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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黑田萌    


  她想,她是氣他那萬人迷的模樣,氣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就得到別人的好感。而她最氣、最在意的就是,她其實就吃他這一套。

  「你剛才說到哪裡?」他問。

  「我說……」對,她剛才說到哪裡?

  見她怔愣,他一笑,「你說你對我沒意見,只是覺得……」

  她恍然,「噢,我只是覺得你這個人很自大,根本就不尊重別人。」

  「我不尊重你?」他對女人的態度一向很文明,到底是哪一點讓她覺得他不尊重她了?

  「你的口氣總是顯得自信滿滿,好像別人都應該配合你,照你的意思做事。」

  「你是說我剛愎自用?」他笑問。

  「難道不是?」她反問他。

  他也不生氣,只是保持他一貫的風度及優雅,「這是因為你對我瞭解不深,以後你會發現我是個非常講理的人。」

  「是嗎?」她不以為然地睨著他。

  他點點頭,「絕對是。」說著,他伸手拉了她一把,「我們還要趕飛機,有什麼話,路上再說吧!」

  他的手一觸碰到她,她心臟就怦怦地猛跳,「別拉我,我的行李還沒拿呢!」

  他微頓,逕自繞過她,將擱在門口的一隻行李拾起,「現在可以走了吧?」

  「我鎖門。」她一哼,不情不願地道。

  見她那倔強模樣,他只是笑,臉上一點慍惱都沒有。

  他是個積極,卻也相當文明的人,尤其是對他欣賞、喜歡的女人。

  為了避免跟他有太多不必要的接觸,楚人一上飛機就開始裝睡。

  她將頭撒向窗口外,怎麼就是不肯將臉轉向他;而他似乎也知道她的用意,識相地閉上了嘴。

  飛至香港,他們住進了機場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飯店。

  一進房間,楚人就特意避開了他,直到傍晚時分,他來敲她房門。

  其實她也覺得自己有點鴕鳥心態,畢竟今天出國的就只有她跟他,兜來繞去總得碰在一起,她這麼東躲西藏,倒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晚安。」他站在門外,臉上仍然是一貫性感的迷人笑容。

  「有什麼事嗎?」她神情維持一徑的淡漠。

  「想不想出去走走?」他問。

  她微微蹙起眉頭,正想找理由拒絕他時,他已經開口了。

  「看秀是明晚的事,這一兩天正好可以逛逛香港的一些時裝店跟婚紗店。」

  「我……」

  「我知道你已經逛遍米蘭跟巴黎的時裝店跟婚紗店,但是不一樣的地方有不一樣的東西,多看看總是好事。」他耐心而誠懇地說,「你是設計師,多看一些東西對你是有助益的。」

  他說得頭頭是道,她實在很難反駁他;但是要她這樣就妥協,她又委實不甘願。

  「我看的東西還不夠多嗎?」她秀眉一橫。

  他笑笑,「當然不是這樣。」

  「那你……」

  「風間小姐,」他打斷了她,「就算你不想逛逛,總該吃飯吧?」

  「我可以叫飯店送晚餐上來。」她說。

  「相信我,」他是個積極的人,也是個擅於說服別人的人,「來到香港,你一定要試試不同的小吃。」

  她皺起眉心,閒閒地問:「你很熟嗎?」

  說真的,出國對她雖然不是什麼新鮮事,但香港,她還真是頭一回來。

  對頭一次造訪的地方,若只是一天到晚窩在飯店裡,那就真是可惜了。

  她也想出去晃晃,但是跟他出去卻有待考量。

  也不是她討厭跟他出去,只是她心裡就是鬧彆扭,就是想跟他唱反調。

  「你不是真要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吧?」他不疾不徐、不躁不激地說服她,「算是我拜託你跟我一起出去逛一圈,好嗎?」

  見他一臉誠懇,她的心漸漸動搖了。

  說真的,他確實是一個讓人很難拒絕的男人,當他一臉誠懇,且又露出那迷人的笑容時,任何女人都抵擋不住。

  再完美的男人總也會碰上吃閉門羹的時候,但是她相信,他絕對沒碰過,也沒有人真的硬得了心腸回絕他。

  「好……好吧,」她忍不住答應了他,卻還是替自己的動搖找了個台階下,「可是不能太晚。」

  他一笑,「你所謂的晚是多晚?」

  「就是……」她漲紅著臉,「就是我想回來的時候就得回來。」

  「那有什麼問題?」他露齒一笑,俊朗得教人心兒怦怦跳。

  楚人一向自認自已是個理智、不容易衝動的成熟女性,但碰到他,她真的是沒轍。現在,她惟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讓自己「現出底牌」了。

