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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決明    


  她覺得好熱!可是又阻止不了自己將身軀挪向他,像只貪蜜的蜂。

  她本能的變回人,右手勾下他的脖子,用自己還有些氣嘟嘟的唇覆蓋住他唇間的輕笑,可是為了懲罰他,她只是那麼平貼著而不採取任何進一步的動作,到了後來,她卻發現這是在處罰她自己!

  她不滿足!

  黑婕自喉間發出挫敗的呻吟,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她想要更深更繾綣的吻,而不是這種和舔盤子一樣的輕吻。

  想強行撬開他的牙關長驅直入,但「強暴」二字又立刻劈進她的意識,阻止她重蹈覆轍,也讓她的挫折感更重。

  「你為什麼不主動親我?!」她控訴著,並沒有拉開兩人唇瓣的距離,是不想,也是捨不得。

  「你要我吻你嗎?」

  當然!她猛點頭,卻忘了兩人的距離恁般貼近,腦袋一頷,兩人額心相撞,聲音響亮,自然也感受到疼痛,但是兩個人都笑了,他揉揉她發紅的額,她也呼呼他的。

  「那麼,我不負責後果噢。」

  看著他的笑靨,她還處在片刻癡迷,也許是方纔那麼一撞,讓她撞昏了頭,她怎麼覺得……他好像笑得有些壞……

  「後果?什麼後——」

  未出口的「果」字被她嚥回自己的喉頭,或許也是被他嘗入他的嘴裡,他的動作來得太快,快到讓她無法置信那是出自於平日總推著鏡框淺笑的孟恩愷,她以為他被動,現在卻發覺他是只伏狩的豹,不輕舉妄動,擁有絕對的耐心等候最佳時機,一旦行動就絕不失手。

  一個不單純的吻,讓兩人直接滾躺在地毯上迸出火花,不同於昨夜,他採取完全主動,各種她所不曾見識過的「把戲」都派上用場,讓她又是驚呼又是好奇,原來也可以這樣「玩」呀?

  唔,他的嘴……還可以那樣呀?!

  好神奇……

  她是個努力上進的好學生,而他是有教無類的好老師。

  翻滾翻滾……無論什麼動作,他都和她貼得好緊,該說他與她都不曾分開,他試圖逼出她體力的極致,粉紅色澤染遍她全身,她的唇被他吻得徹底,他取悅她、膜拜她、品嚐她,她想學習他做過的事,卻遭他制止,鉗握住一雙皓腕釘在她的頭頂上方,完全由他「服侍」她。

  黑婕氣喘吁吁,臉蛋潮緋,太多太多的歡愉在她粉頰上駐留痕跡,這樣的高潮還未停止,他仍在她的體內掀起驚濤駭浪。

  「事實上……你是個偽君子吧?」

  她的疑問取代了嬌吟,破碎的肯定聽起來有些曖昧,畢竟她抑止不住混雜在句子裡的喘息。

  他的髮梢汗濕微亂,嗓音比平時更加低啞,同樣有著笑意,其中更有某種介於臨界點的嘶吼。

  「偽君子?我不喜歡這個形容詞,我從不說我是君子。」他比較喜歡「佞臣」這個字眼。

  既然從不自詡,又何來虛偽?

  她急喘,接納了他的一切,他有力的臂膀稍稍鬆懈,上頭少不了她賞給他的五爪指痕,那是激情的證據。

  她吻吻他佈滿細汗的鼻樑,彼此陷入短暫的靜默,兩人都在等候氣息平復。

  「我外表給人的感覺像君子,不代表我是君子;就像我身為獸醫,不代表我喜歡小動物,我也從沒說過。」他開口,平息紊亂的速度略勝一籌,她還躺在他身下喘呀喘的,他的說話方式卻已經和平常沒兩樣。「一切都是大家先入為主的觀念,不能怪我騙人。」他只是從不糾正大家的看法而已。

  「你不喜歡小動物,為什麼還選了一個成天要與動物為伍的工作?」

  「不,我選了一個可以光明正大『處置』它們的工作。」舉凡打針、塞藥、剃毛這些「暴行」,他都可以做得理直氣壯,最後還能得到飼主的感激道謝及金錢打賞,他實在想不出還有哪個工作可以這麼讚的。

  黑婕撩開自己被濕汗黏貼在皮膚上的長髮,這種黏膩的感覺她不喜歡。「好像今天才認識你一樣……這是不是受騙的感覺呀?」

  「是你被自己的眼睛給蒙騙了。」他沒什麼好內疚的,他沒撒過謊。

  「長腿小姐也以為你是好人嗎?」還是瞎了狗眼的只有她一個?

