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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花兒    


  一股奇怪的感覺緩緩的在棠列心中升起,海寧彷彿有些不一樣了。

  「晚了,你歇著吧。」像是為了掩飾自己心裡奇怪的波動,他的語氣變得正經。

  她低低的嗯了一聲,「你也早點歇著吧。」

  他點點頭,「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們就上路。」

  海寧微感失望,「要走了嗎?」

  「嗯。」

  當初是因為海寧身受重傷,追兵又緊追不捨,他才會帶著她躲到這個荒僻清靜的山澗,一方面養傷一方面逃避追兵,現在既然她已經大好,也就沒有逗留的理由。

  「到底為什麼那群人要緊追著你不放?」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他許久。

  「都是那個臭皇上害的。」海寧嘟著嘴說,「他們還不是想利用我威脅他。」

  「真的?」一扯到皇上,他敏感的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情急之下他抓住她的胳膊問道:「有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份?」「你是指私生女還是其他的?」

  「海寧!這時候別鬧彆扭,這件事或許很嚴重。」她可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發脾氣!

  「好啦!也沒有多少人。」她扳著手指頭,「舅舅、十大長老……」

  「只有這樣。」只有十一個人知道還好範圍不大。

  「當然還有全族的人啦!長老們都是大嘴巴,這種事他們怎麼可能不跟親朋好友透露?大家不過是表面上裝不知道,其實他們心知肚明。」

  「全族!」這下慘了,每個擺夷人都有可能是策劃這件陰謀的人。

  海寧笑道:「大概就只有老實的白苗大夫不曉得了。」

  她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她還不知道自己身陷險境,隨時有生命危險嗎?

  「真服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那群人不抓到你是不會罷休的。」

  「有什麼關係?你會保護我,不是嗎?」她帶笑的眼眸信任的看著他,「你會保護我吧?」

  「會的,我會的。」這個要命的海寧呀,怎麼能害他如此心神不寧呢!

  「喂!」海寧立在一棵垂柳之下,微翹著紅唇,「我走不動啦。」

  她雖然跟棠列說話,可是眼光卻落在對面的山崖上。

  那裡有一株紅艷艷的金線紅花。

  「我有名有姓,幹嗎開口就叫我喂?」棠列不高興的說,昨晚她還因為他沒叫她名字而大發嬌嗔,這會她居然叫他喂?

  「你喜歡我叫你名字?」她露齒一笑,玩弄著飄搖的柳絲。

  「你可以叫我列哥哥,棠哥哥……親哥哥隨便你叫。」他一副很大方的樣子。

  「呸!」她無端的臉上一紅,莫名的感到一陣燥熱,「好不害臊,誰要叫你叫你……」

  「叫我什麼?」

  「叫你臭棠列!死棠列!」她一跺腳,那股嬌蠻之氣一掃而空,居然有些小女兒的嬌態。

  「叫聲哥哥會怎麼樣?又不是叫你喊我好哥哥……」多少女人看見他不是媚眼如絲的跟他揮手絹,趕著他叫好哥哥?

  海寧潑辣是潑辣,蠻橫是蠻橫,可是終究臉皮薄,一聲哥哥彆扭了半天就是叫不出來。

  「誰要喊你了,不要臉!」

  喊哥哥怎麼會跟不要臉扯上關係?又不是叫她喊好相公、親親相公?

  他聳聳肩,其實對海寧怎麼稱呼他根本無所謂,只是看她累了讓她稍微歇一歇,陪她胡說八道一會,免得她又大發脾氣說他不理她。

  「咱們走吧,前面應該有市鎮,到時候就可以買馬代步。」

  「我走不動了。」她乾脆坐了下來,有點賴皮的說:「我的腳好痛好痛,眼睛好酸好酸。」

  「走路腳痛我還能理解,為什麼眼睛會跟著酸?」他莫名其妙的問。

  「因為我的眼睛要幫腳看路呀,就會好酸好酸!」她無辜的說,居然顯得天真無邪。

  棠列一笑,「胡說,明明是找借口偷懶。」

  「真的。」她眨眨眼睛,「我的腳都磨破了。」

  「是嗎?我看看!」他直覺的就要看她傷的如何。

  「臭棠列!」她橫了他一眼,「我的腳怎麼能讓你看!」男女有別耶!

  他一愣,沒多加思索的說:「身子都看過了,腳又有什麼打緊?」

  海寧臉色一沉,怒道:「你還記得這事,你發過誓不提的,原來你說的話都是騙人的!」

  看她發怒,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居然那麼愚蠢的提起這件尷尬事。

  「是我不好。」棠列拱手道:「姑娘你大人大量,饒了在下這一次吧。」

  「不必!誰稀罕你道歉討好?」她扭過頭去,用力的扯著自己的衣袖生氣。

  「我已經跟你賠不是了。」

  好端端的居然這樣又生氣,她到底是臉皮薄還是一天不發脾氣會生病?

