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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月惜 他們受的委屈,她都曉得,可是她能怎麼辦呢? 畢竟她的能力有限啊! 捨棄了榮華富貴、賠上了青春年華,她不悔,因為這些孩子值得她犧牲。但,最困難的是,前方的路還長得很,她要拿什麼來保護他們?她要如何給他們一個安定的未來…… 「嗚……」睡夢中的小小,忍不住發出難受的囈語。 貝栗兒輕哄著她,彷彿感覺那道傷口是裂在自己身上。 淡淡螢黃的月光流洩進屋,照在貝栗兒臉上,她慈愛的表情宛若仙佛。 過度操勞的雙手早已不復昔日細嫩,粗布拙衣亦取代了原先的華絹美服,可是隨著時間一年年的推移,貝栗兒的美麗益發驚人。 眉如柳月,貌似芙蓉,她未經妝點的素顏一派清麗。 貌美或許是種與生俱來的恩賜,然而之於貝栗兒來說,這張引人注目的臉蛋兒卻只是憑添麻煩。 已數不清遭遇多少次那些公子哥們輕佻的言語舉動,她只求得以自保,不讓清白受損,其他的,也不是她所能掌控了。 看盡世態炎涼、嘗遍人情冷暖,她學會的除了忍耐,還是只有忍耐。 反正長安城的治安,尚不至於敗壞到放任奸小為所欲為的地步,她擔心個了這麼多。 小小的傷勢頗重,看來得吃上好一陣子的藥,小二又不能就這麼丟在江府裡不管,這處處都要用到為數不少的銀兩,她上哪兒去掙啊?! 層層迭起的秀眉始終沒有鬆開,貝栗兒枯坐在床沿,望著正承受疼痛的小小,一發楞,又是整個夜晚…… 月兒漸落,星子也都黯淡,唯有地上的人未眠。 心事沉、沉、沉…… ***** 背後的指指點點、耳邊的竊竊私語,像是一出再浮濫不過的劇碼,天天上演。貝栗兒默默地在市街一角擺攤賣布,從容表露的態度,好似那些人注意的焦點並不是她。 「當家的,我想先回去看看小小好嗎?」衣袖被扯緊,一雙粗黑脫皮的小手攀住了她,央求著問。 「嗯,小心走。」貝栗兒蹲下身子,小心避開了小二膝頭一大塊的瘀青,替他把褲管折起,方便他等會兒走路。 「你也早點兒回來喔!」小二走了幾步,又好像很不放心地轉過頭對她說。 「知道了。」貝栗兒微微一笑,揮手讓他趕緊回家。 接連著好幾夜不眠不休,她拚了命趕製出數匹精緻的布錦,以將近原先二倍的價錢才把小二順利帶出江府,可惜,他還是受了點皮肉之傷。 那一跛一跛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的弱小,卻又是那麼的堅強…… 他們都是好孩子,老天怎麼會看不見呢? 貝栗兒低歎了一口氣,搖搖頭,不再有尋求答案的渴望。 「貝姑娘,你的功夫愈來愈好了,這塊布料好美,我要了。」一位美婦在她攤前挑選了老半天,她的一干婢女全都規規矩矩的候立在旁。 「蘇夫人若是喜歡,栗兒可以替您裁製件裳裙。」 「是嗎?那太好了。」得到貝栗兒會在午後專程過府的承諾,美婦才歡天喜地的離去,留下豐厚的工資給她。 這位蘇夫人是刑部官吏蘇大人的愛妾,因為出身微寒,故待人十分和氣,沒什麼宮夫人的架子。貝栗兒時常賣佈於她,但為他人親裁衣裳,這還是頭一遭。 她必須開發新的財源,這一雙手,可以做的更多。勞累不打緊,能讓孩子們過得舒適些是她最大的心願。 真好,一開市就遇見貴人,今天會是個好日子也說不定! 嘴角揚起一道甜美的弧度,貝栗兒散發出光彩的小臉上,淨是迷人的風韻,讓人很難不多看她幾眼。 但貝栗兒顯然完全忽視週遭因她而起的波動,她滿心滿腦只想著,今晚該給孩子們加什麼菜?是不是再買些藥品讓小二、小小補補身體呢? 揣著懷裡沉甸甸的銀兩,她決定給他們一個驚喜。 坐下歇歇腿,貝栗兒還在傻笑,直到一雙男性的絹鞋映入眼簾,她才回過神,緩慢的仰起頭-- 藍眼睛! 貝栗兒怔了怔--是他嗎?傷了小小的那個男人? 思及此,她心弦一震,眼神瞬間轉為防備,審慎的瞪著他,看他到底還想幹什麼。 但,男人並不說話,回視著她的藍眼睛裡,有著大海的憂鬱與孤獨,卻沒有天空的溫柔。 好半天,他們就這樣盯著彼此,一句話都不說,好像以眼神較量,比賽誰先投降。 就是他! 不必多問,貝栗兒確定小大說的男人,就是站在她身前的這個。 她沒見過哪個男人有如他一般的氣質--冷肆、絕然,好似天地萬物在他眼中,只是一顆顆微不足道的塵埃,無須憐惜。 