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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流蘇 「我只是隨便猜的,你們隨便聽聽就好了,不必太認真。」 「芙蓉姑娘知道當年琴劍山莊出了什麼事情?」天游問。 「知道的不多,琴劍山莊出事的那天晚上,我正好被繼父賣到望春樓,所以聽人家談琴劍山莊的事情就特別有感覺。」 「芙蓉姐姐,你快說說琴劍山莊的事。」小梳子催促。每次聽人說起琴劍山莊時,她的心總會莫名其妙地揪一下,感覺很不舒服。 芙蓉想了一下之後,娓娓地說:「算起來也有十年了吧,琴劍山莊出事那一天,我被繼父強拉到望春樓,我心裡又害怕又難過,就趁夜裡逃跑出去。在經過琴劍山莊時,當時我心裡就想,在大戶人家做丫鬟也強過在望春樓當妓女,於是我鼓起勇氣上前敲門,敲了好久,也不見有人出來應門,我就被望春樓的人給抓回去了。」 「芙蓉姐姐,那你知道那時候為什麼沒有人出來開門嗎?」小梳子緊張地問。 「隔天我聽說琴劍山莊一家二十幾口全被殺了,那時我嚇死了,差一點我也是躺在地上的其中一人。」現在再想起那晚的事仍心有餘悸,芙蓉呷了一口酒,才又說:「我真不明白你們兩個怎麼會對琴劍山莊如此感興趣,這些年來,大家都說那裡冤魂不散,經常鬧鬼……」 「碰」地一聲,一隻喝湯的瓷碗跌碎在地。 「小梳子,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天游發現身旁的小梳子臉色蒼白,身體不停地顫抖。 「我……我不知道,大概是……這個故事讓我很不舒服……」小梳子淚流滿面,痛苦地揪著胸口。 「小梳子,我讓彩兒扶你回去休息。」芙蓉擔心地說。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對不起,鬍子大哥,我先走一步……」小梳子踉蹌地跑出去。 「怪了,平時活蹦亂跳、愛玩又愛鬧的小梳子,沒想到膽子這麼小。」芙蓉喃喃自語幾句之後,轉過身來,說:「鬍子大俠……咦?人呢?」 第二章 血流成河,屍骸遍佈,一對殺紅的眼睛正冷森森地注視她,手中的刀高高地舉起來就要砍過了,她張嘴想喊救命卻又叫不出聲來。 小梳子躺在床上痛苦地扭動身體,容姥姥看了心急,又搖又叫的:「小梳子! 小梳子!你醒一醒……」 她猝然驚醒過來,一身冷汗。 「小梳子,你是怎麼一回事?」容姥姥坐在床畔,擔憂地望著她。 「姥姥,麻煩你倒杯水給我。」小梳子坐起來,對夢裡的情境仍心有餘悸。 容姥姥倒來一杯水,並擰一條濕毛巾過來,小梳子抹一下臉之後,見姥姥仍惶惶不安地注視自己。 小梳子努力地扯了下嘴角,給姥姥一個安心的笑容,並輕聲地說:「姥姥,我沒事的。」 「小梳子,最近連續幾個晚上你都是這樣驚醒過來的,是不是又作那個惡夢?」 「嗯。」小梳子輕應一聲,下床,將身上汗濕的衣服換下來。 「怎麼會呢?不是好久不曾再作那個惡夢了嗎?」 小梳子若有所思地看容姥姥一眼,問道:「姥姥,那真的只是一個惡夢而已嗎?」 容姥姥愣了一下,怔怔地注視她。 「小梳子,你別胡思亂想,再睡一下,等天色完全亮了,我到藥鋪抓幾帖安神劑回來煎給你喝。對了,過兩天就是女兒節,我得記著到觀音廟求一個平安符讓你帶在身上。」 容姥姥離開之後,小梳子推開窗戶,讓涼風吹散還殘留在心頭的餘悸,她才能平心靜氣地想一些事情。 雞啼一聲,天呈灰白色,稀淡了幾分月色。 小梳子雙肘支撐在窗台上,手托著腮,心想,那真的只是一個惡夢而已嗎? 為什麼她會不斷地做一個相同的夢?這個夢會不會是她心底最深沉的記憶,因為害怕,所以她把它埋起來? 為什麼姥姥從來不對她說以前的事? 為什麼琴劍山莊那幅畫裡的女人總是縈迴在她心頭? 還有,只要回想芙蓉姐姐說的有關琴劍山莊的慘案,為什麼她的心就會一陣刺痛? 好多為什麼……。可當她用心去想時,頭又痛得厲害。 「不想了——」小梳子低啐一口,開門走出去。 