床上睡覺,襯衫、西裝褲都沒換下,手握著扯掉的領帶,襪子和外套丟在一旁。

  昨晚,一場商業飯局讓他半夜才回來,而且也喝了少酒。

  走進他的房間,她一雙清亮的眸子好奇地梭巡著。

  房內淡灰的色調竟然能營造出溫暖的感受,而別緻的擺設更引人不由自主地想多看一眼。

  仔細一看,她這才發現他穿過的衣物全丟在更衣室前的單人沙發上,就將成為一座垃圾山。

  「難得有空的週末就來當個賢慧女子吧!」她說著,動手拿來洗衣籃分裝起這些衣物,也將這兩天來的羞怯之情摒除,不再戰戰兢兢。」

  ★  ★  ★

  郁潔詒單腳跳下樓,坐在她專屬的椅子上往廚房後方的洗衣間去。

  推開洗衣間的木門,一陣重重的霉味撲鼻而來,她忍不住以手掩住嘴鼻,大喊著:「好臭。」

  忍著悶臭味迅速打開窗戶讓室內的味道散去,她將衣物分類好並把可以水洗的衣物放人不曾使用過的臭氧洗衣機內。

  忙完這件事,她才打通電話請乾洗店人員來收走高級質料的西裝及皮革服飾。

  一個早上過去她漸漸感到餓了,於是坐上椅子往廚房去。

  未曾開過火的廚房牆上沒有絲毫油垢,連廚具完好如新地擺在上層的櫃子。

  「上面應該也覆蓋一層灰了。」她喃喃地念著,踮起腳尖,手指輕輕一抹,「果然!」

  打開冰箱門,冰箱內只有三種東西,十來罐啤酒、三瓶果汁和兩種用咖啡杯裝著沒喝完的黑色液體,冷凍庫則是空無一物。

  「乏味的冰箱。」她拿出一瓶果汁,瞄一瞄瓶身上的保存期限,「天啊!今天就到期了。」

  這讓她不得不檢查起所有飲料上的保存日期,還好只有果汁到期,至於那兩杯黑色液體她便直接送入廚處理機。

  這一忙,郁潔詒就忘了飢餓。

  「你在做什麼?」關曳不知何時來到廚房的吧檯旁。

  「你醒啦!」她打開冰箱,倒了一柳橙汁,「給你。」

  「謝謝。」他接過一口飲盡,而後還向她要第二杯。

  她興奮得立刻再倒一杯柳橙汁奉上:「給你。」

  見他喝完,她又倒一杯給他。

  郁潔詒再倒,教他忍不住喊救命:「停!夠了,我不想喝了。」

  「不行。」她眉頭一蹙,態度非常堅持。

  「為什麼?」

  她不答話,只是頑皮地向他眨眨眼睛。

  「什麼意思?」關曳直覺自己上了賊船。

  「今天到期,還有兩瓶,今天一定要喝完它。」

  「喝不完就丟了吧!」

  「不行!」她反應有些激動地大叫:「全台灣有多少個小朋友吃不起營養午餐你知道嗎?」她一臉義憤填膺地盯著他,見他沒作聲反看著她,她便繼續道:「我們既然有得吃就更不應該浪費。」

  「你也一起喝吧!」他沒駁斥,反邀請起她來。

  「好像是你規定我不能喝冰的飲料。」她揚起嘴角賊賊地笑了。

  「有、有嗎?」他在裝蒜。

  「有。」她點點頭,擺出不耐煩的樣子,「喝就喝,不要說那麼多啦!」

  這回屈服於惡勢力的人換人囉!

  第五章

  「我們要去採訪小女生,你去不去呢?」鄭曉微湊到郁潔詒耳邊:「順便吃午餐報公帳唷。」

  「好。」郁潔詒毫不猶豫地答應;得知姜承恩也在公司,正苦惱無法溜出辦公室的郁潔詒立刻把握住機會,全然忘記應為公司節流這事。

  「你該不會在躲誰吧?」

  天天沐浴在愛河裡的郁潔詒最近心情愉快多了,臉色也變得紅潤有光澤,但現下卻板著一張臉。

  郁潔詒不著痕跡地看一眼姜承恩的辦公室,露出無奈的眼神。

  「走,我扶你。」瞭解她的處境,鄭曉微很有義氣地道。

  「謝謝。」

  ★  ★  ★

  所幸有鄭曉微的一路攙扶,郁潔詒終於走進咖啡廳。

  那方,祁惟莙和一名小女生已經聊上好一會兒了;祁惟莙的「草莓族的愛情、名牌觀」探討的即是草莓族對麵包與情感的平衡點。

  有人稱是「草莓族」就是甫畢業,承受不住社會壓力的學生,也有人特指某年代出生吃不了苦的人;不管如何。它泛指的是禁不起社會環境試煉的一族群。

  正在受訪的莊穎純瞥見郁潔詒到來,掩不住興奮地大叫:「郁姐姐。」

  「穎純。」郁潔詒露出笑容。

  「這裡給你坐。」莊穎純連忙挪個位置給她,發現她竟拐著腳走路,擔心之色立即浮上小臉。「你的腳怎麼了?」

  「不小心扭到。」

  「你們認識啊?」鄭曉微問。

  「穎純是興安紡織大老闆的千金。」郁潔詒回著。

  「怎麼沒聽你提過呢?」祁惟莙問向莊穎純。

  「呵——」她一個聳肩,淡淡地笑了,「那是我爸的事業,不是我的,我不好意思說。」

  「怎麼會呢?」

  「改天換我創業我就會說了。」她一臉淘氣卻又充滿自信。

  聞言,鄭曉微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送她一個「贊」字;郁潔詒則是覺得自己實在太市儈,曾幾何時居然在乎起那些階級地位之名;祁惟莙在筆記上寫著「年輕除了是一大本錢,有想法、有個性才是最令人激賞之處」。

  「你想從事什麼工作?」曉微問向莊穎純。

  她露出淺淺的酒渦,「紅娘。」

  「啊?」訝異聲同時由其他三人口中進出。

  「我婆婆說她幫了五十對以上的新人作媒,我也想跟她從事一樣的工作。」莊穎純突然降低音量,左看看右瞧瞧,好一會兒才神秘兮兮地告訴她們她的秘密。「最近我要幫一對互喜歡,卻不肯坦承心意的朋友牽線喔!」

  「是誰啊?」其他三人滿懷疑惑地看著她。

  「天機不可洩漏。」她調皮地一笑,暗指道:「愛就要說出口、表達出來,悶在心底是不好的,假如不幸運遇到一隻呆頭鵝,他永遠不會知道你愛他、在等他開口。」

  聞言,郁潔詒的表情霎時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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