  「我想是的。」他看她一直擺不平她的長髮,乾脆肋她一臂之力,輕輕將它們全挽在自己掌心。「不過你不是今天才認識我,我一直沒改變什麼,是因為不熟悉我,才會誤以為我是個好好先生——恭喜你,現在你認識我了。」他伸舌吮去她白細肌膚上珍珠般的汗水。

  「只有我認識你嗎?長腿小姐不認識?都督虎子阿布都不認識?那些上門來調戲你的女人都不認識?」她撐起身,逼近他。

  又是都督亂教她用詞遣字了,「調戲」用在這裡很奇怪。「應該都不認識。」

  黑婕滿意地笑,俏顏染上亮眼的美麗,看得出來她對這個答案有多高興,臉上完全藏不住情緒。

  「你不要讓她們有機會認識你噢,更不准讓她們在你身上烙印子,那是我的特權。」不然她會發火的,她一發火,他就有幸看到一隻豹在翻桌子砸店的奇景。

  這麼專制呀?

  她的確是那種只要下命令就非得要人遵守的性子,他不驚訝從她口中聽到這麼獨佔性的語氣,他知道或許對她而言,他的存在是很特殊的,在她狹隘的成長世界裡,他的出現像是一塊巨岩擲入湖心,激起的不會只是區區漣漪。

  真正讓他吃驚的是自己竟然甜孜孜地回應她,沒有遲疑,也不覺得彆扭,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也像他早就在心裡立過這樣的誓言。

  「遵命,我的女王。」

  黑婕給了他獎賞,這一次,要換她主動,複習老師五分鐘前上過的「課」,多多練習就會有進步——

  砰!

  房門猛然打開,喇叭鎖撞上牆壁又彈回來的巨響,震駭了地毯上交疊的雨人。

  「阿愷呀,媽打了好多通電話回來,怎麼都沒人接呀?只有都督在那裡喵呀喵的,它又聽不懂人話,你快下來幫媽提行李,還有兩大箱——」嘰嘰喳喳的連珠炮在抬頭看見活春宮的剎那,梗在喉頭。

  結束黃山十二日游的孟家媽媽,登場!

  第七章

  黑婕看得出來,孟家媽媽討厭她,至於討厭的程度有幾分,她判斷不出。

  如果不是經由孟恩愷的介紹——在他與她未著寸縷時,多虧他還能冷靜地說:「嗨,這是我母親,這位是黑婕。」——她不會將眼前這名豐腴的婦人和孟恩愷連上血緣關係,她和孟恩愷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眼眉鼻嘴都不像,不過也有可能是孟恩愷長得比較像父親,只是當孟家媽媽從旅行箱裡捧出孟家爸爸的遺照擱在桌上,她又發現照片裡那張永遠停留在二、三十歲的臉孔……仍沒有半分孟恩愷的味道。

  當黑婕還在研究這一家子的長相,孟家媽媽已經點燃一炷清香,對著那張遺照哀聲歎氣。

  「孩子他爸,怎麼會這樣呢?!阿愷是一個好乖好乖的孩子,他從來沒做過什麼荒唐事,又聽話又孝順,可是你知道我看到什麼嗎?!」孟母倒抽一口涼氣,沒拈香的那隻手揪住衣襟,好像心臟有多麼疼似的。「他和一個女人在房裡胡搞瞎搞!我們家阿愷才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男孩子,一定是被勾引的,孩子他爸,你說該怎麼辦呀?!我們就只有阿愷一個兒子,他變壞了我以後怎麼辦呀?!孩子他爸,你怎麼留下我一個人呀?!我好命苦呀——」她聲聲淒涼,猶如遭逢世間最慘的事,念完了一逼又重複兩次同樣的台詞。

  孟恩愷扣上襯衫最後一顆扣子,也替黑婕將長髮攏順。

  「要不要喝杯水?」他有些渴了,相信她也是。

  「要。」不過黑婕瞧瞧孟家媽媽,她哭得這麼慘烈,唱作俱佳,他們卻相約離席去喝茶,會不會太辜負她的用心了?

  「放心,還要三遍,夠我們灌完一整壺茶了,我保證我們喝完水回來,她剛好會念到『我以後怎麼辦呀?!孩子他爸,你怎麼留下我一個人呀』,我們還有時間假裝從頭到尾都陪在她身後乖巧聆聽。」他邊說邊挽著她到小廚房喝茶解渴,一切都是悄聲進行。

  她接過他遞來的水杯,一口灌盡。「你媽媽和你長得不太像。」

  「天底下不是每個小孩都像父母的。」他笑,替彼此都再添了茶水。

  「她很討厭我。」她的直覺告訴她的。

  孟恩愷笑出聲,那種笑法不是嘻嘻哈哈之類的笑,而是一種近似於無辜的發音。「她對每一個出現在我身邊一公尺之內的女孩子都是同樣的態度。」不過他也相信他母親對黑婕的印象確實差到極點,畢竟在她推門進來看到黑婕赤裸裸地騎在他身上時,當場臉色鐵青、嘴角抽搐。

  「為什麼?」

  「我是她唯一的兒子。」

  「這解釋了一切嗎?」她不明白,他是孟家媽媽唯一的兒子和孟家媽媽討厭她有什麼關聯性嗎?就她看來,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兩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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