天逐漸亮白,小梳子沿河岸走著,遠遠地看見任天游在河畔練劍,身形狂放,手中劍光凜凜,身隨劍影起舞,如飛光流影,令人眼花撩亂。 小梳子忍不住低聲讚道:「好俊的劍法!」 突地,天游在半空中一個急速的回身,持劍直直地朝小梳子刺過來,嚇得她連忙地提氣展輕功,飛了起來。 半空中,兩條身影前後追逐;不過三招,小梳子即招架不住了。 「鬍子大哥,住手!我是……小梳子呀……」 小梳子覺得四週一股氣朝她打過來,身子受不住,直直地往下墜。 「救命啊——」 天游一個前空翻,飛身接住她,安然落地。 「剛才真險……」小梳子有驚無險地拍著胸脯。 天游凝視懷裡的少年,心想,剛才小梳子施展的輕功正是自己教巧妹妹的逍遙游,為什麼小梳子也會這一招? 「小梳子,我問你,你怎麼會逍遙游?」天游問。 「什麼逍遙游?」小梳子發現自己還被天游抱在懷裡,頓覺好像置身在一艘船上,船在湖上蕩漾著,蕩啊蕩,整個人就暈了。 「就是剛才你躲開我那一劍的輕功。」 「鬍子大哥,你快放我下來,不然讓人看見咱們兩個男人抱在一起,我們鐵定會成為一個大笑話。」 天游放下小梳子,眼睛仍緊緊地盯著她看。 小梳子的餘光瞄見天游的目光時,耳根熱了、臉也紅了,整個人都要被他這對溫柔的眼神給吸進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莫非鬍子大哥也練了攝魂術,會吸取人的心魄和靈魂? 「鬍子大哥,你要找人練劍也要看清楚對像再刺,我沒讓你刺死之前,就先死兩次,先嚇死、再跌死。」小梳子用俏皮的言語來掩飾心裡的悸動。 「小梳子,快說!到底是誰教你逍遙游這門輕功的?」天游咄咄逼問。 「原來這招叫逍遙游啊……」小梳子聳聳肩,開玩笑地說:「沒有人教我啊,我是無師自通的。」 「不可能!」天游斬釘截鐵地否決小梳子的說法。 「別人可能辦不到,可是我小梳子聰明……」 天游緊抓著小梳子的手腕,目露凶光地逼問:「別跟我打岔,老實說來!」 小梳子嚇了一跳,想抽出手,可是他捏得更緊,彷彿再使一點力氣,骨頭就要碎了。 「胡……子大哥,你是武功高強的大俠,輕輕一捏就是千斤錘,你再不放手,我的手就要斷了……」小梳子痛得眼眶噙滿淚水。 天游瞅小梳子一眼,便放開她,不過眼光仍緊盯著她不放。 「快說,若有一句假話,小心我的劍不認人。」 「我說真話,你的劍會知道嗎?」小梳子抽噎地說,並用手背抹一下眼淚,然後把紅腫的手放到嘴巴下面,朝它輕輕地吹了幾口氣,口中哺哺地念道:「不痛,不痛……」 彷彿經她這麼一吹一說,疼痛就會飛走了。 小梳子這個天真的舉動完全是巧妹妹的習慣動作,再一次牽動天游的心弦。 天游一言不發地拉小梳子到河畔,將她紅腫的手浸入沁涼的河水裡,小梳子登時覺得灼燒般的手逐漸紆緩,不再那麼痛了。 過了一會兒,天游把小梳子的手從冰涼的河水裡拿出來,她纖柔細白的手腕上那圈捏痕,已經褪成淡淡的粉紅色,不礙事了。 「像女人的手似的,難怪我輕輕一捏就腫起來。」 「這與我的手無關,而是你太使勁了,任何一個比我粗壯的男人被你這麼一捏也會受不了的。」小梳子把手抽回來,並藏進袖子裡,深怕這雙手會洩露秘密。 小梳子坐在河岸上,睜睜地望著澄澈的河水,以及河面兩人的倒影。她想起剛才被這個男人抱在懷裡的感覺時,心湖就如河面上的水波一樣,漣漪一圈接著一圈地蕩著,讓人暈陶陶,又覺得美妙。 「小梳子,對不起,我無意傷害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怎麼會逍遙游。」天游的語氣緩和許多,不似剛才那副咄咄逼人的凶相。 「鬍子大哥,我真的沒有騙你,我不知道什麼逍遙游不逍遙游的,我都管這招叫做懶得理。」 「什麼懶得理?」天游詫異。 「我從小就長得比一般小孩瘦弱,又沒有爹娘疼愛,附近的小孩會聯合起來欺負我,我打不過他們就逃跑,他們在後面追我,我心裡很害怕,只能拚命地跑,跑著跑著,不知不覺就飛起來了。我發現自己可以這樣飛起來之後,當有人再欺負我的時候,我就這樣飛起來,懶得理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