  跟他一起出遊,她對他的博學多聞、博古通今簡直是佩服到近乎五體投地,雖然她沒表現出來,卻是打心底震懾於他豐富的學識及閱歷。

  如果他只是個空有其表的草包,她是連瞧都不想瞧他一眼的。

  但是他不是,他不僅外貌出眾,連本身的知識及智慧幾乎可說是像寶山一樣採挖不盡。跟他在一起多一分鐘,她對他就越是折服。

  她好怕這種感覺,就像是跳進無底深淵般,不曉得何時才能落地。

  剛結束一段感情的她,並不想這麼快就將感情移轉到另一個男人身上,她希望自己保持理智及冷靜,不要因一時的衝動或悸動而踏出錯誤的一步。

  「你對香港好像很熟。」終於,她忍不住對他提出疑問。

  「噢,」他一頓,一點也不自鳴得意,「我在香港待過一段時間。」

  「是嗎?」她有點驚訝,因為她以為他一直都是待在巴黎。

  「嗯,」他點點頭,「剛離開日本做時裝生意時,我先在香港待了半年。」

  她挑挑眉頭,「你的廣東話就是這麼學來的?」

  聽見他那一口雖不道地,但算是流利的廣東話,她還真是吃驚!

  他一笑,誠實地道:「我的廣東話是跟一個友人學的。」

  「女人吧?」突然衝口說出這句話,她自己也有點驚愕。

  是不是女人關她什麼事?他都說是友人了,她幹嘛自作聰明地說是女人?

  他點頭,「對,是女人,不過嚴格說起來應該說是從前的女朋友。」

  他是個絕對坦誠的人,而且不擅於說謊,再說,他認為這種事也沒說謊的必要。

  他已經三十幾歲,就算有過幾段感情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總不能因為他現在對她有意,就將他的過去全盤否定。

  他想她也是個成熟的女人,應該不會將這件事往心上擱,作為評鑒他的依據吧?

  一聽到他說他的廣東話是跟以前的女朋友學的,她心裡就泛起一股微酸。

  不知怎地,她心頭就是覺得憋、覺得哽、覺得不舒服……

  天呀!她是怎麼了?他過去有幾個女朋友、現在有幾個女朋友,根本都不關她的事,她……她在介意什麼啊?

  難道她是在吃味?噢,不會吧?她……她是個理智成熟的女人,不會那麼衝動就對一個男人動心的。

  她絕不是那麼容易就墜入愛河的女人,她渴望愛情,但她有絕對的理智及智慧去判斷什麼對她才是最好、最正確的。

  「我想回去了。」她突然漠然地說道。

  從她眼中,他覷見一絲懊惱。

  「我又說錯了什麼嗎?」剛才還有問有答,怎麼這一秒鐘,她又端起一張冷漠的臉?

  對付女人,他一向很有一套;但一碰到她,他總覺得怎麼做都不合她意。

  也對,美麗的女人總是有特殊的脾氣。既然她的魅力讓他難以抗拒,那麼追求過程中的種種不順及挫折,也是他必然要面對的。

  「你沒說錯什麼。」她口氣淡淡的。

  「那麼是你討厭我?」他問。

  她微怔,眼底的情緒有點複雜,「你是我的老闆,我……」

  「如果我不是你的老闆呢?」他打斷了她,兩隻眼睛如火炬般注視著她。

  她眉心一糾,愕然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我是說撇開我們老闆及員工的關係不談,我是你討厭的那一種人嗎?」

  被他這麼一問、這麼一盯,她愣住了。

  「那……那有什麼關係嗎?」她略顯不安地別過臉。

  「有關係。」他不加思索地說:「因為我對你有好感,所以你對我的看法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他的坦白及積極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一方面沉醉在這種被追求的快感中,一方面又擔心自己過度沉醉。

  「你常常這樣對女人表示好感嗎?」她以淡漠的口氣掩飾自己的不安。

  「你這麼說不是看扁了自已嗎?」

  「什麼?」

  「我相信你也知道自己有多迷人、有多美麗。」他適度地對她提出恭維。

  她心上狂跳,「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

  恭維對女人就像是鴉片般誘人,尤其是從一個完美男性口中所提出的恭維更甚。

  「你剛結束一段戀情,所以……」

  「所以什麼?」她像一隻驚獸般打斷了他,「所以你就覺得有機可乘,覺得我現在一定寂寞得想找個男人填補空缺?」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並沒那種意思,但她似乎誤會了。

  「豐川先生,」她神情嚴肅地瞠視著他,「我不是什麼寂寞難耐的女人,而且我也沒興趣跟自己的老闆發展任何的男女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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