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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瑪格麗特·艾莉森 天堂谷 塞林挪用顫抖的手指抹平桌子上的報紙。這一則在午飯的辦公閒隙間引起過激烈爭執的廣告,是用惹眼的黑體字印刷的。它引起過辦公室低級職員們的興趣。她當時驚訝地瞪大眼睛,尖叫聲灑落在她的上級同事之間,打斷了他們的閒扯。 「呀!看這!「她唾沫橫飛道,「這可的確是個好機會!」 保娜·維克斯討厭地晃一晃,把羊毛衣上的唾沫星抖落地上。「你這該死的小壞蛋!」她責備道,「難道你看到一段流行音樂廣告我們都得受苦嗎?」 「去你的流行音樂!」喬伊答話道,「看看你自己吧,既然你不是金髮碧眼,就沒有你申請的份兒。」 「申請什麼?」保娜冷冷看她一眼。 「申請擔當這份工作!」喬伊惱怒地說,「你根本不行阿,保挪!而且,你的脾性也不好,你不會感興趣。」 這時,其餘的姑娘都好奇地渴望知道下文。「你們談什麼?」她們齊聲問道。 「不告訴你們!」喬伊決定逗一下,但當她看見姑娘們有採取行動的姿勢便立即改變主意。「好吧,你們自已看。」她把報紙塞給一隻伸過來的手。 廣告被逐字逐句地大聲念了出來;「求聘一位拘謹、順從的金髮白膚英國姑娘,要求完全、絕對不得離開職守。以保障終身生活以及滿足一切日常所需為酬。歡迎攜帶隨屬。如下為相約電話號碼……」 姑娘們在一陣吃驚的沉默之後,便開懷大笑起來。「這個時代沒有姑娘會上這麼個當!」一位姑娘大嚷道,「這個廣告人一定是發瘋了!」 「要不是瘋了,要不就是富過頭了,以為用錢可以買來血肉之軀。」保娜提出說,「我猜一定是一個阿位伯酋長在為他妻妾物色新玩物!」 「呵,這只是一個大騙局!」另一位姑娘說出她的看法,「即使是阿位伯酋長也一定知道,有可能應聘的這麼樣的天真姑娘簡直不會存在。尤其是在倫敦這裡!」大笑進入了高潮,喬伊向著塞林娜的方向慢慢地說:「呵,我看……塞林娜也許符合要求……」 塞林娜只模模糊糊覺得她成了談論的中心,她的心思已經轉移到另外的問題上。對於高昂的嬰兒日托費用她還能支持多久?上午她像往常一般寄放溫迪時,保育園的保育員非常歉意說:「我很抱歉,佩恩小姐,從下禮拜開始,我們的收費就得額外提高一英鎊。」為了避開塞林娜驚愕的神情,她轉過身,喃喃說道:「這是通貨膨脹的緣故,你知道……是困難,但無可避免。」 打這之後,塞林娜的腦子便一直在考慮著如何去籌得這額外的一英鎊。 這時,她突然覺察到談話出現一陣沉默,她成了眾人視線之的,似乎人人都在等她發表意見。 「什麼……你們說什麼?真對不起,我沒聽見……。」 只有保娜回答,但她閃閃爍爍的話使塞林娜還是糊里糊塗。她用力聳聳肩說,「從這一事上講你也許是對的,喬伊。只是上禮拜我才聽說,塞林娜接受了辦公室色鬼的邀請,到他家去聽他收藏的古典音樂唱片。」 塞林娜的臉孔羞得通紅。「為什麼不呢?那晚非常愉快,我認為哲遜先生請我去是善意的。」 保挪冷冷地回答說:「假如善意是這次邀請的目的,那的確會是愉快的。我不知道你是怎樣能走出他的住宅而絲毫無損;但顯然如此,因為第二天有人聽見他承認自己有生以來頭一遭感到有所顧忌,他的無賴甚至不足以過早地去喚醒一位睡美人。」 「我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塞林娜莫名其妙地說道。笑聲隨之而起,雖然並非惡意,但她還是感到受了污辱。當她們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桌旁工作後,還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婦女呆著喃喃說道: 「別自找煩惱了,世故是一張可以覆蓋很多瑕疵的皮。你也許很天真,但你有很強的力量,因為你的心靈是純潔的」 當時由於好奇,塞林娜把擱到一邊的報紙塞進手袋帶了回家。此時,當她低頭看著廣告,那些莫名其妙的對話的含義便令人羞恥地顯露了出來。 