  「好了不起喔!我有逼你跟我賠不是嗎?」她嗔怒的說道:「你嫌我脾氣不好?就走呀,誰叫你留下來受氣?」

  「我哪有說你什麼!」

  「你嘴巴雖然沒說,心裡就是那麼想的。」

  「又來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存心要這麼冤枉我,我也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她冷笑道,「跟不講理的人多說當然無益!我是蠻不講理,你當然不想跟我說啦!」

  棠列又好氣又好笑,「你那張嘴簡直比刀子還利!嘖嘖嘖……我倒成磨刀石啦!」

  「誰要你當磨刀石來賠罪,誰稀罕!一點誠意都沒有。」

  棠列總算聽出一些端倪,這女的還真是倔到極點,她不曉得要拜託他什麼事,硬是不肯說出來,找個事由來跟他生氣,讓他跟她賠罪。

  她不用開口求他,他就會乖乖的去做她要他做的事。

  「好吧,要怎麼樣跟你賠罪才稀罕?」

  「誰要你賠罪?」她嘴巴這麼說,卻抬頭望向極為險峻陡峭的山壁。

  棠列順著她的眼光看去,看見在極險的山壁縫中,居然長著一朵婀娜的紅花。

  「你想要那花?」

  「那麼高,誰摘得到。」她撇撇嘴,似乎覺得沒什麼,可是眼神卻顯得相當的喜愛。

  「這花居然長在那麼險的地方,真奇。」他抬頭仰望,只覺得山壁平滑的像被刀削過,高聳得彷彿直入雲霄。

  山壁上寸草不生,卻長著一朵嬌艷艷的紅花,險中有奇,剛中有柔,相當的顯眼。

  「那是金線紅花,十年才開花一次,終年不凋,是……一個傳說。」

  她沒繼續說下去,金線紅花是擺夷的一個傳說,關於一個執著等待情郎的深情女子,關於她等待十年之後終日哭泣而後泣血,最終化成紅花,金線代表她的堅貞與不悔。

  長在高處是為了遠眺離鄉背井的情郎。

  她想要那朵花。

  看她的眼神,他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他深提一口氣,展開輕功輕巧的沿著山壁攀了上去。

  海寧驚呼道:「你幹嗎?快下來……很危險的!」

  那山壁實在太過陡峭,他僅憑著一股真氣往上攀了數十尺後,真氣一濁差點摔下來,他百忙之中握住一塊突出的壁巖,身子又順勢向上縱了幾尺,一伸手摘到那朵花,他長劍一插直直的落了下來抵銷了下墜的速度,劍身在山壁上畫出一道深溝。

  啪的一聲,長劍斷為數截,他一個跟斗翻了下來,落到海寧面前。

  「給你。」

  海寧低頭不語,伸出纖纖素手來接了過去,眼淚卻一滴滴的落在花瓣上,像是清澈的露珠,更顯得紅花更紅!

  「怎麼了?怎麼哭了?」棠列大為驚訝,看著她紛落的眼淚,他感到不解,難道他做錯了嗎?她其實不想要他去摘花嗎?

  她緩緩的搖了搖頭,如夢似幻的淚珠,輕輕的綴在睫毛上。

  為了一朵花,他值得冒生命危險去摘嗎?剛剛他身子往下一頓時,她一顆心差點從口中跳了出來,那種可怕的高度是能將一個人摔成肉泥的。

  為了一朵花!

  她本來只想刁難他,看他為難的樣子,她再對他冷嘲熱諷一番,沒想到……他真的冒險替她摘花。

  「傻瓜!好好的摘這朵花來做什麼,也不怕跌死你,你死了也沒人會可憐你,只會罵你笨而已!」

  看著她不斷落下的淚水,他突然想到,她罵他的這些話,會不會是關心和擔憂的意思呢?

  會是嗎?

  *************

  「人居然被帶走了?」東平王一手重重的拍在桌上,語氣威嚴而不悅。

  「屬下無能,請王爺恕罪!」

  「恕罪?」他冷笑道:「養你們這群酒囊飯袋有什麼用,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有這麼難嗎?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

  「王爺,您別生氣!這群飯桶怎麼比得上段智暉的結拜兄弟棠列?」一個貌美的女子溫柔的說。

  「照你說,該怎麼才能抓到江海寧?依姑娘?」

  她柔柔的一笑,「不能力敵就只好智取了,我有辦法讓王爺你既能兵臨大理城又能抓住江海寧逼段宣平退位。」

  「喔?」他喜形於色的說:「真的?」

  依姑娘不但貌美如花又心思縝密,她既然說有辦法就一定真的有辦法。

  「我什麼時候讓王爺失望過了?」她信心滿滿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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