這麼冷的人,才有這麼狠的心去傷害一個無知的孩子。如果說他根本沒有心,貝栗兒也不會感到太意外。 「你要買布嗎?」出奇冷靜的聲音。 「那些小乞丐是妳家的孩子?」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啞,語調似冰,和他給別人的感覺一樣--就像從冰窖裡剛挖出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會因為他們是『我家』的孩子,而對他們寬容一點嗎?」小乞丐?這人沒學過禮儀嗎?真沒禮貌! 「不會。」 「那你問個……」屁!差點讓粗魯的言辭溜出口,貝栗兒快被這個混蛋氣暈了。 人是他傷的,現在他又來幹嘛?耀武揚威嗎?證明她沒有能力反擊於他?下十八層地獄去吧!可惡! 「我不喜歡你的作為。」十八層地獄?那倒是個好地方! 「干卿何事?」嘴巴上還維持著禮貌,可其實貝栗兒心裡氣極了,很想一拳揮上他那張冰塊臉好洩憤。 「我不喜歡。」這就是理由。 昨夜他在客棧裡,聽別人說起她悲天憫人的好心腸,覺得很不舒坦,於是今兒個找上她,就是想看看如此愚蠢的女人,會是生得什麼模樣。 她比那些人形容的樣子還美,不過,最令他感興趣的,是她那雙充滿倔強之氣的眸子。 她知道他,可是她並不顯怒於外,也沒有質問他的意思,很奇特的一個女人。 這裡的生活太過乏味,改造這個女人是個不錯的主意。 男人露出一抹會令大人尖叫、小孩痛哭的笑容,好輕、好輕地對貝栗兒說:「殺了那些孩子,你想,會不會讓你學著去恨一個人?」 她的心太美好,他看不透,這不符合他的「某項」要求,所以她一定得改變,而且是變得很殘忍、很無情,他才甘心罷手。 「你……」他要殺人?貝栗兒瘦弱的身子直發顫,指著他,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他想殺了孩子們!這是怎麼回事?昨天以前,她壓根兒不識得他呀!何以他一出現,就彷彿與她有著血海深仇一樣,非要她俯首認罪? 在他俊美無儔的外表下,究竟藏著怎樣一顆惡魔的黑心? 貝栗兒驚駭得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害怕他真的會說到做到。 「移開你的視線。」單純的眼睛令他作嘔,男人發覺,她居然會讓他感到有絲罪惡感。 妙了!活了這麼多年,他還不曉得「罪惡」兩字如何書寫! 貝栗兒,他記住她了。 ***** 紅雲樓 「快喝快喝!喝多了本大爺有賞!」 「謝公子!」 佳人伴郎君,金樽盛美酒,見底的杯很快又被斟滿,一夜下來,每個人身上都是濃濃的酒氣。 「宇文公子好氣魄,鳳兒敬您一杯。」嬌噥軟語,好聽的嗓音讓人不禁酥到骨子裡頭。 「我的心肝,來來來,我餵你喝--」 銀鈴似的笑聲此起彼落,中間夾雜著男人們浪蕩的言語,氣氛狎暱而又淫穢。 「鳳兒啊,你覺得那貝栗兒與你相比起來,如何?」席間,一人帶著些微酒意問道。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紅雲樓的第一名妓哪裡會肯輕易認輸呢? 「鳳兒不依,公子怎麼可以把鳳兒跟那個女人相提並論呢?」 貝栗兒?哼!不就是個乞丐婆子嘛! 「鳳兒你太小看貝栗兒了!」那人還繼續說:「她貌比天仙,絕不遜色於你,不信,你問問覺兄。」 「宇文公子,你說呢?」美人發嗔,送上自個兒溫軟的紅唇,不情不願地央求著答案。 品嚐過送上門的芬芳檀口,宇文覺,這位有權有勢的當朝宰相之子,才意猶未盡的說:「論容貌、論身段,貝栗兒是你們都沒得比的,不過若說到韻味嘛……你當然勝她三分。」 話說得中肯,但卻也惹惱了身旁的美人兒。 「那公子何不去找她歡快,到咱們紅雲樓來受委屈作啥?」鳳兒嘟著嘴,氣煞了一張美顏。 想她鳳兒雖然出身風塵,但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宇文覺話裡的意思,不啻是在褒貝栗兒的清高、貶她的卑賤! 好說歹說,宇文覺也是近兩年來,唯一得以睡在她身畔的男人,他不護她就罷了,竟還當著大家的面誇獎別的女人,這口氣她嚥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