這時,溫迪開始哭起來了,於是,一切都忘了。她趕忙抱起溫迪,對著她的小耳朵輕輕安撫道;「嗨,乖乖,別哭,請別哭,你不知道我們那位臭女房東會光火的,要是打擾了她的房客。」她用自己涼涼浸侵的臉頰去擦那張熟呼呼的小臉。 她在小小的臥房裡慢慢踱著,搖著手中的嬰孩,試圖讓孩子停止歇斯底里的抽泣。抽泣漸漸停止了,但她繼續踱著步,恐怕孩子再哭起來。塞林挪一邊踱著步,一邊回想起僅僅一年之前的事。那時的生活是那麼美滿,充滿歡樂,充滿愛。回憶往事是痛苦的,父母親留給她最深刻的印象是他們在相隔十九年之後,又有了第二個孩子。當時他們感到幸福。但又感到難於啟齒把這事告訴自己長大了的女兒。他們很躊躇,不知道女兒會有什麼反應。.一天晚飯後,她母親等他們都舒服地坐在廳子裡了,便提起這事來。 「塞林娜,」她開始說話,臉象十多歲的姑娘般紅了起來,「我和你父親要告訴你一件好事。」 「是嗎?」她心不在焉地說。 「請擱下報紙聽著,親愛的。」母親說。塞林挪抬起頭,看見父親臉上的表情象男孩子般激動,便放下報紙認真地聽起來。 「你父親有事要和你說。」母親說。 「不,你和她說吧。」他堅持道。 「不,你……」 「喲,我的天!」塞林挪一躍而起,把雙手伸過去:「你們幹嘛不一起對我說?」 他們眼睛閃著驕傲的目光,衝口而出:」我們就要又有個孩子了!」ˍ 她最初的反應是本甚贊同的,但當她看見父母的臉上都掛著擔心的神色,便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恥,當即列他們說:「這是好消息!我一直渴望有個弟弟或妹妹:」 母親幾乎要哭了,父親溫和地看了他一眼,把她抱在懷裡輕柔地責備道:「是吧,我不是告訴你塞林挪會和我們一樣高興l」但是在以後數月裡,當出生日子逼近之後,歡喜逐漸變成擔憂。他們的家庭醫生成了越來越勤的來客,直至後來不得不坦自地說出自己對病人健康的擔心。他們應該對最後的可怕結果作好準備,但是沒人會想到死神會降臨,因為母親總是露著幸福的笑臉,即使她的疼痛非常厲害。 打擊終於落下來了,塞林娜和她父親完全給震動了。他們終日守候在醫院裡,煙灰缸裡堆滿了父親只抽了半截的煙蒂,桌子上亂放著盛滿了茶的沒有動過的杯子。一位灰色臉孔的醫生終於走了進來,悲哀地告知他們: 「很抱歉,佩恩先生,——佩恩太太,我們盡了一切力量,可是,……,或許會有一絲安慰,我們設法救活了孩子。」 在葬禮之後的數星期裡,塞林娜的父親一直處於麻木狀態。他一聲也不吭,除非塞林娜硬逼著他說話,但從他心不在焉的表情看,她相信他根本不知道她說什麼。數月之後一天,一位警察帶來了嚇人的消息:她父親喪生於車禍了。她哭泣了,但沒有為這位一心只念著妻子的男人而過分哀傷。確實,她沒有時間來哀傷,她的小妹妹那麼需要她,不讓他有喘口氣的餘地。 問題成堆地出現和逼人,原先的房子不得不抵押出賣了,獲得的錢也只夠她重新找住處的應急之用。她在離她工作地點不遠的地方租了個單人房。 塞林娜輕輕地把睡著的孩子放回她的小床。得算一算,無論如何得從她已經夠緊張的預算中擠出一英鎊。她把椅子拉到桌前,用鉛筆劃了一張費用開銷單子。她已經取消了理發、補鞋、化裝等項。她午餐吃的湯和麵包是必不可少的,她十分清楚,要是她在這上頭再緊縮一下,那麼工作時便會天旋地轉的。 她瞧了一眼熟睡的孩子,她那滾圓面頰和壯實的手腳。也許溫迪可以不要她慣常買的巧克力?可是所有的孩子都得寵一寵,這只是那麼少的一點享受。她極不願意地用鉛筆劃去單中巧克力這個詞。但即使去掉了巧克力,她還差五十便士。 她用嘴咬著沿筆,緊皺眉頭。她沒有注意到小床傳來的幾聲嗚咽,幾秒鐘之後,房子裡便再度充斥著嬰兒的嚎陶大哭,嚇得塞林娜趕忙站起身。 「呵,不要再哭!」她抱起溫迪,但孩子怎麼弄也不停一下,直嚷了十分鐘才把大哭減為抽泣。 打雷般的敲門聲把孩子嚇得又大哭起來,塞林娜抱著孩子急急走去開門,只見發怒的大房東站在門檻上。塞林娜衣衫凌亂,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道歉道: |